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缇开学后,米乐无所事事。
在家里看完了几本书之后,又换好了衣服,打算去超市逛一逛。
长水镇说大不大,说小也小不到那里去。
从云港花园出来,需要走两公里,正好就能走到南城六中。
长水镇最好的建筑设施,围绕着南城六中展开。
南城六中的地段很好,学校却不是很好。
其中,长水镇的购物中心、广场、一中,二中和六中,长水服装职业学校和南城职业学校,都在这个附近。
从中心发散开来,往左边就是没有拆掉的老长水镇,一半农民自己的房子,一半是工厂。连绵不绝的工厂中间,间或夹杂着几条小河,几块田地,不伦不类的搅和在一起。
走了片刻,口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
米乐摸出来一看,来电的是长水国土资源局的张恭。
震动了有一段时间之后,米乐才接上电话。
张恭先是规规矩矩的问了好,两个人寒暄了片刻,打了一会儿官腔之后。
对方终于说到了重点,开始单刀直入,要见米乐一面,理由是赔罪。
米乐听罢,心中冷哼一声:“张局,我担不起你一声告罪,请问你告的是什么罪?我本人怎么不知情?”
张恭赔笑道:“米经理,这大家都知道,是我做东没做好,才让你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
米乐道:“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张恭顺其自然的说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我已经都了解清楚了,那晚上米经理身体不适,在农家乐……”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米乐却是知道了。
八月中旬,沿着长水镇的一处海湾开发竞标落下帷幕,这块地方连接S市,并且根据国家政策,三年之内必定划入S市,成为S市的一个重点开发区,经济利益极大。
此地最后由邬氏集团以两百亿的价格承包了长水镇沿岸开发的权利,获得了长水沿江开发区的土地使用权。
邬氏集团的现代理人邬丞是一只笑面狐狸,在商场上圆滑狡诈。
米乐初出茅庐,玩不过对方两只老狐狸。但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偏偏铆足了劲儿跟对方干。靠着家中背景,米乐令对方有所忌惮。
不过,明着不敢来,暗着来,也够米乐喝一壶。
商业竞争有良心竞争,也有恶意使绊子。
米乐在农家乐的聚会上,由张恭牵头办了个宴会,喝下的那杯加料酒,恐怕就是早就准备好要给她的。
只是,到底是不是邬丞做的手脚,米乐全然不知。
尽管她猜测有白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邬丞做的,但是拿不出证据来,就没法儿告他。
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没有在最好的时间内拿出最合适的应对方法,现在就落了下风。
邬丞暗暗整她,其中,张恭脱不了干系。
在政商两圈吃得开,混得好的,没几个脸皮不厚的,张恭就是其中之一。他明明暗地里整了米乐一次,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舍不得放弃米乐这一块肥肉。
左右逢源,可真是苦了张恭。
这么好的人才,怎么不去娱乐圈发展发展?
米乐在心中冷哼一声,说道:“农家乐怎么了?”
张恭哑然。
米乐道:“张局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话?”
张恭沉默。
米乐虽然经验少,但也不蠢。她要是真的顺从了张恭的意思,进了他的套,承认了自己那晚上跟个未成年滚一块儿了,米乐的名声这才算毁了。
对方虽然不至于要她身败名裂,当然也没有那个本事让她身败名裂。但是搞坏她的私生活跟人品以及名声,对家倒是很在行。
张恭也没想到,米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竟然能忍气吞声的咬牙受了。
出乎意料。
“米经理哪里的事,可能是我年纪大了,记错了,哈哈。”张恭宽厚的笑了一声,岔开了话题,说道:“今天有没有空,那日我招待不周,这次单独请米经理好好享受一下。米经理可一定不要拒绝我啊!”
米乐敬谢不敏,心里发狠的把张恭的祖宗十八代从棺材里请出来海扁一顿,面子上依旧疏离淡漠的开口:“张局严重了。不巧,今天有其他的事情,恕我不能奉陪。”
张恭这一通电话打来,就是为了给米乐下套,然后看个乐子,回头到圈子里说一说,米乐的名声便不太好了。谁知米乐并不领情,不进他的套,张恭心知肚明,对方不愿意跟他多说,因此并不纠缠。
二人假惺惺的又互相说了几句。
你祝我生活愉快,天天开心。
我祝你福如东海,长命百岁。
语气虚伪的能直接上央视的3.15打假晚会。
米乐如果拿第二,张恭只能痛失亚军,当之无愧的拿第一。
挂了电话,米乐思虑再三,将张局拉入了黑名单。
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但米乐心中实在恨的很,就算暂时不能给对方造成伤害,也要小小的出一口气。
她抬起头,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腹部。
漫无目的在街上走了一会儿,米乐走到了上一次跟秋缇见面的两岸咖啡楼下。这里是一个购物广场,刚刚修建起来没几年,外面看着很繁华,里面不少的店都空荡荡的。
购物广场外面连接着一条步行街,沿路过去,步行街里面有两个十字路口,街边分布着各式各样的小店。
十元首饰店,或是油炸食品,特色小吃等等。
学生没放课之前,步行街冷冷清清。
下午五点的时候,这里就成了四面最热闹的地方。
米乐不习惯在外面吃饭,长这么大也没吃过什么零食。
她在步行街外面的广场饶了一圈,没买东西,目光落在了较为偏僻的另一条街。
这条街上都是茶馆,比起步行街的热闹,偏僻街道的茶馆中,只有零星几个老人坐在大树下打麻将,也有下象棋的。
茶楼街开得冷冷清清,呈现出了一种即将倒闭的模样。
她多看了两眼,随即收回目光。
不远处,隐约有争吵声传来。
米乐没理会,径直往前走,路过一家母婴店时,她停下了脚步。
脚步踟蹰,十分犹豫。
她是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
米乐的手无意识的又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面。
站了片刻,她脸一红,转过头想道:算了,还早着呢,这时候进去看什么!
