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
夏日的雨总是如此,仿佛夹带着庞大的力量,落在这人世间。
听到樱鱼的话,赵安玥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一个字写到了一半,她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樱鱼,微顿的笔尖,墨水集结,晕染了一整个字。
赵安玥把笔放下,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跑到樱鱼旁边:“你说什么?”
樱鱼苍白着脸,重复了一遍:“夫人,宋姊然和眉微死了,死在暗室中。”
樱鱼似乎跑得很急,连发丝都湿了,团成一缕缕,看起来很狼狈。
“奴婢刚刚奉命过去让人放了宋姊然和眉微,结果一开暗室,里面无一人应答。今日下雨,天色又暗,侯府其他下人提了灯笼来才发现,宋姊然和眉微死在了桌前。”樱鱼很急,“侯府下人已经让大夫赶过去了,奴婢这才匆忙赶过来。过不了多久,侯爷便会回府,定然会把这事情怪在夫人您身上!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安玥闻言也皱起了自己好看的眉毛。
她从来没想过要害死宋姊然和眉微,她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宋姊然也尝尝被关在暗室的感觉而已。
可宋姊然和眉微怎么就死了呢?
她们死了,顾淮景肯定要怪自己。
但赵安玥确实不是害宋姊然和眉微的人。顾淮景也不能胡乱就怪她吧?
可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是赵安玥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顾淮景那人,根本就不讲道理啊。他如果认定是自己做的,那肯定自己又要吃苦头。
赵安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顾老夫人。
她想,顾老夫人肯定会相信她。
赵安玥道:“樱鱼,桃鱼,我们去祖母那里,现在就去。”
“剩下的其他人就在院里待着,记住,千万不要把事情告诉于嬷嬷,免得于嬷嬷担心。”赵安玥又加了一句。
樱鱼想了想,这是个办法,于是和桃鱼匆匆取了披风,给赵安玥披上,然后拿了雨伞,一左一右拥着赵安玥往顾老夫人的院子赶去。
雨越下越大,青石板路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雨水。
赵安玥赶得急,没多久,鞋袜都已经湿了,连发丝都沾着水珠。
印象中,赵安玥从未如此狼狈过。她本来可以不用逃,不用急,因为她什么都没做,自然可以理直气壮。
可今时不同往日,哪怕理直气壮,在顾淮景面前,赵安玥也要找顾老夫人当靠山。
只是,顾淮景提前回来了。
就在赵安玥快要赶到老夫人那的时候,她和她的两个丫鬟被顾青带来的一众下人拦住了去路。
顾青对着赵安玥行礼:“夫人,侯爷请您去一趟正轩院。”
说是‘请’,其实是胁迫。
赵安玥面色不愉:“我要先去祖母那请安。”
顾青很恭敬:“还请夫人先去正轩院。”
赵安玥甩袖:“如果我不去呢?!”
“那就恕奴才无礼了。”顾青说完,旁边的几个习武的丫鬟们便纷纷围了上来。
樱鱼和桃鱼连忙怒斥了几句,紧紧护住赵安玥。
赵安玥见此很生气,但又毫无办法。那些习武丫鬟们的厉害,她嫁入侯府的当天晚上就见识过了!
当头的那一个,就是大婚之夜逼着她和顾淮景喝合卺酒的那个丫鬟!
赵安玥瞪了对方一眼,对方微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只能悻悻地收回视线,在顾青的人接近的时候,剁了剁脚:“去就去!我自己会走!”
说完转身离开,背影充满怨气。
她就不相信了,顾淮景真能对她怎么样?大不了再关几天暗室嘛!
樱鱼和桃鱼连忙举着伞追了上去:“夫人,夫人!”
