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队伍最终也没有逃过凶兽的追杀。
不过他们做好了准备,在被凶兽撕碎得七零八落之前, 他们就已经传送离开。
也是幸好他们使用的是精神实体, 不用担心会受伤甚至死亡的问题。
但是血腥凶残的凶兽们还是在观众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那种原始的斗争中展现的残暴无情, 震撼了他们的眼球,视频播放结束也久久不能言语。
盯着定的最后一幕, 观众们深呼吸了好几遍,才平复下内心的躁动。
虽然他们脑子里都已经被“卧槽”刷屏了。
上一个副本虽然给了大家不一样的观看体验,但是因为主场环境原因,显得过于枯燥,只是因为卡因特突然提前的消亡,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卡因特上, 只是依然有不少人觉得, 这个游戏并没有他们宣传的这么出色。
之所以还在关注, 只是因为直播的选手中有自己喜欢的人,还有的人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想要看他们还能做得多差。
游戏公司在第一个副本结束后就沉寂了很久, 他们都快以为这公司做不下去了。
没想到一出现,就给了他们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惊讶多, 喜悦更多!
大概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游戏公司这一次对比赛地点和赛制都进行了改良。新的副本里,他们干脆撕下了所有的遮挡, 不玩那些弯弯套套了, 直接将上正餐!
野兽!
密林!
斗!
生死逃亡!殊死较量!血与肉的拼搏!一步错就会沦为凶兽的口粮!
光是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了好吗!
观众们只恨自己通用语造诣不够, 只能刷“我的妈啊”、“我去他娘的”、“我勒个去”,但是他们心里都想到了同一句话——
“卧槽!游戏公司这回是要玩大的啊!”
·
星网上那个沸沸扬扬的宣传片伊帆同样也看了。
他倒是没怎么觉得害怕,大概是以前总是戏称自己的工作写作厨师读作屠夫的原因,他对于血腥的场面接受还算是良好,而且似乎是本身残留的一点本能在作祟,见到如此血腥搏杀的场合,他甚至能冷静地分析从哪里下手能够一击毙命,从哪里补刀能够让凶兽无法反抗——当然只是想想罢了,真动手他还是没办法,至少没有那种心理准备。
除非是条件反射。
伊帆有时候觉得这种条件反射就像在托管自己的身体,接替他的就是原身,这让他有些不自在,原身留下的痕迹一直如影随形,很多时候他觉得他是伊帆,但是那些细节却无情地告诉他,他现在用的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是谁。
这让他觉得有些微妙,就像是心头的刺,就算拔了出来,还是会留下伤痕。
当然,对比起他即将要面对的东西,这些只是小事而已。
伊帆随手将自己的感想发给夏洛,然后问他什么时候出来谈。夏洛并没有回答,估计在忙着,伊帆也不着急,关掉了个人通讯。
现在还很早,还远远没到他平时的睡眠时间,但是伊帆却无事可做,晚饭两小时前已经吃完了,小萝莉穿着睡衣晃出来半睁着眼扒完了一碗米饭和小半份汤,又回去睡觉了,剩下的几只则是凑在一边看小蓝不知道从哪里下载的狗血爱情片,伊帆凑过去看了两眼,就被剧情雷了出来,这种闺蜜抢了女主男朋友还在女主质问的时候扮无辜的情节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看见三小只都看着聚精会神的样子,伊帆又不好意思打扰它们,只好独自回房间去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伊帆久久不能入眠,虽然说没什么影响,但是临睡前看的那些血腥画面一直在他脑海中浮现,占据了他的思维,干扰他的睡眠。
他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酝酿了些许的睡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又是在做梦。
但是比起是梦,更像是回忆。
伊帆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指,这是一双稚嫩的手,短短的十指,没有茧子的白嫩手心,显然是小孩子的手。、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玻璃,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张模糊的脸,五官和他穿越前的样子像个七八成,只是缩水了大半,那是他小时候的脸。
大概是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原因,伊帆很轻易就接受了变回小孩子的自己,他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走动着,试图唤醒自己本就模糊的记忆。
突然他将目光放到了桌子上,那里放着许多各种各样的高科技仪器,以及数不清的瓶瓶罐罐,摆放略微凌乱。
相似的场景触碰到了他的记忆点,伊帆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哪里。