走了两步,又想到:早点看看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心虚什么?
不就是——
不就是怀个孕吗!有什么可羞的?
说是这么说,米乐的脚步却跟黏在地上一样,一步都动不了。
一来二去,磨蹭到了各大高中放学。
米乐后槽牙咬了咬,下定决心,往母婴店走了过去。
结果,刚到门口,侧目一瞥,余光中,一个熟悉地身影出现了。
她略吃惊的停顿片刻,随即,即将迈进母婴店的一只脚,紧急拐了个弯,强行跨进了隔壁的五金店内。
五金店老板观察这个美人已经数十分钟了,见她进店,他心跳加速,连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进店后,望着面前货架上的锤子,米乐沉默了。
于此同时,秋缇站在了母婴店门口。
米乐慌不择路进了隔壁店,现在慢慢平复了紧张的心情,暗道:这小子怎么跑来这里了?
转念一想,又偷偷松了口气:还好我发现的早,要是被他看到我来这种地方,岂不是很没面子?
——搞得她对秋缇的儿子多上心似的,这才怀孕一两个月不到,就去母婴店挑婴儿用品了,有多着急?多迫不及待?
米乐一边庆幸,一边不动声色的往五金店里面走了走,面前货架上,从一个锤子,变成了一排锤子。
她:……
这什么破店?全卖锤子吗?!
她有些气愤,伸手拿下一个锤子,放在手中以作遮掩。
冷不丁,狭路相逢。
“夫妻二人”一人占着一家店时,前些日子,被米乐揍过的一群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出现在接上。
今天,他们穿上了南职的校服,领头的小混混叫钱征义,是南职中最不好惹的一名校霸,也是上一次被米乐抽的最狠的一名男同学。
秋缇转过头,正好与钱征义的目光撞上。
钱征义嘴里叼着烟,诧异的看着他。
他的下巴上还有一块创口贴,俨然是那天被米乐打了之后,还没好的伤口。
这时候看见秋缇,忍不住回忆起了那天的惨痛经历,他的下巴隐隐作痛。
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小弟,看过去个个都很眼熟,似乎就是那天一起挨揍的几人。
秋缇只微微偏着头,淡漠的看着他们。
钱征义古怪的错开视线,打算当做没看见秋缇。
却不料,小甲等人在这时跑了上来,找到了秋缇。
与此同时,他们也看到了钱征义。
小甲浑身抖了一下,连忙转过头,不敢跟钱征义对视。
看来,南职的同学都十分害怕这位校霸。
米乐过分关注秋缇的一举一动,所以钱征义来时,她压根没认出来这人谁。
只因为钱征义挡住了秋缇,害她不得不稍微探出一点身子观察自己的“小男友”,看看他有没有离去,从而心中生出了一些不耐烦。
米乐看的入神,五金店的老板鼓足勇气,终于开口说道:“小姐,你买东西吗?”
紧张过了头,老板一边说一边走,绊到了地上的电线。
一个前扑,狠狠地跌在地上。
巨大的动静,引得众人纷纷朝着五金店看去。
秋缇目光一转,落在了米乐身上。
米乐脸色茫然,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过快,她还没察觉出什么。
五金店老板缓缓从地上抬头,摔地上时,鼻梁骨断了,留了一滩鼻血,糊了满脸血红。
——与米乐手中的锤子相得益彰。
沉默,在空气中无声的蔓延。
钱征义看了眼米乐,看了眼米乐手中难过的锤子,紧接着,看了眼地上老板的惨状。
嘴里的烟头落在地上。
一瞬间,他全身剩下还未好透的伤口突然发了疯似的,排山倒海、下意识的痛了起来。
同时,吓得后退了半步。
千言万语,眼前所有的场景在钱征义的脑子里汇聚成了一句话:又是这个凶女人……她竟然——
小甲捧着脸的尖叫帮他补全了下一句话:“杀——杀人啦!”
米乐眉头狠狠一抽,咬牙切齿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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