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请愿(一更)

小说:重生之王妃温凉 作者:画七
    “殿下不知,臣与顾小姐算是远房表兄妹关系,私下里惯是这样称呼的。”

    卫彬声音不疾不徐,如同雨打过屋檐的温润之声,落在顾温凉耳里却只有满满的厌恶。

    沈徹听了这话大怒,一双凤眸里的火光潋滟,顾温凉清楚地瞧见他垂立在身侧的双手紧握了握,隐约可见虬龙般的青筋。

    一句私下里倒是引得在场人表情各异,卫彬清润地笑着,面上的表情丝毫不变,实则心底也是直打鼓。

    他没有办法,从文谆那里得来的情况叫他不得不给顾温凉下一出猛药。

    他只要稍稍显露出与顾温凉不同寻常的关系,沈徹必定动怒,毕竟谁也无法忍受臣下觊觎自己的意中人,哪怕只是口头上。

    而以沈徹的皇子身份,一旦以势压人,自己再委屈一时,顾温凉必定顾忌着心底仁义之道,出言帮他。

    这样一来,沈徹与沈唯必定不满,再加上顾温凉撞墙之事,误会已深,他就不信沈徹还能再忍下去。

    只要赐婚圣旨没下来,这事便尚有余地,他的婚事成为忠国公府能否再度辉煌起来的关键。

    所以,他必须要这样做,别无选择。

    沈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卫彬,不屑之意表露无疑,凤眸微眯道:“卫世子当真好心思。”

    所谓旁观者清,他这个局外人自是将卫彬的意图瞧得清楚,就是不知这两个当事人如何说了。

    卫彬心下一凛,越发的谦卑起来,心里暗叹,四皇子不愧是最有望坐上储君之位的皇子,心思明锐,自己的意图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被看了个清楚。

    沈徹如何不知晓沈唯是在提醒自己,心底的火一点一点熄下来,化作尽数的无力与颓然,甚至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只是因为,自己身旁站着的女子亭亭袅袅,未发一言。

    顾温凉却是忆起了前世诸多的事,再回过神来时,已经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清冷的眼眸裹挟着混沌的色彩,叫人看不真切,她低下头,瞧着自己娇嫩的裙边,有些烦闷。

    好好的与沈徹出来,怎么这样倒霉撞上了这样一个伪君子,好生败坏兴致。

    见她不说话,卫彬的笑容更盛了几分,刚欲再说些意味不明的话,却听得一沁冷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里的簌簌落雪,飘然而至:“卫世子何时与我私底下见过?”

    “我只统共见过世子两次,一次世子来府上拜访爹爹时,确与我闲聊几句,还说些子我与世子有表兄妹关系,好是令人费解。”

    “再就是世子前阵子突然进府,硬要说什么婚约之说,不过是长辈间的一句戏言,爹爹随口说之当个笑话。”

    “世子还莫要唤我名了。”

    轻轻巧巧的一番话,让原本一脸笑意的卫彬白了脸,温润的笑意再也保持不下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顾温凉,压根想不明白。

    秦衣竹站在一旁,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冷笑道:“世子还莫要在这混淆视听,若还要还愿,便去吧,我们也要回了。”

    卫彬垂下眼睑,越发显得落寞。顾温凉瞧他惺惺作态的样子,眼底满是不耐,偶尔还露出一缕怜悯之意来。

    对前世自己的怜悯。

    沈徹同样愣了一会,竟觉得顾温凉的声音如同天宫里的仙乐般,虚幻而不真实,心底的各种涌动的情绪皆是戛然而止。

    直到看见那卫彬咬牙躬身抱拳,气息都有些不稳:“臣这便告退。”

    “站着。”沈徹英气的剑眉紧紧皱着,而后踱步到了他的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维持着躬身抱拳动作的卫彬。

    “望世子自重,再去肖想不该肖想的人,本殿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他声音压得极低,又稳稳地落入了卫彬的耳里,后者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狰狞,触及沈徹叫人生寒的目光,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也无甚办法。

