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真的要去吗?”
烛光幽黄的房中,阿平边为苏子琪收拾着包裹边忧心忡忡地发问。
“阿平,你又多嘴了。”苏子琪将无用的衣服抽出来。
“这些衣服不用带了,我又不是去那里避暑,到那里自然会有专门的衣服发给我,这些中看不中用的都用不着。”说着又将几个镶玉的束腰和配饰从包裹里拿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明显不在状态的阿平,眉头皱起:“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要是不愿帮我收拾,那我自己来。”
见他干脆自己动手,阿平见此忙夺过他手中的衣物:“您别动手,还是让阿平来吧。”
挑挑拣拣过后,终于将没用的东西都扔下,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包袱。
“公子……”阿平欲言又止。
“老爷夫人那边您打算怎么说?”
毕竟他是家中唯一的嫡子,从小娇生惯养的,什么苦都没吃过,这会儿却闹着要去军营参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保不齐哪天战争一发,他就要上战场,这万一要有个闪失,家里不得哭死啊。
苏子琪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事他早就想到了,所以他才先去找了皇帝表舅,一番热血表忠心,去军营这事就定下了,太后是第二个知道这个消息的,虽然对他发了很大的脾气,但奈何皇帝已经同意,她也没办法更改。
他唯一没有对家中言明,就是怕他们接受不了,所以他与皇帝表舅心照不宣,待他暗自离开后,再由其颁布圣旨,他去参军就是遵照皇命,到时就是他们再不情愿也得遵旨。
这是他早就决定好的,赶在顾清堇的后面就去军营报道。
想让她对他改观,就要在她眼前慢慢改变,让她能够看见,否则二人相隔那么远,谁知道他是如何变化。
“我这里没事了,你回去歇息吧。”
阿平只得领命:“是。”
“等等。”
刚走出两步的阿平就停下来看他。
“明日一早我就要动身离开,在圣旨下来前,你嘴巴关紧一点,免得让祖母听了伤心。”说完对他摆摆手:“你下去吧。”
阿平顿了顿,终是忍住没说什么,退了下去。
吹熄蜡烛,苏子琪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他就带上包袱和报道的文书,骑着马出了城门。
——
颠簸十数日的顾清堇终于赶到了军营,一下马,还没来得及喘息一口,就被将军叫去商议军事。
宽大的帐篷里,已经有十几名将领在那里,他们围绕着沙子做的地势图,讨论许久。
见顾清堇来了,将军招呼她过去。
“将军。”顾清堇一拱手,将军对她颔首。
“你来得正好。”
“前不久陵城边境被胡人突袭,离我们驻扎营地距离很近,只差一点就要直捣我们的心腹之地,你来看这里。”将军伸手一指,对上一处高地。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做好防范措施,虽然上一次他们没能得逞,但依我推断,上一次只是他们的试水行动,这场仗肯定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一听可能即将开战,顾清堇表情立即凝重起来。
“您觉得他们还会从陵城处突击?”
“他们定然对我们的营地范围有所查探,若是这样,属下觉得他们可能不会再从这里突破,此番突袭可能是试水也可能是调虎离山,正因为我们知道了他们的行动方向,所以他们才更有可能反其道而行,您请看这里。”顾清堇手指向他们营地后的一处洼地。
“这里无山地依靠,仅有一条河流,若他们悄悄潜入我们背后,从这里绕行,再暗渡过河。”手拿旗帜挪动。
“像这样,如此一来,我们就会失去腹地,完全处于劣势之中,再加上前方敌军,两相夹击,腹背受敌,到时可能会损伤惨重。”
顾清堇的假设立即让众人陷入沉思。
她所说虽然几率不大,但却不是不无可能。
半响,将军点头沉吟:“若你是敌军指挥,恐怕我们这次就要惨了。”
顾清堇只是摇首。
“那我们要根据几种设想制定方案,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说来听听。”
“将军,我以为,我们还要更注意这里……”
“以山作掩护,利用地势之利……”
……
这一谈就是彻夜。
天将明时,负责伙食的士兵去帐中问将军是否用饭也被吼了出来,午间,也无人敢去叨扰。
天色渐晚,一匹马渐渐行至军营前。
马上只有一人,模样俊秀,看似单薄。
却正是在顾清堇后面赶来的苏子琪。
他将一纸文书递与守门士兵。
那文书上盖着皇帝御批印章,士兵一见便知来人身份非凡。
“这是我来此报道的文书,请小哥前去通报一声。”他下了马,打算往前行几步。
那守门士兵上下打量他一遍,才将他挡在门外,道:“在这等着,没有命令不许越过这道门一步。”
这边换了人守着,那士兵跑去营中通报。
“报。”
那士兵刚到营帐外就被人拦下:“你做什么,将军现在正在里面和众将商议军事,忙得连饭都没吃一口,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出门,你还敢进去通报?”
