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的麻将馆里,一群人吆五喝六的抽着烟码长城,吃碰杠糊的声音比比皆是间杂着输家骂街声抱怨声。麻将馆里面的房间里,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剥着花生送啤酒,嘻嘻哈哈的吹水。
说得正热闹,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年轻人从外面跑进来,大声的说“雅姐,外面有人来踩场。”
嘻嘻哈哈说笑声骤然停止,所有人转头看向角落里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年轻女孩。
韩秀雅一脸困倦的坐起来,睡眼朦胧的看向站在门侧的人,打个呵欠抻着懒腰站起来,不爽的对看着她的人说“看什么啊?有人踩场啊,还不快点拿家什,是不是要我请啊?”
房间里的年轻人一哄而动各自从桌底椅子下拿出棒球棒,打打闹闹的跟在两手空空的韩秀雅身后走出房间。
外面码长城码得正热火朝天的人见到韩秀雅出来,纷纷和她打招呼,她笑着让这些人多赢点,路过大门边的桌子时,和抽烟的牌友要了根烟,点燃叼在嘴上领着人走出麻将馆。
来到街面,韩秀雅看着果摊、串串摊全被掀了满地狼藉,穿着白衬衣的男孩和中年女人被一群人打的,吸了一口烟把烟扔到地上,带着人冲过去,一脚踹开身上纹满了纹身的光头男人。
被踹开的男人跄踉站稳看了看被暴打的手下,回身望向正看着他的女孩,见来捣乱的人是个女的还这么年轻,顿时一脸不忿的走上前厉声喝到“靓妹你边位啊?来捣乱我的场,想死啊!”
韩秀雅上前一步大声的反喷“捣乱你|老|母的场子,这条街是我看的。‘兴盛’秀雅,你高兴的话可以加个姐字,我不介意的。”
“唬鬼啊,靓妹。”光头伸手在韩秀雅肩膀上推一把“要我九纹龙叫你姐,你受不受得起啊。我和你讲,这里是我九纹龙的陀地,明不明白啊?”
韩秀雅一把抓住光头推来的手用力往下一拧一压,在光头疼得不由自主的被带着侧身往下的时候,抬腿大脚开踹,踹了一顿把人扔到地上,捡了个被踩破的橙子蹲下来用力塞到他嘴里,拍了拍他的大光头,桀骜不训的笑说“我说这里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不忿气的,我就踩你两条街插旗再和你倾,九纹龙?信不信我片完你的地头,让你变虫啊!和我大小声,没死过的是你啊。”
看了看嘴巴被塞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九纹龙,韩秀雅把他提起来,拿走他嘴里的橙子,手背拍拍他的胸口,舔着嘴角笑道“记住我‘兴盛’秀雅,不服气的我欢迎你随时来找我,让我看看你骨头有多硬。不敢来的话,就最好绕着我的地盘走,听懂了吗”
九纹龙手指点了点韩秀雅“你厉害,算你狠。”说着招手让被打了一身伤的手下走人。
韩秀雅咧嘴笑笑,回身看向地上的摊子和散了一地的橙子,让手下把东西都整理好,正要迈步走向白衬衫男孩母子两的时候,两个看着像是白衬衫男孩朋友的年轻人一脸着急的跑了过来,围着白衬衫男孩上下的打量询问。
韩秀雅看着他们一会,换了个方向走到串串摊老板面前,从裤子后袋里拿出一叠钱数了几张出来放到老板手里,想了想又拿出几张比了比暂时没空顾忌这边的母子两,说道“这钱给他们,顺便跟他们说一说这里的规矩。”说完,在老板的千恩万谢里带着收拾完的手下走了。
等韩秀雅带着人走了之后,串串摊的老板走到白衬衫母子身边把韩秀雅让他转交的钱交到他们,说道“阿霆妈,这些是雅姐要我交给你们。雅姐看我们这条街的,这里的规矩是不管有没有牌都要交摊钱,当然有牌和没牌的摊钱是不一样的。交了摊钱如果有人来捣乱造成损失的话,雅姐会根据我们所交的摊钱的累积金额进行赔偿,最低也会赔三分一。也是你们运气不好,我在这里摆了这么久的摊,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没人来捣乱过,你们刚一来就遇上了。也是雅姐心好,你们没交摊钱她也照样赔了,算是不错了。你们还想在这里摆摊的话,还是按时交摊钱吧。”
阿霆和阿霆妈是第一次听见有这个的规矩,阿霆探头看向带着人已经走远了背影,谢过了串串摊老板,扶着扭到腰的阿霆妈往家走,他的两个兄弟帮着推装着一些还完好水果的车跟在他们身后。
“雅姐,那个橙子摊又没给摊钱,我们干嘛要赔钱啊?”拎着棒球棒的女孩走到韩秀雅身边,不解的问。
“我这是叫放长线钓大鱼,赔一个半个的和以后会收到的摊钱比起来算什么,没听说过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大方点了。”韩秀雅抬手勾住女孩的脖子晃了晃。
“哦。”女孩哦了一声,被晃的头晕的从她手臂底下钻出来和其他人走到一起,打打闹闹的玩起来。
韩秀雅回头看了这些人走路都不安静的人摇摇头,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没摸到烟,转到一边的商店里买烟了。
韩秀雅今年二十一岁,爸爸是‘兴盛’里的元老,可惜去世得太早,她和妈妈相依为命的生活,好在‘兴盛’的坐馆念旧,一直让人照顾着他们,还时不时的接济一下,母子两的生活还算过得去的。
十八岁的时候,韩秀雅考上了大学正满心欢喜,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妈妈竟然患了重病,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癌症已经到了中期了。治病需要很大的一笔钱,她家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的,挖地三尺也凑不了几个钢镚。没办法,她只好去求‘兴盛’的坐馆。
坐馆自然愿意借钱给她,毕竟她聪明又有她老爸的情分在还算是坐馆看着大的,只是社团里有规矩,哪怕是社团里的人跟阿公借钱也是高息,哪怕不是九出十三归,这息也是普通人背不起的,更何况她不是社团里的人,还是个没有一点收入的学生。
社团不是做慈善的,不可能为了韩秀雅破规矩,她想了一夜,最后加入了社团,也借到了足够的钱,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妈妈。
