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斐暄就看到了老和尚双眼放光。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如此。”老和尚一把把银票抢过去,“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齐斐暄沉默了一会儿,“等李兄的人来喊您吧。”
“不行!你来喊我!”老和尚指向齐斐暄,“你来喊我,然后还得把我送回来!”
这无理取闹的模样让齐斐暄颇为无奈:“高僧,您这是……”
“你不答应我就不帮忙了。”老和尚收好银票,“明徽大师是那么容易假扮的?我都这么豁出去帮你了,这点要求你都不答应?”
老和尚的声音越来越大,棚子外已经有路过的人往里探头,有人问:“大师,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和年轻人说说话。你去忙你自己的。”老和尚挥手让那人回去,然后继续问齐斐暄,“我说你到底答不答应?”
齐斐暄扶额:“行行行,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老和尚这才满意:“那好,你们走吧,到时候直接来找我就是。”
齐斐暄没动。李息安也没走。
老和尚挠挠头:“我知道你们的顾虑,这样吧,李公子是吧?你让人来跟着我吧。让人跟着我总不怕我跑了吧?”
李息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恭敬不如从命。”
气的老和尚跳脚。
最终李息安将两个小厮留在这里,他和齐斐暄坐着马车回去。
路上,齐斐暄道:“这样一来,今天就能开始了。你下午就走,去的庄子越远越好。不过你得打算好,那两个小厮不在,你要怎么和你家里人交代。”
“我管着李家的生意,手里人多,有一两个不在身边也没什么。”李息安道,“齐公子,你这个办法真的可行么?”
“都到现在了你才想起来问可不可行?”齐斐暄拍拍他的肩,“大兄弟,心可真大呀。”
像李息安这么好骗的生意人也是少见。齐斐暄掰着手指挨个给李息安算:“你看啊,当时我们刚一见面你就拿钱给我,我完全可以接过钱一走了之。后来你把私章给我,我也可以拿着私章搞事情。今天你又给了那老和……高人一千两银子,更有可能是我们合伙骗你的。你怎么就没一点戒备呢?”
说完惆怅的叹口气,感慨道:“李兄啊,真好骗啊。”
李息安苦笑:“在下七岁起就随家父四处奔波。齐公子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不过……当时在下没有办法。许姑娘说起她的亲事,在下真是一点儿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了。”
活都不想活了,又怎么会在乎受不受骗。齐斐暄摇头:“到底是年纪小啊。”
“公子,公子。”贞珠拽拽齐斐暄的袖子,“您也不大。”
“……哦。”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真实年龄才只有十几岁的齐斐暄闭嘴,不再说话。
李息安回了承乾大街的酒楼,齐斐暄在离颖欣伯府不远的地方下了马车,慢悠悠的在街上逛。
她今天出来拿了银子。伯府伙食不好,齐斐暄得弄点东西防备着,免得自己被饿出个好歹。
正是要过年的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忙着置办年货。齐斐暄拿好银子,带着贞珠如宝去买了一些卤肉熟食和点心。
隽芜院没有小厨房,买熟食才最方便。
买完东西也没别的事儿要做,齐斐暄就回了伯府。伯府后门守门的人被齐斐暄用银子引开,之后她领着两个丫鬟悄悄回了院子里。
院里有吉祥守着,齐斐暄回去的时候,吉祥苦着一张脸迎上来:“小姐回来了。”
“嗯。”齐斐暄挑眉,“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吉祥瘪瘪嘴,一脸要哭的样子:“小姐,世子回来了。奴婢听人说,世子这次回来就不再出去了。”
“世子?”齐斐暄一愣,想起来这个世子说的应该是张芸秋的儿子齐覃智。
张芸秋有三女一子,她最宠的就是这个能继承爵位的小儿子。当初若不是因为男女命数有别,和齐斐暄换命的就是齐覃智了。
半年前齐覃智外出游学,说是要去江南拜见大儒沈惊华,实则就是拿着钱在江南吃喝玩乐。
现在他要回来……想到这个人以前的所作所为,齐斐暄扶额。不怪吉祥这么委屈,实在是齐覃智不是个东西。
要算起来齐斐暄也算是齐覃智的姐姐。可齐覃智却一直在欺负齐斐暄。前几年齐覃智年纪小,欺负齐斐暄也就是往门口扔石子,或者是用虫子死鸟之类的东西吓唬隽芜院的丫鬟,倒也没做出太恶劣的事。
可是后来随着齐覃智长大,他行事也越来越残忍。就比如大冬天让小厮泼齐斐暄一身冷水,或者给如宝拿回来的饭里加上泻药之类的事简直不可胜数。去年他甚至将烧红的炭块扔进齐斐暄房里,差点把齐斐暄烫伤。
对此巴不得齐斐暄过得不好的张芸秋也不闻不问。齐覃智便更加猖狂。
也就是他出外游学这半年,齐斐暄和丫鬟们才终于得以缓一缓。现在齐覃智回来,吉祥自然不开心。
“怕是以后又要遭罪了。”如宝叹口气,语气沉重。
吉祥苦着小脸:“小姐好不容易养好身子,世子又回来……”
贞珠也不高兴:“大过年的。唉,只能盼着夫人约束好世子了。”
见几个小丫头垂头丧气,齐斐暄笑了:“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齐覃智又不会吃人,我能出什么事儿?”
