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嘴炮, 米乐已经不屑跟去秋缇扯淡。
而且小姨妈的事情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在这事儿上浪费时间, 最后吃亏的也是自己。
……早知道就说是他爸爸了, 还能占点便宜。
只可惜性别不允许。
米乐走到客厅前坐下, 茶几上放着秋缇的作业本。其中有一本叫做家校联系通, 它的作用就是通知家长,今天你的孩子有什么作业要完成。
这本比较通用在小学和初中里面,老实说高中已经不怎么看的见了。
所以说,南城六中, 也根本没有这东西。
这本家校联系通,是米乐从网上冲浪淘来的。
本子很幼稚,封面还有卡通画。秋缇的字写得鬼斧神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处高低各不同。没点儿本事都看不出他写了什么。
米乐翻开本子,先检查秋缇今天有什么作业。
再翻开桌上的一堆试卷,仔仔细细的核对了一份。
秋缇本来的神情很放松,但是米乐看到最后的时候,他突然面色一凛。
原因无他,家校联系本的最后写得是英语作业。今天的英语作业是一份周报, 不过米乐是不可能在桌上找到这份报纸的。
下午大扫除的时候, 它被秋缇当抹布擦了玻璃。
其实这个并不会被发现,只要秋缇说自己写完了就好。
但十分不巧的是, 秋缇此人还挺节省, 擦玻璃的时候就用了半张英语报纸。
剩下半拉孤零零的在书包里。
而且很明显, 看边口就知道英语报纸是被人徒手撕了的。
米乐从他的书包中找到了仅存的半张英语报纸遗迹,脸色十分差:“还有半张呢。”
此刻,秋缇是万万不能承认,自己竟然把神圣的家庭作业拿去当抹布了。
他装傻的“啊”了一声,扯谎道:“落在学校了。”
米乐即刻下命令,要他去学校拿回来。
秋缇还想用外面下雨了的借口,往窗外一看,雨早就停了。
无奈,他只能耸拉着脑袋,不是很情愿的往往学校里走。
秋缇走后,米乐也收拾了一下,跟着出门。
不过,她不是跟着秋缇去学校,而是去买菜。
大小姐最近热爱上了做菜,十指沾了不少的阳春水,并且乐不此彼,乐在其中。
从云港花园出来,有两个地方可以买菜。
一个就是菜场,这个地方的菜多一些,占地面积也大。出了门要拐两条街,在稍微偏农村一点的方向落地。
整个菜场是个半开放式的空间,地面是水泥地,上面用一个不知道什么建筑的板子给遮了起来。四面都没有墙壁,风吹日晒,绝不好受。当然,还有就是这个地方的管控实在太差了。
菜场里面的垃圾在地面上满地飘,有时候脏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水产味跟隔壁家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夏天走进去,绝对是要人命。
更不说,刚才还下了一场雨,这会儿菜市场的味道可想而知。
米乐稍微思考了片刻,果断地选择了第二个买菜的地方:超市。
去超市,跟秋缇还是顺路的。
要穿过茶楼街,然后来到长水广场。
这里有一个较大的购物超市,分上下二楼。第一层靠里面一点的位置,就是买菜的地方。
超市里的菜,除了蔬菜之外,肉类都是冷冻产品居多。
并且跟菜市场不一样,这里的菜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所以米乐每次买菜,都只买包装过的菜。
其一,这种菜贵,看起来比较好吃,。
其二,没包装过的菜,叶子都黄了。
在超市挑挑拣拣半天之后,米乐终于买了几个心满意足的蔬菜。
她原本想赶在秋缇之前回去,等秋缇把英语试卷做好的时候,她的饭菜也做好了。
不过,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事情。
走到茶楼街外面,米乐遇到了一对夫妻俩吵架。
妻子的声音很大,嗓门尖锐,一瞬间就吸引了米乐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去,看到了这么一对夫妻。
男的身形消瘦,带着一个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看着就像老师。
女的则是膀大腰圆,不但比男的壮实,还比男的高。
此女双手叉腰,唾沫星子乱飞,用的是本地话骂男人,米乐没怎么听懂。但是从激烈程度和男人脸色灰败的程度来看,那骂的是相当狠的。
米乐只看了几眼,就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趣。
男人懦弱,女人强势,恐怕再骂不了多久,女人就要抡拳头打人了。
她提着菜,又往前走,没走多久,却又在一个小面馆前面停下里了。
面馆中,邬水苏正在吃一碗面。
她诧异道:这人怎么回来了?