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没人看管的他被老爸带着到他的工作室去了一趟。在此之前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科学家,却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因此对于他的工作十分好奇。
但是显然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猫嫌狗厌的时候,他也不例外,他老爸十分嫌弃他堪比十万个为什么的好奇心,随手找了几个玩具给他就将他安置在了会客室,让他自己好好待着,自己则是跟着着急的助手离开。
小伊帆拿着那个自己三岁就不玩的超人玩具,摆弄了几下就无聊地扔在了一边,瞥了瞥嘴角。他好歹知道这里不是他撒野的地方,所以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坐得住,但是当时间一长,老爸还没有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除了无聊,更多的是自己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地方的孤独和害怕,小伊帆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偷偷开门跑了出去。
也是伊父粗心,只是随手关上了门,却没有锁上。所以小伊帆很轻易就跑了出来,他凭着最后看着老爸离开的那一点记忆,向着他离开的那个方向走,结果不知不觉就走远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个地方,想往回走,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小伊帆越来越害怕,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走过一个长长的封闭的走廊,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门,小伊帆如获至宝,赶紧上前敲门,但是没想到门没关好,他一敲就整扇门开了。
里面摆着许多精密的大型仪器,电子屏上跳动着血红色的数字,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张桌子。小伊帆走到桌子前,大概是走太久了腿没有力气,他腿一软,不小心撞到了桌子,险些将桌子上那些瓶瓶罐罐碰倒。
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扶住桌子,密密麻麻的玻璃瓶丁铃当啷互相碰撞了一阵,很快稳住,但是唯独有一个啪嗒一声倒下,然后咕噜咕噜地向着他滚来。
小伊帆伸手接住瓶子,不知所措。
他想放回去,但是苦于桌子太高,他又怕碰倒其他瓶子,只好一直抓在手上。
同样的视角,通常的地点,伊帆很容易想起了这件事情。之所以这么确认……是因为再过两分钟,发现亲儿子失踪的伊父机会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拎着他耳朵将他逮回会客室。
这只在他手上待了不到三分钟的玻璃瓶,也被伊父拿走,珍重地放回了冷藏箱中,还上了密码锁。
伊帆低下头,果不其然在自己手上看到了那只玻璃瓶。玻璃瓶不比自己的手掌大多少,瓶身十分冰凉,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拿在手里像是握着一块冰,冷得瘆人。
伊帆掂量了两下,突然看到玻璃瓶上贴着标签,写了一串的外文字符。
他刚想辨认一番,却听到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响起,几秒后,伊父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看见他,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吹胡子瞪眼:“混小子!不好好待着你乱跑做什么!”
伊帆感觉到自己握着瓶子的手捏紧,小声回答:“我就是……出来看看……”
“看够了就赶紧回去!”伊父说完,过来拉他,拉了一下没拉动,却看到了他手上的玻璃瓶,脸色一变,“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拿的?”
小伊帆老实说:“桌子上……”
伊父声音紧张地打断了他:“你没有打开吧?”
小伊帆摇头:“没有,我没打开过。”
听到这话,伊父喃喃:“那就好,那就好。”他小心地从小伊帆手中拿回了那个玻璃瓶,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打开过的痕迹之后,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后怕不已:“还好你没打开,不然这东西就没了。”
“这是什么啊?”小伊帆天真无邪地问。
小孩子的记性向来都是来得快去得快,小伊帆刚刚还在担忧,现在就只剩下好奇。
伊父珍重地将玻璃瓶放好,锁上了重重保障,不过面对小伊帆的时候,他又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问什么问!我还没说你!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你知道这里的东西多重要吗?”