齐斐暄心中有数,这次张芸秋让齐覃智回来,八成是为了齐覃智的亲事。
齐覃智过了年便虚岁十五,齐京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儿们差不多都开始说亲了。
至于为什么齐覃智这个弟弟和齐斐暄年纪差不多……
说起来也是荒唐。当初张芸秋没有儿子,她为了稳住当家主母的地位,在生下女主一个月后不知道寻到什么药,怀上了齐覃智和齐宁。所以齐覃智和齐斐暄也就相差十个月,是年头年尾的生辰。
不过张芸秋在如愿生下嫡子后身子也坏了,不能再生孩子,她也只能忍着后院里越来越多的姨娘。
生孩子这种事张芸秋指望不上自己,她自然就把希望寄托在齐覃智身上。齐斐暄可是知道,张芸秋天天心心念念的就是让齐覃智三妻四妾子孙满堂。
齐覃智会跑来隽芜院欺负她们的可能性很小。即使齐覃智真的来了,齐斐暄也有办法对付他。
这事儿齐斐暄心里有数,可几个小丫鬟却还虚着。贞珠强颜欢笑:“嗯,小姐说得对。走一步看一步吧。”
“别发愁,再怎么也得过了年再说吧。”齐斐暄捏捏贞珠粗糙的小脸,“你们几个也太瘦了。得趁过年好好补补。”
“小姐……”贞珠瘪瘪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您……”
“没事。去把吃的东西都放下,咱们回房。”齐斐暄又问如宝,“如宝,认识一个叫翠叶的丫鬟么?”
如宝想了想:“奴婢只见过翠叶几次。翠叶是新买来的粗使丫鬟,不是家生子,在府里很受欺负。”
伯府不是世家,没那么多家生子可用。张芸秋又喜奢华,经常买人进府。这个翠叶就是上次被买进府里的。
伯府里的下人分三六九等,像是翠叶这种后买进来的奴仆,在府里就是最低等的存在。
齐斐暄摸摸下巴:“一会儿你去找翠叶,告诉她隽芜院有事。”
“小姐?”
“去吧,别让别人看见你。”齐斐暄摆摆手,转身去换衣裳。
她目前还没空去管齐覃智的事儿。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李息安的婚事搞定。
要不然指不定哪天张芸秋就会犯病搞事情。
如宝不知道齐斐暄到底想干什么,也不敢问,应下之后离开。
贞珠皱着脸,跟上来给齐斐暄更衣:“小姐,您让如宝去找翠叶……是想让她帮忙么?咱们都没见过翠叶,她……”
“放心吧。我有办法。”齐斐暄毫不在意,“你家小姐我福大命大,出不了事的。”
贞珠勉强一笑:“嗯。”
齐斐暄换好衣服去床上窝着,贞珠在旁边侍候。
冬天没什么消磨时间的事情可以做。齐斐暄就趴在床沿上回忆起原书剧情,免得时间太长忘记一些重要的东西。
齐斐暄想要离开伯府。
她在伯府里住着,想做点什么都不方便。而且就算有银子,齐斐暄也不敢拿出来花用,不然被发现了端倪又是一桩麻烦事。
只要能够出府,齐斐暄就不用再担心太多。而且将来如果要是真的开溜,等伯府得到消息,她也早就跑远了,不用担心被抓回来的事。
不过要说离开……齐斐暄托腮想了半天,觉得要是彻底离开伯府的话,她心气难平。
张芸秋把她害的这么惨,她就这么一走了之,岂不是便宜了张芸秋?
况且离开伯府之后,齐斐暄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够接触到国公府!
所以最省事儿的办法就是,齐斐暄先想办法去庄子上住,起码让自己做事别太束手束脚。
至于去庄子上的可能性——齐斐暄隐约记得以前看过的书里,有很多为家族所不容的嫡女被扔到庄子上的情节。而她所在的这世界也是一本书形成的,去庄子上应该靠谱……吧?
等她有了实力,不再孤立无援的时候……齐斐暄看着炭盆里偶尔冒出的火光,抿抿嘴唇。
等那个时候,张芸秋就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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