“听说古画斋老板说，他那里又新进了一批珍品字画。”
清丽的少女侧脸微仰起，目光柔柔地看向身旁的男子。
“陪我一起去看看可好。”
女子对待喜欢的人，便是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即便是不对视，他都能感受到她对他的爱意。
但是，他没办法去回应。
“嗯。”
即便是敷衍也要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应声，他向前走去。
沈清吟看着先走出几步的身影，下意识怔住，而后，快步跟了上去。
“弦宁，等等我。”
她追上他，轻轻喘息。
“你走的太快，我都跟不上了。”
语气，有些嗔怪。
温弦宁侧首，眼神不着痕迹地移开。
“不是说要看字画。”
“即是珍品，自然想要更快些欣赏到。”
他表现的仿佛一如平常，只是对待书画之类，格外珍惜。
沈清吟是早便知晓他这喜好，所以才会告诉他这个消息。
喜欢一个人，便要懂的投其所好，不然，怎么能有接近的理由呢。
“你便这么喜欢字画么，比我还重要么。”
似是抱怨般说完，又轻笑道：“早就同店家知会过了，好的都替你留着呢。”
说着，贴近他一些。
他的身量对她有些过高，两人站在一起时，她只到他的肩膀处，倒是显得更加小鸟依人了。
“我们走吧。”
——
“小姐，您看这胭脂，颜色多好。”
“这发钗也很适合您……”
正在替自家小姐挑选脂粉首饰的小桃突然抬首，眼睛瞥到不远的前面刚刚进了一家店铺的身影。
杜伶慧原本兴致恹恹地看着脂粉摊子，今天她原本没打算出来，只是因着这两日她身子没好透，又整日待在房间里，正巧小桃要出来替她买药，温母才叫她跟着一起出来透透气。
见刚才还话多的小桃突然就盯着某个方向停了下来，她下意识顺着她看过去的方向看去。
看的晚了些，只来得及瞧见一抹衣角，但到底让她脸色变了。
“小姐……”
小桃暗暗看了眼杜伶慧。
“我方才好像瞧见姑爷了，就进了前面那个店，还有……”
后面的话，却是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了。
“咱们要不要跟过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杜伶慧打断。
“你刚刚说这个颜色适合我么。”
她说着，拿起一盒胭脂，笑的晃眼。
小桃怔怔地看着她。
“小姐……”
“嗯，那就买这盒吧。”
杜伶慧看向那卖胭脂的老板道：“给我包起来。”
“好勒。”
小桃看着杜伶慧，她仍是笑意清浅地盯着那老板在包胭脂。
她不懂这是为什么，只是看着她这样笑，就是让她觉得难过的紧。
又想到刚刚看到的情形，那个女子离姑爷那么近，两人看起来很是亲密的样子。
而自家小姐却……
真是，太气人了。
……
“沈小姐，您来了。”
古画斋的掌柜一看见沈清吟就立马贴上笑脸。
沈清吟这般身份，京中那些混迹权贵圈的，谁不认识，只要是有点眼力见的，对她都是要恭恭敬敬的。
“之前说过的那批字画。”
话说一半，掌柜立马颔首道：“有，都给您留着呢，这就给您去拿。”
说话就吩咐小学徒去里间给她取。
“嗯，我今日可是带了一个懂行的，你可不要以次充好。”
“那哪能呢，您说了要，我定是要把最好的给您留着。”
沈清吟闻言轻笑，侧目看向温弦宁。
“弦宁，你……”
“姑爷！”
刚开口，就被一声略带愤怒的女声打断。
沈清吟抬首看向店门前。
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女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抓的药，正盯着她和温弦宁，眼神似是要喷出火一样。
而她身后，身穿浅紫的女子，梳着妇人的发式，表情平淡，同样，看向他们。
温弦宁抬眸，目光恰好与她对上。
那是他的妻子。
此刻她正站在外面，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和另一个女子。
而这时，明显很是气愤的小桃已经提着几包药冲了进来。
“姑爷，您在这里做什么，她又是谁？”
目光直直盯着沈清吟。
沈清吟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莫名其妙，转而看向温弦宁。
“弦宁，她是……”
“你是谁，怎么能跟我们姑爷这样亲密。”
姑爷？
沈清吟终于发觉到问题所在，眉头皱起。
“你又是谁，为什么叫弦宁姑爷？”
“我是我们小姐的贴身丫鬟，我们小姐是姑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我自然要称呼姑爷。”
“夫人？小姐……”
沈清吟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的女人。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进来的意思，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怒气。
就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看着温弦宁。
而温弦宁，也同样看着她。
两人远远地对视，却让沈清吟觉得很不舒服。
“弦宁……”
莫名的恐慌，让她顾不得男女之防，抬手拉住他的衣袖。
小桃当即盯着她的手，正要说什么，却见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抽出被拉住的衣袖。
温弦宁看向小桃。
“出来买药？”
十分自然的询问，让小桃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
“嗯。”
温弦宁颔首。
“早点带你们小姐回去，她身子没好透，不好多吹风。”
而后，不再看门外一眼。
小桃一脸无措，看了看温弦宁，又转头看向自家小姐，却发现，门前早已没有了身影。
杜伶慧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小桃慌忙提着药小跑跟出去。