邬水苏正好抬起头,看到了米乐,
两人隔得不远,面馆又是开放式的,邬水苏打了个招呼:“米乐,好久不见。”
米乐见他面容憔悴,也没有之前那么精神奕奕,想必是亲生母亲被谋杀的案件给了他巨大的影响。
这事儿还差点跟米乐搭上关系。
邬水苏道:“你忙吗,不忙的话进来坐坐。我想要问你两件事情。”
米乐转念一想,暗道:邬水苏跟我的交情不深,能问我的还有什么?多半是那天晚上我在玫瑰庄园的原因。
她坐下,就坐在邬水苏的对面。
邬水苏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
“米乐,那天晚上,你在玫瑰庄园看到什么异常的事情了吗?”
米乐顿了下,出于人道主义同情,她如实相告:“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已经跟警察说了。”
邬水苏也知道这个,他不可能没去翻过米乐的口供,只是没亲耳听见,他不甘心。
那天晚上如果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为什么张蔓笙会死?
大概是邬水苏的表情过于凄惨,米乐道:“看来你遇到麻烦了。”
邬水苏点点头:“S市公安局的人不让我插手这件事。”
米乐道:“正常。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让你插手。带着情绪办案的警察,是不可能将案子办好的。”
邬水苏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和小学的时候一模一样。不会安慰人,还板这个脸冷冰冰的。”
米乐道:“你和小学的时候也没有差多少。”
她是最近才想起邬水苏这个人。
说实话,早些时候,因邬水苏此人在他心中实在没什么分量。所以重逢之时才没有一眼认出来。
后来,米乐又去翻了下小学毕业照,这才想起自己的读书生涯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邬水苏性没有怎么变,他从小学开始就有用不完的精力,最热衷的事情就是主持公道,除暴安良。
在学校里出了名的热心,加上他脸长得可爱,同学老师都对他有极高的评价。
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学校里还发生一件大事。邬水苏凭借自己的聪明机智,从三个人贩子手上救下一个女孩儿。
后来调查出来,发现女孩儿是从山区里被拐卖出来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邬水苏在解救女孩子的时候,被人贩子捉住狠狠地打了一顿,身上也落下了一个永远都抹不去的刀疤。
米乐记得,这件事情还上过当地的新闻。
市长特意赶到他们小学来表扬邬水苏。
谁知,给邬水苏的奖励和荣誉,他一个都不要。
小邬水苏那时候理直气壮的回道: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要得到奖励和荣誉。
市长笑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小邬水苏道:不为什么。救人还需要为什么吗。
米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问道:“那你现在留在长水镇做什么。”
到底,二人还有昔日同窗情谊。
再加上洛知跟邬雪生的关系,搞不好以后两人就是亲戚。
想到这一层关系,米乐对他稍微缓和了颜色,虽然看着还是冷冰冰的,但是言语间,已经把邬水苏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邬水苏道:“调查王莲的案件。”
米乐略有耳闻:“这件事还没有结论?”
