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佩芜的腿伤太严重, 现在根本不能动, 又因为嬷嬷刚才下手时用力太大,她的腰疼到仿佛要被折断。
可御驾在前, 不能失礼, 否则她就真的不用再活下去了。
再看看身边已经跪下的,刚才拉她的那个嬷嬷, 齐佩芜心中发狠。
怕是看她不是国公府亲女, 所以就轻视了她!
要是让嬷嬷知道齐佩芜是这么想,肯定要大声喊冤。
皇上来到这里, 所有人都跪下了,只剩齐佩芜一个人坐在四轮车上, 嬷嬷要不将齐佩芜拉下来,皇上治她的罪怎么办?
都知道齐佩芜不是国公府亲女了,荣国公可不会再护着他!
随着皇帝来的太监扬声道:“颖欣伯府的事儿,陛下已经知道了。”
跪在地上,头发胡子白了一大把的冯绪江松了一口气。皇帝知道了就好,这事儿也有个解决的法子。
要不然……凭冯绪江对齐睿业的了解,齐睿业怕是要当场把齐魏一家人活劈了……
也不怪他多想,冯绪江到现在还记得当初迁都时齐睿业领兵阻止追兵时的模样。
那可真是活阎王, 真修罗。
听到太监说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些事儿,齐斐暄惊讶了一把,这里刚把真相说出来, 皇帝就知道了, 看来皇帝也是时时关注着这群大臣们的。
太监继续说:“陛下有旨, 颖欣伯欺君罔上,罪无可恕,着锦衣卫抄其家财,家眷下仆投入诏狱,齐魏本人交由大理寺审理定罪。”
齐魏闻言,浑身发软,再也支撑不住,居然直接瘫倒,趴在地上。
颖欣伯府的下人们也都吓丢了魂儿。锦衣卫已经行动起来,他们将颖欣伯府仅存的东西抄没,又将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张芸秋和齐宁拉走。
护卫们跪在地上,也不敢拒绝。而齐魏则是被大理寺带走。齐魏早已经吓破了胆,却还不忘喊冤:“陛下!陛下,臣冤枉!臣不知道张氏换孩子的事儿,臣不知啊!”
却没人理睬。大理寺的人随手扯了块布将他的嘴堵上,齐魏呜呜啊啊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而齐宁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她虽然不如齐佩芜那样自小锦衣玉食,但也是娇宠非常,何事遇到过这种事?
齐宁哭的眼泪都要干了,却也没有法子逃脱。张芸秋更是惊惧交加。
张芸秋哭喊道:“我冤枉!冤枉啊!”
“你有什么冤枉的?”小太监冷笑,“谁逼着你换了孩子不成?”
齐睿业却忽然说:“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
大臣们看向齐睿业。有熟悉的心里清楚,齐睿业这是要亲手报复了。
毕竟事关自己的孩子,放在谁身上,谁能忍得了?
若是颖欣伯府对齐斐暄好,倒还罢了,可颖欣伯府对齐斐暄一点都不好,齐睿业能忍?
齐睿业没当场劈了齐魏都算他脾气好!
步辇上,皇帝清冷沉稳的声音传来:“荣国公但说无妨。”
听到这个声音,齐斐暄心中一动。
她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耳熟?齐斐暄懵了半天,脑海中努力思索究竟在哪里听到过这声音,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是周容雅?
齐斐暄差点让自己的猜测吓到。周容雅会是皇帝吗?
可皇帝……
齐斐暄不可置信,若不是所有人都在跪着,一有动作就会被发现,她绝对能咬自己一口看看这究竟是不是做梦。
对于齐斐暄来说,皇帝只是一个在书中看到过的人物,而周容雅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她当然是想不到周容雅就是皇帝的。
齐斐暄悄悄抬起头,往那步辇上看去,结果目光刚落到步辇外的纱帘上,就看见步辇里那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似乎转头看向她。
那个人影就是皇帝?齐斐暄立刻低头,免得皇帝看见她的样貌。
之前她救周容雅的时候,可是不会用面具的,如果皇帝真的是周容雅,那他怕是能看出点什么。
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少惹事的好。齐斐暄往谢夫人身边靠了靠,谢夫人误认为齐斐暄害怕,便轻声安慰:“好孩子,不怕,娘在呢。”
齐斐暄心里暖了几分,冲谢夫人露出微笑。
而不远处的齐睿业看了眼狼狈不堪的齐魏,声音中带了几分愤恨:“陛下,臣想亲自审问齐魏。”
皇帝似乎是笑了一声:“齐魏的女儿,你可否想好如何处置?”
