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脚的小镇虽无特别的景致,却有一处峡口,从峡口乘船顺水而下,江河两旁崇山峻岭白雾茫茫峰峦叠嶂,倒是另有一番滋味。
树都是亲水的,韩秀雅知道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自然要好好的看一看,便和斩荒商量着是不是去租赁条小船,然后顺水而下去感受一番。斩荒的目的不过是陪她,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会有异议。
租赁小船的事并不需要韩秀雅去担心,等她和斩荒走到峡口的渡头时,供他们乘坐的乌篷小船已经等在那里了。
韩秀雅看着做工精细的小船,又看了看脸上并无意外之色的斩荒,眨眨眼什么都没说。她虽然对很多事情都不开窍弄不懂,却并不是毫无眼色的人,斩荒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气派想来也不是没有来历的。
斩荒先登上了小船,然后转身对着韩秀雅伸出了手。
韩秀雅也不愧她的木头身份,以为斩荒是担心小船摇晃她登船不便才伸手要扶她,她没理他伸出来的手,自己提着裙摆就登上了船,还笑嘻嘻的对眉眼间有些错愕的他说“你太小看我了,就算我怕虫子也不代表我弱啊。”
斩荒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韩秀雅莫名其妙的看着斩荒,不懂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是这么个神情,可看他似乎也不想解释,她想不通就不为难自己了。
乌篷船载着他们慢慢的驶出了渡口,站在甲板上的韩秀雅感受着空气里充盈的水汽,看着碧绿的江水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没忍住蹲了下来,捋起衣袖去撩拨水玩。斩荒站在一边看着如顽童一般的举动,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慢慢的走到她身边跟着蹲下,伸出手学着她的样子伸手去撩拨泛着波纹的水。
玩了一会,在船尾处假装自己是船夫的逆云把小桌子、椅子搬到甲板上放好,摆上茶水点心和水果后,又一声不吭的回到船尾继续装船夫了。
韩秀雅有些好奇的探头看了看逆云,斩荒把她拉了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替她倒了一杯热茶,温声向她解释逆云的身份,他以为她会问上一句他究竟是何身份,哪知道他高估了她的好奇心,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桌上的点心上了,也不知道她是没听到还是不好奇。
“你就不想问一问我究竟何身份吗?”斩荒实在是弄懂她究竟是没有好奇心,还是没有听见。
“为什么要问?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斩荒啊。”韩秀雅同样弄不懂斩荒的意思,在她的想法里,哪怕道祖也还是鸿钧啊,又不是说成了道祖就不是鸿钧了。
斩荒看着她,忽然笑开了“对,不管我究竟是何身份,我都是斩荒。”说着他以茶代酒对着一脸迷茫的她举杯示意,然后一口饮尽。
韩秀雅真的满心迷惑,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很笨了,不然为什么总也弄不得斩荒的意思呢。不过她也不是那种爱纠结的性子,觉得自己笨就笨点吧,日子过得开心就行,想那么干嘛呢。把那点迷惑丢开之后,就高高兴兴的看景吃东西了。
河道很长,两边山岭郁葱,猿声鸟鸣隐约可闻,加上白雾茫茫笼罩与山峰,让韩秀雅恍然有种自己回到了五钟山上的感觉,只是五钟山比这里的山要更高更险,河道更弯更湍急,还有水妖隐匿在水中伺机而动……
斩荒看着韩秀雅忽然失神似是陷进了回忆里,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她这幅模样,这样感觉离他很遥远,所以他出声唤她回神,看着她的脸上回他熟悉的灵动模样,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放开了。
“噍——”
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啼,韩秀雅抬头循声看过去,只见两只鹰一前一后的树冠冲出来,跟着打到了一起,以她的目力能把它们互斗的动作和落下的硬羽看得清清楚楚。两只鹰边飞边打,逐渐的靠近了江心,其中一只被啄伤了眼睛,翅膀上的硬羽也被利爪勾掉了,无法保持平衡的径直从空中落下,得胜的鹰又长啼一声,拍着翅膀飞回了山上。
韩秀雅看着掉落的鹰,挥袖从座位上飞起掠过江面,在鹰落到水里前把它接住了,但不想这鹰脾气忒大,明明她是来救它的,它竟然毫不留情的在她手背上叨了一下,弄得她差点把它掉水里了。
心里骂着鹰不识好人心,韩秀雅还是带着鹰飞回了船上,刚把鹰放下想看看自己的手背被叨成什么样了,手却被斩荒拉了过去。
“不过一只小畜,你何须如此好心,有时候良善之举未必能换来善果。”斩荒看着她手背上被叨出来的伤口,脸上没了笑容,语气淡淡的说着,手上却动作轻柔的替她处理伤口。
“哪有这么严重啊,那鹰蒙昧不开只遵从本能,我突然去抓它,它会叨我也不奇怪啊。”韩秀雅有些害怕斩荒这样没有表情的样子,小声的解释一句。大概是因为鸟类会吃虫子,她一直很喜欢鸟类,哪怕这种体型大的鹰并不吃虫子,她也爱屋及乌。
斩荒睨了一眼韩秀雅。
韩秀雅住了嘴,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斩荒收回眼神,继续给她处理手背上的伤口,上好药后还给吹了吹,然后才用帕子把她的手抱了起来。在他帮她处理伤口的时候,韩秀雅又把视线转了回来落到了他的侧脸上。
“你在看什么?”包扎好后,斩荒转脸问一直盯着他看的韩秀雅。
“看你啊。”
“看我?”