小伊帆不高兴地撇着嘴角嘀咕:“我这不是没干什么嘛。”
伊父见他这样子,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还敢说,这玩意要是弄坏了根本没法复原,你该幸好你没打开,不然就算你妈在我也要打断你的腿。”
小伊帆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可惜没等他说什么,就被后怕的伊父揪着离开了实验室,临走前他回头想要再看一眼,但是也不过看到了那个冰冷高大的冷藏柜,真正想要看的,什么都没看到。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伊父到最后也没有说,只是在长大后的某一天,无意中提到,那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生物的卵,因为各种原因,只能被冰封起来,无法打开。
至于到底是什么,他最终也是无从得知,只记得那是一颗圆珠形状的卵,外表光滑,泛着一层淡淡的紫色,就像一颗小小的华丽贵气的紫珍珠。
这个梦境在最后一段里反反复复了无数次,导致伊帆醒来的时候两眼发懵,活像被人打傻了一样。他揉了揉鸡窝一样的头发,脚步虚浮地走下床,飘进浴室。
洗刷洗刷干净,又冲了个冷水澡,伊帆终于恢复了精神,他拿着洗脸巾擦了擦脸,对上镜子映照着的自己的时候,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镜子中的男人剑眉星目,俊美无涛,嘴角微微下垂,哪怕是面无表情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带着冷淡的锐气,让人不敢靠近。不过大概因为现在的使用者是伊帆的原因,倒是并不让人觉得冷淡,反而多了几分斯文和柔和。
显得更加的无害,以及平易近人。
一个人的长相会影响到他的神态,同样,不同的神态在同一张脸上的效果也是完全不同,这种说法在伊帆身上得到了体现。虽然他开始的时候并不习惯,但是时间越长他对这具身体越是得心应手,甚至很多时候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穿越过,这具身体仿佛是他量身为自己打造的一样,抛去那些偏见,对他来说简直适合得不可思议。
甚至伊帆觉得,他不是穿越,而是重生。小说里也有很多这样的情节,主角以为自己是穿越者,但是他其实重生之后又失去了在这里生活的记忆,只保留了穿越之前的记忆。
说不定他也是这样呢?
伊帆摸着下巴,想着自己重生后手持龙傲天剧本,在帝国混得风生水起,成了独一无二的少将,顿时就乐了。
恩,决定了,以后再觉得别扭,就这么想好了。
达成主意的伊帆愉快地换下睡衣走出卧室,他顺手看了一眼个人终端,才发现自己睡到了差不多第二天的十点,果然他这个要么不做梦一做梦就是噩梦的体质就是麻烦,害得他连小萝莉的早餐都错过了。
好在小萝莉并没有介意,她这次意外地起得很早,捧着一袋水蜜桃味的袋装果冻慢慢地吸着,看见伊帆出来,她叼着吸管,朝着他挥了挥小爪子,当做是打招呼。
一大早看见个萌萌的小萝莉果然会让人心情变好,伊帆坐到她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最近他总是特别喜欢这种亲昵的举动,而小萝莉也没有排斥,而是良好地接受了,更是让伊帆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从而养成了一看见小萝莉就忍不住揉她脑袋的习惯。
“肚子饿了?要不要吃饭?”他问道。
小萝莉想了想,摇头。
伊帆从来都是随着她的意见,也没有异议,既然小萝莉还不饿,他也就不打算做饭了,从零食柜里取出一支营养剂,拆开盖子一饮而尽。
味道依然是那么让人难以形容,不过喝多了之后,伊帆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垃圾扔到垃圾桶里。
虽然他喝得很快,但是还是有一些味道散溢了出来,趴在茶几上的小粉嗅到这个味道,顿时整个果冻团子都炸了,飞快地拖着尾巴逃走,动作之快让人怀疑这只卡因兽是不是装了加速器。伊帆同情地看着小粉怆然离开的背影,默默为她点蜡,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问小萝莉:“对了,你前几天去做什么了?”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但是苦于没有时间,所以一直压在心里,趁着今天有空还记得,伊帆便问了出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我去莫尓勒了。”
“去那里干什么?”伊帆先是疑惑,然后是震惊,“你……你该不会去找那头黑龙打架了吧!?”
不怪伊帆这么想,小萝莉当初那句“很久没见太开心了所以要打一场”实在是让他对于凶兽之间的相处担忧不已。那头黑龙长得那么大只,还长着一副凶神恶煞的脸,万一小萝莉被他打伤了怎么办?
小萝莉歪头:“才没有,我没有那么无聊。”
要是让黑色巨龙听到这些话,绝对要憋屈得吐血。
它怎么凶神恶煞了!
它在它们族里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大把美女求嫁的那种呢!