邬水苏道:“不是没有结论。王莲跟我妈……”
米乐看着他。
邬水苏停顿了一下,突然转移话题,问道:“你知道玫瑰吗。”
米乐愣了一下:“知道。这是一种很大众的花朵。”
邬水苏开口:“王莲死的时候,旧教堂的窗台上有一支玫瑰。”
米乐望着他,邬水苏继续道:“我妈的死亡现场,也有一支玫瑰。”
她道:“那里到处都是玫瑰。”
邬水苏开口:“并不。我妈身边的那一支玫瑰,根部用红线打了一个蝴蝶结。王莲案发现场也有这样一支玫瑰。”
米乐眼睛微微睁大。
邬水苏道:“高材生,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犯罪分子给警察的挑衅。”
米乐哑然。
邬水苏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
他近日管理不好自己情绪,难免把这些东西外泄。
米乐又是当日距离张蔓笙死亡时间最近的女人,邬水苏自然而然的把米乐当成了倾述对象。
米乐:“你认为这是一个人做的。那个人还放下了一支玫瑰。如果是同一个人做的,那么他的心理是什么。”
邬水苏付了钱,随意问道:“你以为呢。”
米乐道:“第一。他是在挑衅你。这种人,我们通常称之为反社会的杀人犯。他情商过低,杀人是没有理由,也不会感到愧疚。而且这样的人事后找起来也比较麻烦,因为他们没很么杀人动机,杀人就是为了杀人,或许是好玩、有意思、尝尝鲜。”
“第二。这个人想通过玫瑰告诉你什么。并且,极有可能,死亡的人跟他要广而告之的事情有很大的联系。”
邬水苏道:“他要告诉我什么?”
米乐道:“他也许不是针对你。”
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补充。
邬水苏抓了把头发,眼中隐隐有了红色的血丝。
“我妈的葬礼在下周三。”
米乐道:“我会去送伯母一程的。”
二人再说话,就此别过。
米乐回到家的时候,蓦然看到家中院子里,红色的玫瑰开得十分妖娆。
她眉头微微蹙起,突然想起那个夜晚,秋缇拿着玫瑰,朝她笑得模样。
这花是很适合少年的。
如同他本人一样张扬俊美,不可方物。
只是一旦牵扯上了命案,花的美丽就变成了剧毒无比的利器。
米乐心中想道:还是让他换个东西喜欢,玫瑰这花真不吉利。
·
又过了两天,月考如约而至。
秋缇在米乐的压迫下,亡羊补牢,临时抱佛脚整整抱了两天。
月考当天,他眼下都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
马小乐一进教室看到他的脸色,凄惨的叫了起来:“哎哟!我的妈呀,秋缇,你眼睛怎么了?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仿佛下一刻就要痛心疾首的呼喊:怎么好好的一个小美人,眼睛竟然这样了!
秋缇懒得理他,拿着米乐准备好的考场用具,以及自己的学生证,往多媒体教室走去。
到了教室门口,他被人叫住。
“秋缇,哈哈,咱们可真有缘啊。”
秋缇转过后瞥了一眼,是白婷。
白婷晃了晃手中的学生证:“我也在多媒体教室一。你座位在哪里,说不定我们是同桌。”
她十分俏皮,弯着腰就要去看秋缇的学生证。
秋缇冷冷的瞪了一眼,往边上走开。
他连说话都不想跟白婷说。
在这小子的世界观中,唯一值得他开尊口说两句的,也只有米乐了。
好像不是说两句,说上一天也不觉得累。
除了米乐之外,其他人通通被他划分道“会说话的猴子”此物种当中。
秋缇是很不喜欢猴子的。
白婷被他瞪一眼,吐了吐舌头:“好吧,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看了。你可真是小气。”
两个人在学校里面都有一点知名度,再加上秋缇在南城六中,就是一个行走的闪光灯,走到哪儿都有人注意。
白婷是唯一一个敢上前跟他搭话的女生,自然也被众人注意到了。
不过,她看起来一厢情愿的很。
秋缇趴在栏杆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放空的模样,满脸都写着“不要靠近我”。
白婷故意忽视秋缇身上冷漠的拒绝之意,愣是要跟他搭话。
“喂,你真的有女朋友啊?”
秋缇发呆。
“你别这么防备我啊。我也有很多人追的好不好,就算是不当男女朋友,交个朋友又怎么样?”
