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成侯府听的那出戏, 本来是不会影响到谢夫人什么的。
只不过张芸秋的反应不对。
若说之前张芸秋见齐佩芜坠崖反应那么大,还能说是她心善见不得齐佩芜遭罪, 可这次听戏,张芸秋却是这个反应……
若是她心里没鬼,那她怎么会昏倒过去?
谢夫人的父亲是镇北大将军,她出身将门,自然不是遇事只会啼哭的柔弱女子。
谢夫人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若齐佩芜真的是她的亲生女儿当然最好, 若不是……想到几个月前在齐佩芜及笄礼上遇到的那个瘦弱的女孩儿, 谢夫人心头一痛。
她心里早已经积下疑惑,张芸秋和齐佩芜的所作所为有给谢夫人填上一层怀疑, 再加上今日的事情, 除非谢夫人是傻子, 否则任谁都要去查一查的。
血脉之事不能混淆。若是这两个孩子真的被换了过来,谢夫人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她带着嬷嬷去了书房。推门入内的时候, 齐睿业正在写着什么东西。
见谢夫人来, 齐睿业不慌不忙的收起手里的纸张:“阿柔不是去了安成侯府?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除了一些事。”谢夫人让嬷嬷退下, “安成侯的二弟被锦衣卫抓去了。锦衣卫要将韩如南全家带走, 我便先回来了。”
“哦?”齐睿业挑眉, “居然挑今天这个日子?”
谢夫人问:“怎么?”
“韩如南早就被锦衣卫扣下,没想到他们今天发难。”齐睿业笑着摇头, “云观还是那么离经叛道。”
见谢夫人疑惑, 齐睿业解释道:“几日前韩如南就被下了诏狱, 只不过消息瞒着, 没什么人知道。”
齐睿业道:“挑今天发难,应该也是云观授意。”
“云观长大了,知道了冯老夫人所做过的事那些事,自然也不会让冯老夫人好过。”谢夫人道,“以后怕是有的闹了。”
谢夫人走过去将开着的窗子关上,对齐睿业道:“这事与我们无关。你先坐下,我与你说一件事。”
齐睿业便坐到椅子上:“阿柔,什么事要这么谨慎?”
谢夫人长长的叹口气:“今日我在安成侯府听了一出戏……”
她将心中的怀疑,和安成侯府的那出千金记细细的和齐睿业讲了,齐睿业也皱紧眉头。
“你是说,阿芜她很有可能……”
谢夫人阻止他说下去:“此事疑点重重,老爷还是派人去查清楚的好。”
“只是当时下人们不在身边的时候实在是多。”谢夫人有些惆怅,“再说,即便张氏真的换了孩子,她怕是也不会承认。”
听了谢夫人的话,齐睿业心里却忽然产生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自齐佩芜小的时候,齐睿业就总觉得她不像是齐家人。齐家人自来性情温和,齐佩芜却能做出用热水烫伤小丫鬟的事来。
而且齐佩芜她的长相也和齐家人不一样。
齐睿业是桃花儿眼,谢夫人一双杏眼,两人眼神清正,孩子们也都随了父母,可齐佩芜却是一双细长的眼睛。
孩子和父母长的不像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齐睿业却从心底不喜欢齐佩芜这个女儿。
现在想想,怕是这件事八成如同戏里唱的那样。
换孩子这种事儿确实耸人听闻,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谢夫人道:“只是不知道戏班子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件事。”
“或许是巧合。”齐睿业随口说道。
“派信得过的人去查吧。这么多年了,张氏她不可能不露马脚。”谢夫人道。
齐睿业点头答应,送谢夫人离开。然后站在外面,远远的看了眼齐佩芜的院子。
*
韩云观冲韩谨凇笑道:“爹你不要生气,今天老夫人做寿,难得请戏班子来,我想看戏,所以就……”
“庆喜班不是你的?”韩谨凇面色严肃,“你想看随时可以看,至于你在今天爬到房顶上去看戏?”
韩谨凇气的不轻:“夫人们都在这里,你这像什么话!”
“我们又不是来看夫人们的。”韩云观死鸭子嘴硬,“我就想看看老夫人知道韩如南被抓走是什么反应!”
韩谨凇被他气的不轻,但又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也舍不得下手打,一甩袖子道:“快些回家去!你娘担心你一整天了!”
韩云观笑起来:“爹你放心,我会快些回去的!”
他转头对齐斐暄道:“你要和我一起去见我娘吗?”
