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无边无际的垃圾山弥漫着腐败的气息,零星的人和狗在一座座的垃圾山上行尸走肉一般的翻找着一切能够让他们填饱肚子活下去的东西,哪怕是一块布满了青黑霉点发酸发臭的面包。
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显得很干净的女孩,手里小心翼翼的捧了小半快红薯半根香蕉和几只烤蜘蛛,做在垃圾山的阴影处似乎在等着谁,不时的朝另一边的小路上张望着。
好一会头发凌乱脸上脏兮兮的男孩从小路上飞奔过来,看见坐在阴影处的女孩时,眼睛骤然发亮,加快了速度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的停下。
女孩献宝似得把手里的东西往男孩面前递了递,欢快的说“今天家里都没有人在,我能多给你留一些东西,快吃吧。”
男孩一屁股坐到女孩面前,没有像以往一样迫不及待的接过女孩手里的东西,而是把一直攥着的手伸到女孩面前,张开手把紧握在手心里一个很闪很好看的发夹露出来,裂着嘴说“送给你。”
女孩惊喜的看着男孩手心里的发夹,把手里的食物小心的放到男孩的腿上,接过发卡看了看,闪闪发亮的蝴蝶结发卡边缘有一些发黑,那些闪亮亮的的小东西也掉了好一些,但她很高兴,直接把发卡别到了头发上,笑着问大口吃东西的男孩“好看吗?”
吃得嘴巴鼓鼓的男孩用力的点头,傻乎乎的笑着说“好看,雅最好看了。”
名叫雅的女孩高高兴兴的笑开了。
雅的家在垃圾山外围,她父亲是负责从外面运垃圾过来的司机。原本他们家不是住在这里,父亲的工作也不是这样的,后来忽然有一天,他们家就搬到了这里,父亲从一个疼爱妻子孩子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暴躁易怒的人,稍不如意就对母亲拳脚相加。一直温柔的母亲在暴力中变得不可理喻,每次被丈夫打完后,就会拿雅来出气。
雅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变了模样,在试图让他们恢复记忆里的模样失败后,她逐渐的明白,曾经温馨和美的家再也回不去了。难过无措又绝望的雅不知道要怎么改变这样的生活,因为不敢在家里哭,怕引来父母的大骂,她总是偷偷躲到外面去哭。
然后有一天就认识了受了伤躲到外围里养伤的鹏,也就是那个给她送发卡的男孩。
鹏没有父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是住在这片垃圾山的,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也从不好奇,他的世界很小,愿望也很小,就是想多找一些吃的,能养点肉熬过一个又一个的冬天,能强壮一点打过其他生活在这里的人和野狗,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雅是鹏见过的最干净的人,她的脸白白的,没有乌漆嘛黑的泥垢,头发蓬松松的扎在一起,并不像他一样头发都滑腻腻的,发尾还结成了脏兮兮的板,她的身上还有好闻的香味,不像他臭烘烘的。
因为好奇,鹏和雅小心翼翼的接触,试探着互相接近,逐渐的熟悉起来。
雅偷偷把家里的剪刀拿了出来从生疏到熟练的给鹏剪头发,偷偷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一些带给鹏,会用自己的破衣服和鹏找来的破碎不了拼凑成厚实的衣服让他温暖的度过冬天,还会教鹏识字写字,会和他说外面的世界。
几年下来,雅和鹏成了亲密的伙伴,避着所有人偷偷摸摸的来往着。
鹏在雅的描绘中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似乎外面的世界没有饥饿,只要工作就能赚到钱去买吃的,不用和别人抢也不用和野狗抢,更不会受伤,即便受伤生病也会有叫做医院的地方可以治疗。
鹏觉得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他想和雅离开这里去外面生活,到时候他会很努力的工作填饱他和雅的肚子,不会让她再被家人打,会好好的保护她。
可是鹏不知道应该怎么离开这里,他对外面的世界在向往的同时也在恐惧。他见过雅的父母,老远的还没靠近就被他们大喝着扔着石块驱赶着,那次的经历让他明白,他这样的是让人厌恶的存在。
雅总是告诉鹏,只要学习有了知识就能改变一切,这句话既是对鹏的忠告也是雅对自己的忠告。从搬到这里之后,她就没有再上学了,但她牢牢的记得老师说过的话,仍旧每天从旧书和破书旧报纸里汲取一切的资讯,那本被翻烂了的字典就是她唯一的宝藏,这位无声的老师教会了她很多从不认识的字和意思,让她能顺利的看懂所有带字的东西,然后再教给鹏。
最近一段时间,雅的日子并不好过,她的母亲再次怀孕了,看在母亲肚子里也许是个儿子的份上,父亲没有再动手打母亲。可是没有打母亲并不代表父亲的脾气变好,而是他把所有的不如意都发泄了到雅的身上,经常把雅打得皮开肉绽的。
雅很疼,但她不敢哭,因为哭了会被打得更狠,还会让母亲借题发挥用尽的吃奶的力气掐她身上各种地方,更会断了她的口粮。
雅一直告诉自己要忍下去,等再长大一些有能力了,就能离开这里,只是在看见母亲把她一直爱护有加的字典撕了的时候,她没忍住和母亲吵了起来,然后结果可以想象,她不止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大半夜的还被关在了门外,母亲说这是让她好好的冷静冷静,学会怎么孝顺和尊敬父母。
知道雅最近不好过的鹏一直都停留在她家附近的垃圾堆里,听到她挨打的声音,他几次想冲过去救她,可是他不敢,不是怕挨打,而是知道自己打不过雅的父亲,真冲了过去反倒会连累她,让她被打得更惨。