而店内，沈清吟看着温弦宁，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
温弦宁目光落在那碧色的茶汤，还未凉透的茶水仍在冒着热气。
身旁的人一直没有说话，他便也不开口，端起茶杯，指尖轻转。
沈清吟似乎在跟他置气。
硬要等他先开口解释。
偏生他比她要沉得住气，到底，是她忍受不了，先开了口。
“温弦宁。”她咬牙叫他的名字。
“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温弦宁低眸。
“沈小姐想要听什么。”
他开口，就见到她皱眉。
在这之前，他都是称呼她的小字的。
什么沈小姐，这样明显地想要撇清关系。
“今天在古画斋……”
顿了顿，她又道：“那个小丫头为什么叫你姑爷？”
‘哒’地一声，茶杯被放在桌子。
目光转向沈清吟，他忽地笑了。
“沈小姐对温某是否真的了解。”
她一怔，似乎没明白他话的意思。
他看着她，眉眼仍如往常般温和，但是说出的话却仿佛让她瞬间掉入寒冰里。
“沈小姐难道不知，温某家中早有贤妻，成婚已过数载。”
“你说什么……”
沈清吟表情瞬间变僵。
她没想过他会告诉她这样的事情，甚至没想过，他早已……
即便是在此前，那个不知名女人的突然出现让她觉得有些恐慌，可是现在，当他真地把这话 说出来，她仍旧被惊的不知所措。
怎么可能呢。
一直以来，他对她都那么温柔，那么好，好到甚至让她以为，他是会娶她的。
可是现在他却告诉她，他早已成亲娶妻？
“不，不可能，我不信。”
“你，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所以才编出这样的话来骗我，是不是……”
她充满希冀地看着他，在这个时候，她甚至希望，他是真的讨厌她了，而不是真的早已娶妻了。
回答她的是他温柔的笑。
“讨厌？”
“像沈小姐这样的身份，多少权贵想要巴结还来不及，温某自然也是一样……”
说着，轻呵一声。
“一样为了让沈小姐多看温某一眼，费尽了力气。”
“又怎敢，讨厌沈小姐呢。”
沈清吟瞪大眼睛，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他。
“不……”
“我不明白……”
声音突然就干涩的不像话。
“我并不愿瞒你。”
温弦宁语气平静道：
“沈小姐若不信，大可以去温府上随便找一个下人，一问便知，温某所言是否为真。”
他的话，让她顿在那里。
其实，她早就信了。
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后。
在她看到他看她的眼神之后。
那眼神分明是不一样的。
那种让她不知所措的感觉，她根本就没办法忽视。
“可我们一直都相处的很好，你待我也是不同的……”
沈清吟突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样吻他：“你，其实并不喜欢她，是不是，娶她只是因为父母之命不可违背，你其实还是……”
“不是。”
他打断她的话，目光没有半点躲闪。
“娶她，是我自愿，并非只是依从父母之命。”
沈清吟不相信地摇头，脸色难看得紧。
“那我呢，你之前明明对我……”
“温弦宁对沈清吟有承诺过什么。”他问她，声音平淡。
她突然，就怔住了。
他问她，温弦宁对沈清吟有承诺过什么。
是啊，她仔细想了想，猛然间才发觉，他从来没有对她承诺过什么。
不论是去娶她还是其他的，他从没有说过。
他们在一起，好像永远都是她在主动贴近他。
而他的做法就是，不主动，也不拒绝。
沈清吟开始质疑自己。
难道之前的种种都是她的错觉？
怎么会呢……
她猛地摇头。
“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是不是我爹做了什么，还是说因为我……”
说什么为了接近她费尽力气，怎么可能呢，明明，明明是她费尽力气接近他，难道，难道都是假的吗？
而他早已娶妻，若是真的，她爹怎么会不知道，若是知道，又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温弦宁轻呵了声。
“沈小姐还不明白吗，那温某就再说清楚一点。”
“从一开始，温某接近你，就全部都是有预谋的。”
所有的一切，包括，让她注意到他，让她主动想要接近他。
沈清吟脸色一变。
温弦宁站起身，看向她。
“沈小姐以为，有什么事情能逃过沈相的眼睛呢。”
若非沈敬一早就知道他早有家室，怕是也不会让他接近她。
“沈小姐，有一个很疼你的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小姐以为，你的父亲为什么明知道温某早已有家室，却还允许温某接近他的女儿？”
沈清吟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沈相是个生意人，官场上的生意人，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为入得沈相的眼，温某不过就是随了他的意愿罢了。”
他轻笑，像是自嘲一样。
“他让温某休妻，温某不得不从。”
“谁让，温某不过是一个想要贪图富贵荣华的人呢。”
说着，他慢慢走到她面前，低首，声音压低：
“沈小姐既已知道温某的真面目，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光鲜，如此，你还愿接受这样的人吗？”
“不……”
沈清吟从没见过这样的温弦宁，惊地后退，不住地摇头。
“我不信，你在骗我，我爹，他不可能……”
不过片刻，温弦宁收起所有情绪，转身越过她，走到包厢门前。
脚步停顿，眼帘微压：“是不是真的，你自可以回去问你父亲。”
说罢，他不去看已经快要崩溃了的沈清吟，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温弦宁不是个好人。
所以，就早点让她看清。
放过她，也算是他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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