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月华夜,韩秀雅早早就带着荆烈离开暂住的地方,往她从兔子嘴里听到的好地方跑,一路上她遇到了好多妖或者普通动物,它们都和她一样,为晚上会出现的帝流浆在躁动着,哪怕没有神智也会在本能的带领下抢占最好的地方,打架随处可见。
怪石嶙峋的山坳里,韩秀雅掌心托着花朵的坐在一处石头上,抬头紧盯着黑得浓重显得特别压抑的天空,大概是心里紧张得慌,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念叨起来“小气团,你知道什么是地流桨的吧。不过今晚的地流桨可不是每六十年就出现一次的那种普通的月之精华,而是六百年一次的满虹,吃了不单可以让涨修为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性命,也就是说,哪怕是大限到了,只要得到性命,就能再活下去…还有,或许能多一个神通也不一定。不知道我们的运气怎么样,我觉得我还好,至少化形劫我平平安安的就过来了,可你是怨气肯定很背,万一把我的好运给冲没了怎么办…”
盯着天空不住絮叨的韩秀雅忽然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花小心的放到一边,甩出深紫色的长绸,法力在体内涌动,衣摆无风而动猎猎作响。
威压自天上倾泻而下,一道道颜色不一的彩柱垂直往下的出现在天空,仿佛一道道梦幻的桥连接起了天和地,谁都能顺着桥而往上。随着彩柱出现,韩秀雅甩出手里的长绸,长绸飘至半空开始伸展铺开,像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布。随着布一点点的展开,金色的摞累的圆形如果实一般的帝流浆从天上如洪水一般奔腾而落。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收帝流浆。”完全把荆烈气团当成同伴的韩秀雅对着被固定在一边石头上的花朵说了一声,飞身踏上展开的长绸,拿出花型的容器去接帝流浆。
大小不一的金色帝流浆看着很多很多,事实上很多都是幻影,想要得到真实的就要会分辨幻影和实物,而且帝流浆落地就会消失,哪怕她用长绸拦住了也拦不了多久,所以她得快。
留在原地没法帮忙的荆烈看着长绸上的韩秀雅,忽远忽近忽闪忽现的来回飞跃,哪怕她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仍旧有很多不知真假的帝流浆穿过了长绸落到地上眨眼就不见了。之后她或许是急了,变出了无数蓝紫色的花朵,一朵朵的半张开花瓣去接那些金色的珠子…
不知道忙活了多久,韩秀雅感觉法力不济累到连手都抬不动的时候,彩柱消失帝流浆也不见了。气喘吁吁的落下长绸收会花朵,她一屁股坐回到荆烈旁边的石头上,休息了很久才恢复了些许力气把仍然展开的长绸收起来。
一朵朵花检查完,韩秀雅脸色有些发苦的把收到的帝流浆装到一个瓶子里晃了晃“忙了这么久,就得这么一点,还说让你吃到饱的…我的运气真的很一般…”
荆烈看着瓶子里的帝流浆,这么一点可不够分成两份,他好奇她会怎么做。至于吃帝流浆吃到饱什么的,他从没期待过,也就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帝流浆有了,现在要怎么给你吃啊。直接倒进你这稀薄的雾气里吗?”把荆烈从花朵里拿出来用法术拉住让他不至于又随风飘走,韩秀雅看着他那一团被她连累变得稀薄无比的雾气皱眉。
试探着把帝流浆直接倒到雾气里,然后迅速无比的接住直接穿透雾气往下掉的金色珠子,韩秀雅鼓了鼓脸,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的。
韩秀雅正折腾着各种办法试图让帝流浆和雾气融合,荆烈却有些心神震荡。或许是因为被妻子和师弟的双重背叛又死得太惨,他的内心早已不再是那个忠正直善的大将军了,飘荡千年他早已入魔,对任何人和事都抱着最大的恶意去猜测。
韩秀雅说的会补偿,荆烈从来都是听过就算不放在心上,帝流浆是何等的好东西,她再善良,他也不会觉得她会把所有的都让给他。可是现在看她是真的打算把全部都给他,他忽然就满心的复杂。看着她一直在折腾着想把帝流浆给他,忙得脸全都皱起来了,他想笑也想告诉她,他可以不要帝流浆的,让她自己用了。她的法力也就一般,又那么傻,不变强一点,他现在又是这样,以后找路去骊山的时候,万一遇上个厉害的妖怪,就麻烦了。可惜他只是怨气,无体无形…说不出啊。
试了很多方法都没用,韩秀雅心里越发的焦急起来,帝流浆不炼化是过不了夜的,可炼化了小气团就真的用不了了。捶着额头拼命的在脑子里搜刮着各种可能,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让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韩秀雅急,荆烈也急。他也知道帝流浆不炼化不能过夜,看她仍然在想办法,他就担心她太死脑筋拖到了天亮,这帝流浆就白费了。正急着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让她赶紧用了帝流浆的时候,他就看见她一口就把瓶子里的帝流浆给喝了。
帝流浆虽然有个别名叫月之精华,可它吃到肚子里却一点都不像月光那么温柔,相反像太阳火一样的猛烈,一下吃了这么多烧得韩秀雅四肢百骸奇经八脉都剧痛无比,丹田气海感觉都要被烧成灰一样。
身体抖成筛机一样的韩秀雅勉强盘起了腿,运起法力梳理身体内的帝流浆引导它和自己的精魄融合到一起…
荆烈简直要被韩秀雅吓疯了,一下子把帝流浆全吃进肚子里是找死吗?还在荒郊野外没人护法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入定炼化,不需要多厉害的精怪妖怪,随便来只能一把挠死或者咬死她的动物都能让她神形俱灭,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的他,只能忍住怒火紧紧的看着她。
帝流浆和精魄融合了大半,韩秀雅睁开眼,对着飘在旁边一动不动稀薄雾气张开嘴,闪烁着柔和光芒的精魄从她嘴里吐出来,迅速的落到薄雾里把稀薄的雾气搅成一团翻滚不已。
分出了一半精魄的韩秀雅显得有些虚弱,不过她体内还有帝流浆,只要好好养一养就能养回来了,她刚刚才知道,她运气其实真的很不错,她得到了包含着生生之力的帝流浆了,也就是所谓的性命,有了生生之力,别说半颗精魄,就算全部精魄都给了出去,她顶多会变回原形沉睡修养,并不会死掉,所以分出一半精魄她完全没压力。
看着她的精魄和薄雾逐渐融到一起,韩秀雅乐淘淘的笑了,然而没等她高兴完,天空的劫云又开始聚集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谁在附近渡劫,正要带着气团走人,就发现劫云还没聚集完,劫雷就往下劈了,劈的还是她!