    沈徹这才心情大好地负手回到顾温凉的身侧,卫彬最后瞧了一眼,便见他们两个并排而站,眼底都落着光亮,瞧着如同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脚下步子一顿,而后头也不回地出了这座大殿,步履不稳。

    悠悠的钟声荡气回肠,顾温凉瞧着殿外的天色,微微蹙眉:“怕是要下雨了。”

    谁料秦衣竹倒是心情正好,挽了她的手臂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温凉陪我去请愿树下走一趟吧?”

    顾温凉自是不会拒绝,只浅笑着弯了眉眼,偏头问两位身份显贵的两人:“你们可要一同去?”

    沈唯倒是意味深长地瞧了顾温凉一眼,而后将目光转向沈徹。

    “那便一同去吧。”沈徹嘴角扯着浅浅的弧度,极力严肃都忍不住心底冒出的泡泡,自然是要跟着顾温凉身边的。

    先前还以为顾温凉真没点良心默认了那卫彬的话,怄得半死,谁料竟来了个反转。

    看来这个卫彬在温凉心中,也算不上多重要。

    沈徹如鹰般锐利的黑眸越见柔和温醇,瞧着顾温凉单薄柔弱的背影,暗暗下了决定。

    还是早些将婚事定下来的好,不然这样子拖着,等得他心焦。

    保不准哪天又叫什么小人盯上了!

    几人去了后院,一棵高耸入云的巨树直直耸立,树冠直指苍穹,繁茂的枝叶间挂着一束束红绸,红绸下方皆垂着一卷小纸条,上面写着请愿之人的祈求。

    风一吹,树叶朝着一边飘,簌簌作响,天色越发的阴沉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天气,今日来请愿树下请愿的人少了许多,偶有一两个,也是挂了红绸就匆匆离去。

    秦衣竹吩咐丫鬟去一个老主持那取了四条红绸,每人一份。

    沈唯瞧着手上的红绸,哭笑不得,他堂堂皇子,竟要玩些女儿家的小玩意。

    顾温凉取了红绸,俯在摆放在树下的书案上,轻柔的手指提着毛笔,微一停顿,便落了笔。

    沈徹见状,不动声色地凑到她身边,时不时偷瞥上几眼,却仍是看不清意思,这才不得不作罢。

    摊开自己那份的小纸条,沈徹提笔,想也未想地写了一行字,字迹未干力透纸背,恰逢顾温凉卷了自己的纸条,一不小心将他的看了去。

    书案一共只那样大,自己刚刚占了一大半的地,倒是沈徹,高大的身子缩着占了剩下的一小半,满是认真地写了那纸条,样子难得有些滑稽。

    却引得顾温凉鼻尖发酸,她捏着手中的纸条,觉得手心有些灼热。

    待挂上了那红绸,瞧着那张小纸条在风中摇动,顾温凉心底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她素来没什么大的夙愿,左不过是身边的人都和乐康健。

    沈徹特意寻了高处挂起来,走到她面前问:“你写了什么?”

    顾温凉瞧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不由得反问道:“那你写了什么?”

    沈徹一哑,朗硬的面庞上渐渐染出了可疑的红色,兀自强撑着,有些恼羞成怒:“我还能写些什么?”

    要是你眼里也有我,能高高兴兴接了赐婚圣旨,我需要来信这样的漫天神佛?