士兵一听很是为难:“可营门前有人拿了御笔文书来此报道,没有将军的指示,我们不敢放他进来。”
“那你自己进去吧,可要悠着点。”说着放他进去。
“报。”
苦熬了一天一夜的众人都精疲力尽,将军更是头疼脑热,一听这声音就满肚子火,怒道:“报他娘什么报,又怎么了?”
士兵被吼得震耳欲聋,但还是将那文书送了上去:“营前来了一人,手拿御笔文书,前来报到。”
将军一听“御笔”当即皱眉,拿到那纸文书连看都没看一眼当即扔到一边:“都这个时候了,上头还往这里塞人,一个两个都是什么东西。”
说着对他一挥手:“让他进来,给送去士兵营房,告诉他既然来这里就要从最低的士兵做起,要是他有任何不满,立马让他卷铺盖走人,老子这里不养闲人,就是皇上派的也不行。”
被吼得头脑发晕的士兵慌慌退出,收到一众同情的目光,来不及多想,就往营地门前跑去。
苏子琪在营地门前等了好半响,终于见到通报士兵回来了。
忙上前询问道“不知将军如何说?”
士兵被吼了一顿,当然也没有好口气,只冷冰冰道:“你跟我去士兵营房住下,将军说了,这里不养闲人,不论是谁都要从最低士兵做起,你若有不满,随时可以走人。”
苏子琪被这话惊了一下,随即失笑摇首,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眼下看来,这个将军脾气还真是耿直的不好惹啊。
算了,反正他也没打算一来这里就升官升职,只要能进到里面,什么身份都是一样的。
他对那士兵一拱手道:“那就麻烦小哥带路了。”
士兵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心道这人张着一副花花公子样,没想到脾气倒是挺温和,这样他也没道理跟他硬气,点点头,领着他进入营地内。
苏子琪跟着那士兵身后走,耳朵传来震天喊声,是一群拿着长矛的士兵在做训练,他不禁被入眼的情形所吸引,他虽来过这里一次,但到底目的不同,所见的也就不同了。
军营里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似乎大家都很忙碌,没有人闲的无聊,不是在训练就是在整顿,整个氛围都和他平常所接触的不同。
绕过了好些营帐,终于到了目的地,那士兵随手一指:“这里就是你以后要住的地方。”说着掀开帘子走进去。
现在大家都还没回营,营帐里还是空的。
“你就睡那里吧,正好空着。”
“剩下的你自己先整顿一下,等晚上会有人来告诉你要做什么。”吩咐完一切,士兵都没听他一句废话转身就出了营帐回去了。
整个营帐里只剩下苏子琪一人,他走到指定的自己铺位上,放下包袱,旁边扑鼻而来浓重的汗气味令他有些不适。
这里不是荣侯府,没有熏香,没有精油沐浴,就连住都是一群人住在一起。
叹息一声,看来,他还有的适应呢。
——
晚间吃饭时,将军终于放众人出来了。
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也没有进食,众人都有些发虚。
顾清堇和众人一一告辞后,决定先去洗个澡,毕竟她一连赶了十几天的路,都没有好好洗澡,不管如何她都是个女子,还是要比男子更注重些。
夜晚的军营除却帐篷中的灯火,四下都是黑漆的,她正绕过主帐,打算直接回后面她的专属营帐,却忽然被迎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一下,原本这种力度的碰撞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这会儿她又累又饿,人都有些发虚,这一撞让她直接踉跄了好几步。
面前似乎站着两个士兵。
“顾副将恕罪。”就听一个声音慌忙道。
接着又训斥身边人:“你是怎么走路的,也不看着点,冲撞了顾副将。”
“小的正带新来的逛一逛我们这里,他不知是您,这才冲撞了。”
顾清堇揉了揉额头,摇首道:“没事,你们过去吧。”
不过,新人?
顾清堇想到下午那会儿让将军发怒的御前文书,轻笑了声,看来又是个走后门的,不过正撞阎王面前了,可有他苦头吃了。
“是,谢过顾副将。”
“还不快跟上。”
那士兵正拉着新人从她旁边走过,她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欣喜:“娘子?”
她蓦地瞪大眼睛。
猛地转头一看,就见一张突然凑近的脸,对她笑的极为开心。
“苏子琪?”
“你怎么在这里?”
一旁士兵一头雾水。
“娘子,我……”
顾清堇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看向那个一脸惊讶的士兵,尴尬道:“你、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跟他说。”
“啊?”
“啊,是是,那小的先行退下了。”那士兵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慌忙领命退下。
顾清堇瞪着面前还在对她嬉皮笑脸的男子,二话不说提着他的衣领就将他拖拽到她的营帐中。
“说,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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