还有,谁会这么无聊找那只暴力萝莉干架!它又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才不会去找虐!
还有那只萝莉,不要仗着自己长得萌就乱说,你面瘫话少还宅了上千年,你敢说自己不无聊???
反驳的时候,黑色巨龙下意识就忽略了自己当初幼稚到死的跑去挑衅的行为,声音理直气壮。
当然,这些事情暂时是不会发生的,毕竟黑色巨龙距离他们十万八千光年远,也没有读心术,听不到他们内心的诽谤。
伊帆欣慰了还不到一秒,就听到小萝莉补充:“我让拉克斯帮我去带东西回来了。”
“带什么?”
小萝莉侧过脸,轻声道:“绿晶石。”
伊帆揉着她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不可思议道:“你说的是……当初在卡因特上,我们最后看见的那块绿晶石?”
小萝莉点头。
“绿晶石里,有着瑞拉这么多年收集起来的卡因兽的幼崽,”她说,“因为条件不够,所以无法孵化,但是因为有绿晶石保护着,隔绝了外界,所以也不会因为干涸而死去,这也是保存它们最后的方法了。”
绝望的公主带着自己仅剩的臣民奔赴死亡,却在最后一刻犹豫了,就是这一丁点的犹豫,为黑色巨龙的赶到争取了时间,也让它得以将绿晶石带出了卡因特。
“莫尓勒上的水源可以滋养它们,给它们的生长提供养分,虽然比不上原液,但是好在没有外界的压力,它们可以安心地孵化,不用担心被抓捕。”小萝莉说完,将手中喝完的空袋子放入垃圾桶,然后又拆了一袋草莓味的果冻,继续嘶溜嘶溜地吸着。
“那……你的朋友……”
“她没走,她不会走的,这是她唯一想要的。”
伊帆听完了她的解释,心里却是沉甸甸的,他想到那个女人,想到她温柔的神色以及善意的微笑,莫名地觉得难过起来。
这样一个好的朋友,应该好好活着才对,而不是死无葬身之地,甚至在死之前,还要承受原本不应该承担的痛苦折磨。
他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小萝莉脸色淡淡的神色,顿时反应过来,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对了,我还没见过卡因兽的幼崽是什么样的呢。”
就连他这个相处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都这么难过,小萝莉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承受的肯定比他要多。
他不想看着小萝莉再难过一次了。
小萝莉想了想,取出一袋青苹果味的果冻,挤到一部分玻璃杯中,指着说:“跟这个差不多,这个颜色,这么大。”简单粗暴明了,典型的小萝莉风。
透明玻璃杯中,一块软乎乎的原型淡青色果冻躺在杯底,大概只有拇指大小,周边泡着同样淡青色的果汁,看起来十分可爱美味。伊帆默默在脑子里将淡青色果冻和卡因兽的幼崽画了个等号,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对了安娜,你的原型……我是说,你幼崽时期是什么样的?跟其他的安塔虫族一样吗?”
他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一个不小心就问了出来。
自从知道小萝莉的原型不是那只巨大的怪物——好吧,人家有名字,叫菲奥娜,而且听上去还是一位女孩子——知道恶名昭彰的安塔女王并不是小萝莉的本体后,他就一直很好奇这一点。
但是涉及到隐私,他也不好意思去问,不过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天一个嘴快就不小心说了出来。
伊帆有些忐忑,倒是小萝莉并没有太大反应,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我不记得了,我的幼生期跟其他的安塔虫族不一样,形态也有所不同。”
伊帆有些失落,又听小萝莉说:“不过有人告诉我,他说我还是卵的时候,很好看。”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眼尾也弯了弯,伊帆侧过脸去看她,见她这样的表情,很是好奇,同时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了心口,每一次跳动都引发了些许的不适。
“是吗?”他若无其事道,“能跟我说一下吗,我也很好奇。”
小萝莉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这样的,圆圆的,还没有手指头大,很小很小一颗,一不留神就看不见了。”
“他说过,我那么小,要是弄丢了就找不到了,所以要好好地保护起来,这样才能看着我孵化。”
“他还说过,我的卵的颜色很特别,就像我的眼睛一样漂亮,是他见过的世界上最美丽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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