**
正轩院正厅,顾淮景坐在高位上,脸色阴沉,不发一语。
下人们跪了一地,瑟缩着头不敢说话。
赵安玥踩着一脚的雨水走了进来,直接走到下人面前,立在正中间,迎上顾淮景的眼神。
樱鱼和桃鱼跟在赵安玥后面,然后跪了下来:“奴婢给侯爷请安。”
顾淮景看向赵安玥。
外头雨势依旧很大,赵安玥浑身都有些湿了,发丝贴在她额前,水蓝色裙摆也被泥弄脏了些。
她有些狼狈,可是双眼却因为愤怒而亮晶晶的。
顾淮景看着,心里有些想笑,但面色却愈发压得沉:“玥儿,你可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
赵安玥沉默了一小会儿,硬邦邦道:“宋姊然和眉微的死不关我的事情。”
顾淮景面色阴寒:“不关你的事情?”
赵安玥点头,十分的坦然。
“她们可是你下令关入暗室之内?”顾淮景问。
赵安玥想了想,点头:“是,不过是她先推我下水。”
“呵。”顾淮景冷笑,“姊然的为人我最为清楚不过,她是断然不可能推你下水的,事实到底如何你自然知晓!”
赵安玥气得胸口起伏。
刚刚知道宋姊然死在暗室,她心里还有些惋惜的感觉。
哪怕宋姊然再坏,至少也罪不至死。
可是被顾淮景这么一说,赵安玥连惋惜都不觉得有了。
顾淮景:“每日提供一次饭菜,也是你下的令?”
赵安玥生气得不想说话,就点了点头。
“饭菜由你的陪嫁丫鬟桃鱼准备,是否属实?”顾淮景眯着眼睛。
赵安玥下意识看了看桃鱼,隐隐约约觉得顾淮景的问话有种把她带入圈套的感觉。
可是她还是点头:“对!”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她没有什么要隐瞒的,除了‘宋姊然推她下水’这件事情。
听到这里,顾淮景一拳头敲到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赵安玥!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趁着我不在府中,下令贴身丫鬟下.毒害死姊然!我没想到,身为大宴公主,你居然有这副毒心肠!”
赵安玥愣了愣,看向桃鱼。
桃鱼听到这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忙道:“夫人,侯爷,桃鱼从未下过毒!夫人,请您相信桃鱼,桃鱼准备的膳食除了难吃了些,便没有什么了啊!”
顾淮景眼神落在桃鱼身上,没有任何温度,开口下令:“来人,把这下.毒的丫鬟拖下去杖毙!”
此言一出,桃鱼脸色瞬间苍白,呆在那里说不出话。
赵安玥也呆住了。
跪在桃鱼旁边的樱鱼连忙哭着朝顾淮景求情:“侯爷,夫人心思纯善,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害死姊然姑娘的另有其人,还请侯爷明鉴……”
侯府的下人根本不顾樱鱼的哭诉,迈着大步子朝瘫软在地上的桃鱼走去。
赵安玥这才被惊醒,连忙跑过去,护在桃鱼面前:“你们都给我滚开!”
下人看着她,脚步微顿,不知该如何。
顾淮景看向顾青:“去把藤鞭拿来。”
顾青顿了一下,行了一礼,连忙退了出去。
心想,按照原先的计划,侯爷不是说杀个丫鬟演场戏让皇帝陛下看看就行了吗?
怎么现在还要动用家法了?
赵安玥生怕下人把桃鱼拖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到藤鞭两个字,心里有些纳闷。
那又是什么?
没多久,顾青便把东西取了过来,送至顾淮景手中。
顾淮景接过藤编,手轻轻抚摸着,看向赵安玥。
赵安玥看着他手里平凡无奇的鞭子,心想,难不成顾淮景想用这个鞭子打她?!!
“赵安玥虽是大宴公主,但如今嫁入我顾国候府,便要守我顾家家法。身为侯爷夫人,却小肚鸡肠,心思歹毒,害人性命,按照我顾家家法,当以藤鞭抽打五十。”顾淮景淡淡道,“来人,将夫人绑起来。”
“还有。”他又重复了一遍,“把那丫鬟拖出去,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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