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原也没错。齐斐暄这病是从小被苛待出来的,能活十五年都是命大。
冯嬷嬷虽然不知道齐斐暄身世真相,但是她也隐约明白夫人不想让二小姐出事。听闻此言冯嬷嬷心里忐忑,脸上却带笑谢过王大夫,付过诊金后将王大夫送走。
随后忙忙回了常芳院,将王大夫的话细细回禀。张芸秋瞥一眼冯嬷嬷,语气不耐:“真是这么说的?”
“是。王大夫说这天太冷,小姐身子虚,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撑不住。”冯嬷嬷面露难色,“您看这……”
要说让齐斐暄舒舒服服的活下去,张芸秋是不肯的,她恨不得齐斐暄早些死了才好,可无奈她的阿芜还……
“让后厨给弄点吃的送去,抓点药熬了吧。”张芸秋是一文钱都舍不得往齐斐暄身上花,但是顾及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张芸秋又不得不这么做,“送两床锦被过去。再让府上的绣娘给小姐做几身衣裳。”
“是。”不知真相的冯嬷嬷低下头,暗想到底是亲母女,夫人还是舍不得二小姐的。
饭菜和被褥送过来的时候,还没到中午。
隽芜院的炭火已经熄灭,齐斐暄被冻醒,抱着不再暖和的汤婆子瑟瑟发抖。
贞珠翻出旧毯子给齐斐暄盖上,如宝想要出门去找相熟的丫鬟弄点吃的,还未开门就打了个喷嚏。
贞珠拦住她:“别乱跑了,小姐病还未好,你再病了,咱们可怎么办?”
“咱们都没吃东西,那几块馒头也……”如宝不死心,还想要说什么,却听到隽芜院外传来声音。
是常芳院的二等丫鬟带着一群小丫鬟过来了。
这个二等丫鬟是张厨娘的女儿,名叫枝儿,因为亲娘在后厨,再加上有个管事的爹,她平时也没亏了吃穿,养的白白嫩嫩,比齐斐暄这个正经的嫡女都要娇贵。
枝儿也不让吉祥通秉,进到院子里才扬声道:“二小姐,夫人让送东西来呢。”
正被冻的怀疑人生的齐斐暄立刻精神起来:“让她们进来。”
贞珠让如宝照顾齐斐暄,她去打开门。
就见穿着青色厚棉衣,面色红润的枝儿带着丫鬟们进到屋子里。见屋里的摆设,枝儿不自觉的皱紧眉头,敷衍的行了礼:“二小姐,夫人让送饭食和被褥炭火还有药来,还让奴婢告诉二小姐,让二小姐好好养身子。”
“好,我……我知道了。”齐斐暄躺在床上,气息奄奄,“谢谢夫人。”
呸,谢什么谢,若不是她,真正的齐斐暄说不定正在荣国公府当大家小姐,被家人千宠万宠,有个美满人生,哪儿至于病饿而死?
她也不会穿越过来!齐斐暄嘴上弱势,心中不忿。
枝儿颇看不起这个二小姐,在她看来,二小姐又如何?还不是连丫鬟都不如?但到底身份有别,枝儿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应到:“二小姐放心,我会和夫人说的。”
隽芜院荒凉萧瑟,枝儿像是怕多站一会儿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把东西放下后就带着丫鬟们离开了。
不过被这么对待习惯了的贞珠倒不觉得什么,她忙将食盒打开,看见里面丰盛的饭菜,惊喜道:“太好了,小姐,奴婢喂你吃饭!”
只是齐斐暄生病的时间太长,也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只让贞珠端来米粥喝下去,稍微暖了下身子,又让如宝把炭火引燃。
这次送来的炭火足够,枝儿临走还说以后用完了还可以去领,如宝也不再心疼,将屋里烧的暖烘烘的。
隽芜院里的人总算是吃了顿饱饭——原本张芸秋没打算给隽芜院的人吃饱,可后厨一听说要给二小姐送饭,还以为夫人终于开始关心二小姐,便送足了饭菜过来。
贞珠又给齐斐暄熬了药喝下,让齐斐暄好好休息。
吃饱喝足,齐斐暄开始犯困,她摸着盖在身上的锦被,心中感慨,按书里所说,张芸秋这个人小气又自私,也不知道这次送这么多东西,她会不会心疼死?