在社团里,一个女孩尤其是年轻女孩真的很难有出头的地方,大家都觉得她想要还清这笔钱,要么就是傍个肯帮她还的大佬,要么就是帮带货,再不然就是出钟接客。
这些路韩秀雅都不想走,加入社团是为了钱,虽然没能留住妈妈,虽然没有再上学,她也不想自己真的成为一坨烂泥。为了上位为了快点把钱还完,她做了一件谁都想不到的事,一个人一根棒球棒从街头打到街尾,硬生生的从别人嘴里抢下了女人街的所有权,从此一战成名,她的狠让别人再也不敢小看她。
拿到女人街,她改了规矩,换了个方式收摊钱,像是交保险一样的,只要有外人来捣乱她就会赔损失的三分一,交的摊钱累积到一个度就会变成赔一半,到另一个度就会全赔,这样的规矩倒是让街上的人心甘情愿的交摊钱,没有谁会拖欠,要是到了该交钱的时候她没出来收,这些摊主反而会心慌自己亲自拿钱上门。
就这样韩秀雅在社团里彻底站稳了脚,慢慢的还清了欠债,很多叔公都很看好她,毕竟道上能打的不少,有脑子的却无比稀缺,她这样另辟蹊径的收保护费,还能让人自觉情愿的交,真的让叔公们有了很多新的思路。
即使她是女人,即使她年轻,即使她只守着女人街不扩张,也没有谁会忽视她的存在,一般二般的人见到她,哪怕比她年长不少也得称呼她一声姐。
几乎每天都满座的麻将馆内的房间里,韩秀雅坐在专属的位置上很认真的看书写习题,虽然不上学了,她也一直没扔下功课。就是没有老师教,很多东西她实在吃不透,有点云里雾里的,写了一会她泄气的把手里的笔扔到桌上,烦躁的搓了搓脸,小声的低骂“正扑街来的,每个字都认识有什么理由合起来了就变成天书,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这样的…”
正郁闷着,她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有点不耐烦的应了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之后就见有点面生的男孩走了进来。
阿霆有些束手束脚的走到韩秀雅的桌边,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钱双手递过去,拘谨的说“雅姐,我叫阿霆,这里是我妈摆摊的摊钱。”
韩秀雅接过钱看了一眼放到桌面上,认真的打量着他,好一会恍然说“哦,你是那天被九纹龙掀摊的卖橙阿姨的儿子。坐下吧,怎么样你那天被打的伤没事了吧。”
“皮外伤而已没事了,那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出现,我和我妈都不知道会怎么样。”阿霆拉了张椅子坐下,真心实意的道谢。
“分内事而已,这条街归我管,你们交了摊钱我就有责任保证没有人来捣乱,不然我哪好意思收钱啊。放心吧,那个九纹龙不会再来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那天她就查了一下九纹龙的底,不过是一个刚冒头想要威风的愣头青而已,打一顿就吓破胆子了,不足为惧。
阿霆点点头,手在大腿上搓了搓,有些忐忑的说“雅姐,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哦?什么事啊?说说看。”韩秀雅点了支烟颇感有趣的问。
“就是,我想跟你混,行不行啊?”
那天九纹龙掀摊的事给了阿霆很大的刺激,他眼白白的看着自己妈妈被打被推,自己除了挨打外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绝望,他不想再遇上这样的事了,他想保护妈妈。
韩秀雅愣了一瞬,忽然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笑了很久才对被她笑得一脸莫名的阿霆说“你是不是古惑仔的电影看多了,以为出来混是一件很威水的事啊?”
“我不是看电影看多了,我是认真的。”阿霆急急的反驳“那天你见到的,我长得牛高马大,但果摊被掀我妈被打,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别说保护我妈,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所以我想跟你出来混,我不想再被人欺负,更不想再让我妈被欺负。”
“哥哥仔,你的孝心我很欣赏,但我告诉你,出来混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回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没错,你跟了我,只要报我的名在很多地方都不会有人敢动你一根头发,可是除了这样,出来混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你还是好好的读书,争取出人头地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上人。”韩秀雅吐出一个烟圈,看着还想反驳的阿霆,比了比门口的方向“我言尽于此,你还是走吧。”
阿霆磨磨蹭蹭的好一会,见韩秀雅当他不存在一样的做自己的事,只好失望的起身离开,站起来的时候晃眼看见她低头写来写去的是在做题,心里有些诧异,看她公式套错了左算右算的越写越错,没忍住开口指出她做错的地方,顺便指点她正确的思路。
韩秀雅抬头看了他一眼,按照他所说的思路重新解题,困扰了她很久的难题就这么解开了,她高兴的把之前写好的习题册翻出来递过去“既然你这么厉害,顺便帮我改一改我之前做过的吧。”
“啊?”阿霆一脸懵逼的拿着习题册。
“啊什么,帮我改了,改好之后再给我说说我做错的地方,算你补习费,就这么说定了。”
单方面决定了阿霆补习老师的身份后,韩秀雅就把一脸懵逼的人给撵走了,至于他想出来混的念头,想来多刷点题就没空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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