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新加入了一名练习生,宋泽辰除了刚见面问好时粗略了解了一些情况:
“知道他的名字、很白、rap不错、93年生年纪比我大”
零星的信息模糊拼凑出来他的这个新舍友。其余时间在宿舍或者练习室偶尔碰面打个招呼,这个新舍友的作息与他们截然不同,时常凌晨才回来,更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
金楠俊觉得很奇怪,诧异于二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
一段时间的相处让金楠俊能朦朦胧胧的感应到,宋泽辰见人永远会扬起的七分笑分两种:
一种发自真心,连眉梢都会染上笑意:
一种则是带着滴水不漏的面具,明明人就站在面前,实际上隔着一面玻璃冷静地审视着对方,礼貌、克制、疏离。
很显然金楠俊收获的是前者,
很显然这个叫闵允其的新舍友得到的是后者。
两人之间也并没有改善这种状态的意思。
宋泽辰本人从不排斥沉默,不与人深交,凡事只留足礼貌恰恰是他遇人遇事的常态,只不过在闵允其身上表现得更加冷漠一点而已。
宋泽辰半夜口渴醒来喝水的时候,卫生间里有黯淡的光。宋泽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眯眼一看。
从里面出来的闵允其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在外面,愣神片刻,问:“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吗?”
“没有,口渴喝水。我回去睡了,允其哥你也早点休息。”没有太多寒暄,宋泽辰转身简单地结束了这段对话。
突然传来几声“咕咕”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明晰。
宋泽辰停住脚步,扬着眉回头。
闵允其尴尬地站在原地捂着肚子,先前的清冷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肚子里还在翻天覆地地开着演唱会,全然不顾主人此时的难堪和狼狈。
宋泽辰迷茫地盯着地板几秒,终于在意识混乱的脑海里拼凑出“这个哥饿了”的信息。
“哥,等我下,我那里有吃的你可以先垫一下。”
赤着脚小跑进房间从书包里摸索出几袋饼干,塞到闵允其的怀中:“哥,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这些了。”
“哥辛苦了早点睡吧,我也先去睡了,明早要上课。”
还是没有一句废话,再度转身,走回房间。
整个过程没有拖泥带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能让人感觉到冒犯,甚至令人感到受到了礼貌对待,留足了双方的颜面。
闵玧其目送这个连迷糊的时候都下意识笑意盈盈的前辈钻回被窝,内心嘀咕:“可惜内心不像表现的那样和善吧。”
反正不是一路人。
“我自己都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评价别人。”
他轻笑一声,把口袋里过期没有中奖的彩票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这样毫无意义的寄托真是无趣,可日复一日他依旧乐此不疲。
再掏出今天刚结账领到的工资,数了数整齐地码平,庄重地放到钱包里。
是的,庄重。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钱”这个字的魅力。
有了钱,他可以无顾忌地追寻音乐梦,不必看别人眼色,不必省吃俭用,不必遭遇今天这样的尴尬。
这个老板好抠,按照这个工资,猴年马月才能买到那个音乐设备吧。
该换一份兼职了。
他随意擦了擦头发,扯过被子闭上眼。
宋泽辰躺在床铺上望着天花板,瞌睡虫被刚才的一出赶跑了不少。脑海里回忆着闵允其刚才发梢滴水,全身裹着潮气的样子。
是个危险的人呢。
他在心里这样下了一个判断。
沉默,悲观,自负且自卑。
别的练习生只觉得闵允其不爱讲话、除了练习时间以外独来独往,是内向的性子,不做他想。
可宋泽辰每次看见这个人,只会联想到平静下的暗流汹涌,晦暗阴沉。好像有尖锐的东西在他的心里横冲直撞,随时会不顾一切地被释放。或者又有一个黑洞,慢慢的蚕食所有的光芒。
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溺水般缓缓涌上吞噬人的内心。这样的感觉实在过于难受,让宋泽辰自认为没办法当圣人去拯救,而是选择了敬而远之,不与他深交。
我可真是个自私的俗人啊。
宋泽辰在昏昏欲睡前,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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