秋缇继续发呆。
“交个朋友呗,你别多想啊,就是单纯的交朋友。你不喜欢我,难道我会上赶着倒贴吗。”
话是这么说,白婷的心中却已经打起了小九九。
有女朋友又怎么样,反正不是结婚,有了还能分呗,正如同结婚之后还能离一样。
她就不行,秋缇真有这么老实,这么讨厌她。
先做朋友,加上号码,偶尔聊聊天,展现一下自己温柔体贴的一面,时间长了,日久生情,他还能跟自己一刀两断了不成?
只可惜,秋缇在绿茶婊贝的学术方向造诣,已然是博士后级别。白婷这个小小段位的小白莲想和他比,真是差太远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绿茶知绿茶,她心里那点儿鬼东西,秋缇能看不出来吗?
都是他玩儿剩下的。
再者,白婷又想,虽然秋缇说自己有老婆孩子,但是她可是去打听过得,秋缇在学校里根本就没有走的近的女生。
既然如此,他哪里来得老婆?
难道是为了拒绝她,想出来的借口?
那她就更不能退缩了,正所谓烈女怕郎缠,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白婷还想说话,却不料考试的预备铃已经打响了。
秋缇听到预备铃,直接无视她走进教室中。
白婷追了两步,没碰着秋缇,于是只能在后面不满的嘟着嘴。
模样也挺娇憨,只是看她的女生,纷纷露出了讥笑的表情。
上午一场考试结束,中午有三个小时外出时间。
这是南城六中的老传统了。
月考和期中考、期末考,学校不提供午饭。学生自行回家吃饭,下午按时到考场就可以。
这中间的三个小时,也可以让你来复习功课,总之是自由支配时间。
成绩好的学生自然是会抓紧时间复习,
成绩差的学生,立马就跑出去撒野了。
六中门口,也站了一排头发染的乱七八糟,又长又累赘的地痞混混。
看着染发烫发手艺,应该都是从长水镇同一个时尚发廊出来的。
秋缇走到门口,白婷就跟到门口。
她亦步亦趋,努力的凑上前去。
秋缇索性当她不存在,走了一路,不料,被一群人拦下。
秋缇脚步一顿,抬头看去。
拦下他的,是六个小混混。
白婷诧异道:“标哥,你怎么来了。”
为首的那个人回答道:“来接你考试放学,中午去吃饭。他谁?”
标哥长了个吊梢眼公鸡头,皮肤黝黑,英文短袖,裆部垮到小腿的流行破洞垮裤,把他本来就不咋高的身材衬托的更矮。
原本可能有一米七,现在一看,就剩下一米六五了。他手上把玩着小刀。
身后跟着几个弟兄,脸色不善的看着秋缇。
秋缇绕开他们,继续往前走。
白婷道:“秋缇!”
秋缇充耳不闻。
标哥用舌头顶了顶口腔,不耐烦道:“你妈逼的没听到我妹喊你啊!”
秋缇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着标哥。
他需要微微低头才能看到标哥。
不过出来混社会的,身高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敢打人,敢捅人,够狠。
标哥一脸戾气,看着就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厉感。
如果是寻常学生,看到他多半是要低着头,绕道走的。
有标哥在,白婷似乎多了一点底气,再没有刚才那么卑微了。
标哥是她在外面认的干哥哥,她知道标哥对她有意思,所以一直吊着标哥,让他为自己出头。因此,在学校里面,白婷也十分嚣张,众人只要想到她有人罩着,就不敢轻易欺负她。
而且还会任由她欺负。
白婷开口:“秋缇。给个面子,跟我去吃个饭呗。”
秋缇沉默不语。
标哥心里不爽,但还是踹了一脚垃圾桶,满口脏话:“跟你他妈说话你没听见吗?哑巴了不知道回答一句?”
秋缇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大概是觉得他们十分滑稽,于是轻蔑了笑了一声。
“我没听见有人说话,如果是狗的话,有一条叫得挺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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