韩云观的母亲是宁国大长公主,和上次办春华宴的长瑛大长公主一母同胞,只不过长瑛大长公主性子温和,宁国大长公主的脾气却很大。
齐斐暄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先回家吧。”
韩云观无奈:“好吧,那我一个人回去。”
出了安成侯府和韩云观分开,齐斐暄回到家里。
贞珠从家里出来:“公子,秦公子来了。”
“阿栩?”齐斐暄去了正厅,果然看到了秦幼栩在厅内等着。
看样子秦幼栩是等了很久,他站在厅中,看着墙上挂着的画。
齐斐暄道:“阿栩?”
“你该叫我哥哥。”秦幼栩转头,“去安成侯府了?”
秦幼栩笑起来,他眼角的泪痣越发引人注目:“张氏听了那出戏,昏过去了?”
“你的消息倒真是精通。”齐斐暄让贞珠上了茶,“我……齐佩芜是张氏亲女儿的事情,韩云观也知道了。”
之前齐斐暄和秦幼栩通信时说过千金记的事,只不过没有将这件事具体说出来。
但只是这样,也足够让秦幼栩猜出大半了。
秦幼栩问:“安成侯府的小世子?”
“是他。”齐斐暄道,“帮了我不少忙。这次若不是他帮忙,恐怕千金记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秦幼栩沉默了一会儿,道:“韩云观是侯府的世子,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软弱可欺,你和他相处的时候可要小心些,毕竟你……你和我们不一样。”
齐斐暄不是真正的男孩子,她女扮男装,若是露出什么马脚被发现,那接下来的麻烦可就大了。
齐斐暄笑了笑,道:“阿栩你放心吧,我不会被发现的。”
贞珠上了茶水点心,齐斐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阿栩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来也是要说这个。”秦幼栩道,“你让我留着齐覃智一条命,是有什么打算?”
秦幼栩小的时候,欺负他欺负的最狠的就是齐覃智。
旁的庶子会偷偷的打秦幼栩,可齐覃智就不一样了,齐覃智仗着有张芸秋护着,他又是嫡子,就光明正大的打秦幼栩。
光打了还不算,齐覃智他还拿着秦幼栩的父亲说话,说秦幼栩的父亲是短命鬼,说秦幼栩没人要……
这种积怨下,秦幼栩不想弄死齐覃智才怪。
齐斐暄让正厅的人都退下去,然后道:“我总得回国公府,正好用得上齐覃智。”
秦幼栩歪头:“哦?”
“我自有打算,一两句说不清。”齐斐暄脸上浮现出笑容,她道,“听说大齐要迁都了,我要在迁都的时候回去。”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齐斐暄摸着下巴,“若是能够找到那位叫做陈稳的神医就好了。能找到他,我的计划就能够成功一半。”
陈稳喜好游山玩水,又不爱高官厚禄,十几年前救过先帝之后,陈稳就纵情于山水之间。这么多年也没人听说过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死是活,到底在哪里。
秦幼栩道:“你这东风,似乎要等很久了。”
“那可不一定。”齐斐暄道。
若说旁人想找陈稳不容易,但齐斐暄是谁?她想要找陈稳还不简单?
了尘说她命好,可不是白说的。齐斐暄看向窗外的天空。
不知陈稳什么时候能够来京城呢?
*
空中一声响彻云霄的鹰鸣,将明懿手中火把惊落。
他身后跟着的人嫌弃道:“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遇到了老朋友。”明懿捡起火把,借着后头那人的火重新点亮,“看来咱们要快些去京城了。”
“老朋友?”那人往上看,“是了尘的鹰?叫什么?神威?神勇?”
当初了尘捡了两只鹰,一只取名神威,另一只则叫神勇。
神勇给了齐斐暄,现在就只剩下了神威替了尘传信儿。
明懿抬头望空中看了一眼,无奈道:“是神威,快下来吧。”
一直在半空中盘旋的鹰这才飞下来,落在明懿面前的树枝上。
明懿道:“神威?了尘又让你给我送什么信儿?”
神威歪歪头,小眼睛眨了眨,然后抬起一只爪子,用嘴去啄爪子上装着东西的竹筒。
竹筒松动,从树上掉下来,明懿赶紧伸手去接。
将竹筒打开,里面是一封信。明懿展开信看过之后,扭头对身后跟着的人说:“离京城近了,快走吧,快些走的话,三日后就能到京城了。”
“你还没说带我去做什么。”那人不高兴的说,“青岚山多好的地方,我本想在那里了却残生,却被你拉出来,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随你跋山涉水,你连究竟做什么都不告诉我?”
说这话的人,正是齐斐暄心心念念要找的神医。
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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