“对啊,看你好看啊。”作为一根木头,韩秀雅完全不觉得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对,说到特别的大方自然。
“我好看,那你喜欢吗?”斩荒满目笑意的问她。
韩秀雅完全没领会到斩荒话里的意思,她摇摇头有些苦恼的说“我是女的,要是我长你这样,那就要再化形一次了。”
斩荒愣了一会,突然大笑出声。他见过人的何其之多,但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
韩秀雅又被笑懵了,把自己之前说的话重新捋一次,一点没发现自己说的话到底哪里好笑了,搞不懂这么正常的话怎么就让斩荒笑成这样了。看着斩荒一时半会估计还停不下来,她也不管他了,跑去给放在一边的鹰治伤了。
河道再长也有靠岸的时候,受伤的鹰被斩荒交给了逆云,他领着韩秀雅进了城镇,找了一间清净的客栈住下。
大雨突然而至,豆大的雨滴刷拉拉的落下敲响了屋檐瓦顶发出的声音如乐曲一般。
屋里斩荒正在教韩秀雅下棋,见光线完全暗了下来他便点了灯,韩秀雅趴在桌子上看着棋盘上摆得慢慢的白子和黑子,越来越觉得自己笨了,斩荒教得那么认真,可她真的一点都听不明白。
“非得要学这个吗?我承认我笨了行不行,真的学不会啊~”
听到她唉声叹气的嘟囔,斩荒好笑不已,说想学的是她,现在抱怨难学的还是她,当真是孩子气 。
“如今大雨倾盆,你想出去玩也不成了,不学下棋,你还有何消遣?”
韩秀雅认真的想了想,终于想起了自己还会一点琴,是那位给她起名字的老妇人教的,她那时刚化形什么都不懂就兴冲冲的跑出来了,要不是刚出山就遇到了心善的老妇人收留,并且教导她一些常识,她之后的日子恐怕不会过得这么自由自在,只可惜老妇人只和她相处了不到半年就魂归大地,她曾想过帮老妇人续命的,但老妇人拒绝了。
想到这里,她把棋盘放到一边,再把老妇人送给她的瑶琴拿了出来,兴致勃勃的弹了起来。
斩荒端着茶盏静静的看着她认真的听着她的琴声,她的琴技并不娴熟,琴音就像她一样,青涩、灵动让人欢喜,让人心动不已。
弹完一曲,韩秀雅看向斩荒,眼含期待的问“我弹得怎么样?好不好听啊?”
“好听,我很喜欢。”斩荒认真的回答着,不管是她还是琴音,他都喜欢。
端详了一番斩荒的表情,确认他说的不是假话之后 ,韩秀雅开心的笑了,有些美滋滋的想着她也没有笨到底嘛,总算是还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的。得意过后,她把瑶琴放到了他面前,都说君子六艺,既然他会下棋,那应该也会抚琴的吧。
斩荒笑了笑,见她捧着脸眼巴巴的看着他,倒也没拒绝,双手放到琴弦上弹奏了起来。
韩秀雅的琴技虽然不怎么样,可在外游玩了这么久,也听过不少大家的琴音,她以前觉得那些大家的琴音是最好听的,现在却发现她的见识浅薄了,那些大家在斩荒面前还真不算什么。
只可惜,一曲还没有弹完,斩荒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只因神色暗含焦急的逆云出现了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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