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么快又要被劈的韩秀雅,在躲劫雷的时候还不忘记解开定住气团的法术,看着劫雷密集而下,担心又会牵连到气团,韩秀雅在狼狈的躲开一道雷之后,对着气团挥了挥手,用尽法力拍出一道风诀卷着气团疾驰而去。
“小气团,在我找到你之前,你自己要小心啊,不要再被卷进别人的渡劫里了~~”
不由自主被卷着跑的荆烈惊惧的看着她被一道道天雷劈得狼狈不堪,他想冲回去,然而却只能任由风卷着离她越来越远,离开了五梅山……
夜色深沉人声静,荆烈坐在廊下面无表情的看着高挂于天空的明月。转眼间又过了两百年,他得到韩秀雅的半颗精魄又意外吸收了大量的怨气,早已经重见天日不再是一团只能随风飘荡的怨气。
但他没有等到说会来找他的韩秀雅。
重见天日之后,他有去五梅山找过她,可是当时天雷劈过的地方早已经杂草丛生找不出当初的痕迹,问过山中的大妖和流浪的精怪,自那晚之后没有谁见过她。
荆烈不愿意去想韩秀雅已经死在了天雷之下的可能,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他知道,当时她会被天雷追着劈,是因为她给了他半颗精魄,他是千年怨气天地是容不下他重见天日的。可她以为他是单纯的怨气,傻乎乎的给了他半颗精魄,让他的神魂壮大了不少,加上生生之力,他再出世就是邪灵之主,有着无上法力能把三界搅个天翻地覆。
只是他在等不知所踪的韩秀雅,所以他按捺住了心头的怨恨。他希望她会回来兑现她的诺言,带他一路吃一路玩的去找通往骊山的路,所以在她还没出现之前,在他的耐性还没彻底消失之前,他不会对三界做什么的。毁掉了一切,万一她找到他了却没地方吃好吃了的,要怎么办。
收回看着月亮的目光,荆烈倒了杯酒一口饮尽,感受着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顺着食道一路往下,吐出一声叹息。
官道的岔路口,穿着比甲小袖裙的韩秀雅蹲在地上用野花卜算,看看自己究竟应该走哪一边。算好后,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尘土,脚步轻快的继续赶路。
当年她莫名其妙的被天雷劈了个半死不活,晕过去之后就被沉到寒潭底下,若不是她体内还有生生之力的帝流浆还没炼化,没了半颗精魄的她可能会死在潭底。彻底炼化了剩下的帝流浆把精魄补醒来后,她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潭底爬了上来,却不想外面已经过了两百年了。
没有立即去找上骊山的路,韩秀雅一路走一路卜算着小气团的下落,这一路兜兜转转东绕西绕的,一直模模糊糊的卦象越来越明显,她知道她很快就能找到小气团的下落了,只希望如果它还是气团的话,千万别在她找到它之前又被风给刮跑了!
城外的山上,韩秀雅站在树梢上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卦象显示小气团就在这个方向,可是天清气朗的一点云彩都没有也没有风,她看了很久都没发现小气团的踪影。想要再卜算它的具体方位,却怎么也卜算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抬头看天看累了,韩秀雅飞下树梢坐到高高的树枝上,晃着腿猜测它是不是有了形体才会在天上找不到,正想着要真是这样的话,她该怎么找它的时候,一道疾风突兀的刮过,吓了她一跳,抬头看过去,长相算不上俊朗却刚毅无比,气势十足的男人站在对面的树枝上激动的看着她。
荆烈这几天一直有点心神不宁的,一开始他以为是遍寻不着的雪姬和单无邪出现了,然而不是。在今天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越发的强烈,心里总有一种待不住的感觉,他想弄清究竟是因为什么,就顺从了心里的感觉离开了城里,一路来到这里。
远远的看见站在树梢上的熟悉身影,荆烈什么都忘了,眼里除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在看见她跃下树梢的那一刻,他以为她又要消失了,想也不想的用了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幸好她没有再次消失,但他除了紧紧的盯着她看,什么反应都做不了了。
看着面前的男人,韩秀雅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点点属于她的气息,疑惑的飘到他面前,抬起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认真的感受了一下,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惊喜无比的看着他“你是小气团?!你有形体了!”
她的身上透着淡淡的花香,碰在他脸上的手温温的,荆烈心潮起伏的看着她脸上惊喜的笑容,忽然伸手抱住了她,脸埋在她的肩窝处,沙哑的说“等了两百年,我终于等到你了!”
韩秀雅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愣了一下,再听到他说的话,心里忽然感到一阵酸涩,抬起手回抱住他,轻柔的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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