    沈徹心里憋屈,又不好说出口,只好深深吸一口气:“我去皇兄那瞧瞧。”

    “诶……”顾温凉声音如猫儿一般,沈徹却已经大步走远了。

    她绕了绕手里的素帕,咬着下唇暗恼不已。

    原就是想告诉他自己与卫彬无甚关联,话到了嘴边吐出来的却是另一层意思。

    他的纸条上只是草草的五六个字:成亲,琴瑟和鸣。

    顾温凉好半晌才低了头,暗自叹了一口气。

    才刚一出了后院,天上的雨就落了下来,声势极为浩大,雨滴连成了一片水幕,触目所及,皆是茫茫的一片。

    飞溅的水珠从屋檐上滴落,打在青石砖的台阶之上,再溅到裙摆之上,不多时便已湿了一小块衣角。

    顾温凉瞧着这样来势汹汹的暴雨,退后了几步,身子被带着雨的风吹得有些瑟缩。

    沈徹瞧见这一幕,将她扯到自己身后,嘴里不自然地道:“叫你平日里多吃些,这样弱不禁风的,等会子着了凉还得怪在本殿头上。”

    一边却将她藏得更严实了些。

    一旁的秦衣竹自发地躲在了沈唯的身侧,瞧着这一幕,笑得有些欢脱:“温凉你瞧,七皇子这可是叫做英雄救美?”

    顾温凉瞧着前头僵直的高大背影,不知怎的,又忆起前世的风雪里孤立的背影。

    心里哽得难受。

    雨势汹汹,打落了寺庙里一地的残花,铺在地面上,又被雨水冲走,显得有些凄凉清婉。

    过了好半晌,雨渐渐地小了,青桃和几个丫鬟婆子拿了几把伞过来,替他们撑了开来。

    这回他们沿着山路往回走,因着下过了雨,路面潮湿滑腻,一个不留神便要摔跤,是以都走得小心翼翼。

    青石路上散落着不知名的花瓣,顾温凉手里执着纸伞,鼻尖冻得有些发红。

    这回前头的两人倒是皆有默契地把顾温凉和沈徹落在后头,其中意思心知肚明。

    顾温凉手里的山水墨色纸伞转了一圈,心绪千回百转之下幽幽地叫住了前头的人:“阿……阿徹。”

    短短两个字,顾温凉叫得极为困难,她有些忐忑地停住了脚步,伞面上滴落下来的雨水滴在她发白的指尖。

    沈徹原是怀疑自己听左了,转过身来才瞧见顾温凉离着自己两三步的距离,怯怯娇娇地望着自己,小小的鼻头冻得微红,清水般的眼瞳里湿漉漉的带着些雾气。

    他止住了脚步,偏头压低了声音问身后跟着的小厮:“方才是谁叫本殿?”

    那小厮战战兢兢,声音有些抖:“是……是顾小姐。”

    沈徹浅皱了眉心,极不确定地问道:“她叫本殿什么?”

    那小厮大着胆子朝顾温凉的方向瞥了一眼,不明白自家殿下是个什么意思,皇子名讳,他怎的叫得出口?

    “阿……阿徹……”

    这声儿如同粗粝的石子摩擦,听得沈徹身子一寒,手臂上直起小疙瘩。明明是几个相同的字儿,怎么差别那样大?

    沈徹这回是知道顾温凉真叫了自己的名,且还颇为亲昵。

    顾温凉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沈徹听到后停倒是停了下来,只是偏头去与身后的小厮说什么,理也不理她。

    顾温凉浅浅皱眉,而后撑着伞慢慢朝沈徹走去,实则心里如同揣了一头小兔,颇不宁静。

    下过雨的林间小道,头顶还有不知名的落花时不时飘落几片,顾温凉素手执着伞,清浅的眉心隐隐皱起,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沈徹突然觉得自己好似发了某种病,身体里的血液朝心口位置涌去,稍一呼吸便直发甜。

    “怎么了?”他好不容易错开眼神,又瞧见了顾温凉有若凝脂的脖颈,修长而幽美,沈徹不动声色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干哑。

    “想与你说会子话。”顾温凉浑然未觉他的情态,想与他好好解释一番,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时之间颇为羡慕秦衣竹直爽的性子。

    沈徹心里猛然警惕起来,黑亮的瞳孔如同住进了一团火。

    难怪今日这般反常,还叫他阿徹,果然是有后招在这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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