这个“齐魏的女儿”,说的肯定不会是齐宁。实际上,有脑子的都知道皇帝说的是谁。
慧珍县主,齐佩芜。
这就是个难题了。
再怎么说齐佩芜也是国公府养了十几年的,齐睿业和谢夫人以及府中的公子小姐们也是将齐佩芜当成血脉至亲看待,如今忽然得知齐佩芜不仅和国公府没关系,还是仇人的孩子……
要怎么处理可就是个难题了。
跪在地上腰疼的齐佩芜连忙向齐睿业哭诉:“爹,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齐睿业叹口气:“回陛下,阿芜也是臣当成亲女儿养了十几年的,臣不忍心送她回去受苦。待回到齐都,臣会把阿芜送到庄子上,待阿芜到了年纪,给阿芜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也算成全了这些年的亲情。”
把齐佩芜送回去是不可能的了。齐睿业和谢夫人都知道,换孩子这种事情,虽说齐佩芜得了好处,可错不在她身上。错的还是张芸秋,谢夫人也早就说过要把齐佩芜送去庄子上。
但齐佩芜的确是仇人家的女儿,齐睿业和谢夫人也受不了整天看着她。所以也就只能把她送出去。
目前来说,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至于说门当户对的亲事……这门第,可就不是和国公府一样的了。身为罪人之女,齐佩芜能嫁入殷实人家就已经谢天谢地了,难不成还想要和真正的县主一样,寻个世子王爷当正妻?
齐佩芜自然也懂得这些,她攥紧双拳,哭喊道:“爹,娘,阿芜不想离开你们!让我留下好不好,我以后不嫁人,我当丫鬟也可以,我不想离开你们!”
不想离开?怕是不想离开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吧。
小太监皱眉怒斥:“大胆!御驾前喧哗,成何体统!”
这才吓得齐佩芜不敢再大声,只敢小声哭泣。
皇帝道:“既然慧珍不是国公府的女儿,那这个县主的名头,也不该给她了。礼部侍郎何在?”
前些日子礼部尚书被抄了家,后来所有人都忙着迁都的事儿,皇帝也没顾得上提拔新的礼部尚书,现在礼部管事儿的是礼部侍郎郭逢秋。
郭逢秋道:“微臣在。”
“褫夺慧珍县主封号的事,就交给你了。”皇帝道。
郭逢秋答应:“臣遵旨。”
说罢看了正哭泣的齐佩芜一眼。这一看之下,郭逢秋吓得不轻,连忙转头。
齐斐暄也看向齐佩芜,正好看到齐佩芜脸上落下来的泪水。
还有血水。
一听县主的封号没了,齐佩芜哭的更厉害,她的脸崩出了血口子。她身边的丫鬟红花吓得不轻,摸出帕子给齐佩芜擦脸,却越擦越乱。
怪不得郭逢秋看不下去。
海棠木樨几人也连忙帮忙,可惜却不能止住血。
张芸秋看到这里的情况,又开始喊:“神医,神医,阿芜这是怎么了!神医求你救救她!”
齐佩芜听着张芸秋的喊声,心中烦躁,用帕子挡着脸,恶狠狠的瞪了张芸秋一眼。
张芸秋瞬间浑身冰凉。齐佩芜不忘博同情:“爹,我根本就不认识张氏……我就见过她几次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爹您饶了我好不好?我舍不得离开您!”
毕竟也是真心疼过的,齐睿业让她哭的有几分心软,可再看看谢夫人怀里的齐斐暄,齐睿业觉得他更加心疼齐斐暄。
大概是因为不是亲生的,从齐佩芜小的时候,齐睿业就不怎么喜欢她。疼爱也不过是因为天天想着这是最小的女儿而已。
话说回来,若是齐佩芜自小懂事听话,那齐睿业和谢夫人说不定还会对她有几分怜悯。
可是齐佩芜从小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将荣国公府的人对她的亲情都消磨光了。
齐睿业不再理她。陈稳也道:“齐姑娘似乎是不愿意让我医治,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事了。”
陈稳转身:“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这舟车劳顿的,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哦!”
说完也不管皇帝在场,就和没看到皇帝一样抬腿就走。
皇帝这才说:“齐魏交由荣国公和大理寺协同审理。就这样吧。”
齐睿业叩拜谢恩。齐斐暄想了想,偷眼看风影,风影点头,离开了一会儿。
不长时间,了尘开口道:“陛下。”
“了尘道长。”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何事?”
“据贫道所知,慧珍县主似乎还有事瞒着荣国公。”了尘面无表情的说。
紧接着,了尘向旁边一摆手,就有齐斐暄的人拽着一行人出现了。
第一个被摁在地上的那人,脸上一片黑色的胎记。
这人就是之前妄想害齐如君的胡大黑。
这次齐佩芜的脸,是真的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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