在看见雅被赶出来后,鹏就站不住了,跑过去把快站不起来的雅抱起来冲回了垃圾堆里。
借着月色,鹏替雅检查了身上的伤口,可是检查完了也没用,他们根本没有药。面对雅身上还渗着血的伤口,鹏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咽着。
“不要难过,我没事。”挨打多了雅很清楚这些伤都是皮肉伤,真要受了重伤对父母来说是得不偿失的事,不止要花钱看医生,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洗衣做饭收拾家里,这绝对是父母所不能忍受的。
贫困磨灭了父母曾经对她雅的疼爱,现在的雅在家里的地位就是一个免费的出气筒和仆人。
雅的安慰并没有让鹏安心,看着她脸上虚弱的笑容,他更是难过不已,想到以前见到过野狗受伤后会自己舔舔伤口,鹏小心的趴到雅的边上,伸出舌头往她的伤口上舔。
鹏的动作让雅愣了一下,看他认真而专注的舔着她的伤口时不时还吹一下,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眼眶慢慢的红了,渐渐的啜泣出声,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很疼?”雅的哭泣让鹏不知所措,以为她是疼的,更是不断的鼓着腮帮在她的伤口上吹起。
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挨打多了她已经习惯了,已经不会哭了,但是现在她就是很想哭,呜咽着点头,靠到鹏的肩上,任由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
鹏顿了顿,生疏而僵硬的环住她的肩膀,轻柔而小心的在她没有受伤的地方轻轻的拍着。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雅依旧和鹏偷偷的来往着,雅的母亲果然生下了一个男孩,她依旧每天干着各种琐碎的家务活,只不过她在干活的时候,背后多了一个孩子,挨打的理由因为弟弟的出生也多了一个,只要弟弟哭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会挨打。
雅的弟弟开始会爬的时候,有辆陌生的车子来到了垃圾场,车子上下来了好几个人分散往垃圾山里面走,过了半天出来的时候,带着好些孩子,鹏也在里面。
那天是鹏第一次在很多人面前光明正大的和雅说话,他告诉雅,他要去外面的世界了赚钱了,要雅等他,等他赚到钱了,就把她带出去。
雅背着弟弟站在路上看着载着鹏的车子渐渐的消失在路的尽头,消失在她的眼里。鹏的离开,雅是替他高兴的,只是在高兴的同时也有些难过,她总感觉这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了,不管她是高兴还是难过,都不会再有人陪着她,尽管值得她高兴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鹏离开了垃圾场,雅在这里没了什么牵挂,也在计划着要离开了,她开始注意着家里藏钱的地方,思考着自己要怎么离开,离开后又要去哪里,该怎么生活。只是计划永远都没有变化快,她还没来得及行动,母亲就先她一步带着弟弟消无声息的走了。
那天弟弟有些不舒服一直哭一直哭,母亲以雅照顾不周为由,和父亲一起狠狠的打了她一顿,之后就从父亲那里拿了钱带着弟弟出去看医生,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雅和父亲都知道母亲的离开是计划已久的,因为她除了从父亲那里拿到钱,还把家里藏起来的钱也拿走了,除了钱和儿子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母亲带着弟弟毫不留恋的离开让父亲变成了一头凶兽,他锁住了雅,每天外出寻找雅的母亲,找不到回来就暴打雅,好几次雅都以为自己会死掉,结果眼一黑再睁眼的时候,她依旧活着。
一个月后,父亲似乎已经明白他是不可能再找到妻子把儿子找回来了,那晚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醉眼朦胧中看见被绑在一边的雅,也不知道他把雅看成了谁,竟然想对雅施|暴。
在衣服被撕破的那一刻,惊恐不已的雅第一次那么那么的恨,她的挣扎和抵抗在这个魔鬼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就在雅差点被得逞的那一刻,魔鬼倒下了,举着凳子的鹏站在她的面前。
鹏后怕的解开了绑住了雅的绳子,抱着一声不吭的雅好一会,推着她离开了屋里坐到了屋外,自己转身再次回到屋里。
萧瑟的夜风吹醒了仍然沉浸在噩梦中的雅,转头看向屋子,机械的站起来走到门口推开虚掩的门进去,看见鹏举着刀正要结果了被敲了一凳子没死,躺在地上低声哼唧的男人。
“雅…”鹏举着刀的手无措的背到身后,他不想让雅看见自己这一面。
雅慢慢的走到鹏的面前,伸手绕到他的背后,拿过了他手里的刀,转身蹲到男人的面前。看着男人熟悉又陌生让她恐惧又恶心的脸,眼泪忽然从她无神的眼睛里流了出来,颤抖着双手把刀高高的举起,像是用尽力气一样的大喊一声,双手重重的落下,银白色的刀刃深深的没入了男人的胸口。
这一刀似乎是打破了雅的噩梦,看着男人瞬息间就没动静,雅大声的哭嚎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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