就这么想着,齐斐暄慢慢睡去。
近来也没有别的事,既然张芸秋难得大方给了这么多东西,齐斐暄也就不再发愁被冻死的问题,她安心吃了睡睡了吃,打算养好精神再说以后的事。
不过这身体是亏空了很久的,现在想要养好,肯定要不少时间的。齐斐暄知道张芸秋是想着她勉强能活就好,肯定不会让她真的把身体养成正常人那样,就不让贞珠去常芳院说自己身体的事儿。
躺了半个多月,就在快要过年的时候,齐斐暄的身体总算是不那么虚弱,能去院子里走走了。
穿越来这么长时间,齐斐暄一直在闺房里闷着,早就憋不住了。她等身体好的差不多,早早的就起床穿上厚衣裳,自己找了个布条把头发扎成马尾,想着到院子里跑跑步活动活动身体。
齐京冬天又冷又干燥,偏偏今年雪水多,前两天又下了一场雪,只不过比起齐斐暄刚穿过来时要小不少,到今天那雪已经全化了。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齐斐暄一直没出门,虽然做好了不适应这种天气的准备,但是她推门往外走的时候,还是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冻的一个激灵楞在原地。
齐斐暄打个哆嗦,揉揉脸,深吸一口气活动好手脚,出门开始跑步。只可惜在床上躺太久,齐斐暄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
贞珠担心齐斐暄再折腾病,跟在齐斐暄身边劝:“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别跑了,万一再生病可怎么办。”
“你家小姐身体太虚了。”齐斐暄用袖子擦了把汗,“我锻炼一下,省得天天生病。”
如宝拎着食盒一进门就看见齐斐暄到院子里来了,她差点把手里的食盒扔地上:“小姐?”
“没事。今天早饭是什么?”齐斐暄问,“去叫吉祥来,吃饭了。”
吉祥这会儿正在收拾放杂物的厢房。说是放杂物,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只不过是灰尘太多脏旧不堪。
如宝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僵硬的点点头,把食盒放到房里后去叫吉祥。
食盒很大,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齐斐暄的饭菜,剩下两层是几个丫鬟的。贞珠打开食盒,齐斐暄凑过去看了眼,里面是素包子、腌黄瓜和蛋花粥。
和前段时间的饭菜比起来差了些,但也还算不错,齐斐暄擦了把脸,让贞珠把东西都拿出来,美滋滋的吃了顿早饭。
活动完身体,就连饭都多吃了一些。
如宝过来将丫鬟的饭菜拿了出去,贞珠留在房里侍候齐斐暄,偶尔看齐斐暄一眼,满脸的欲言又止。
齐斐暄吃完早饭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见贞珠这个样子,笑笑问:“怎么?”
“小姐……”贞珠紧张的双手绞着衣襟,“您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齐斐暄问。
“您快要及笄了,夫人好像……并不想为您操持。”贞珠低下头,忐忑道,“奴婢本不该说,可……小姐,您的终身大事……”
大齐朝风俗和前朝颇不同,大齐民风开放,女孩儿大部分都是及笄之后才许人家。而且未婚女子私下里和贴身丫鬟说两句亲事的事儿也没什么,所以贞珠才敢开口。
只不过小姐说和丫鬟说到底不一样,贞珠还是害怕齐斐暄责罚她的。
没想到齐斐暄却不在意:“你怕我嫁不出去?”
“奴婢不敢!”贞珠连忙跪下,“只是小姐,奴婢担心夫人忘了您。”
“没事,不会忘的。我知道怎么办,”齐斐暄劝了两句,又道,“快起来吧,我自有打算。”
张芸秋怎么可能忘了她?齐斐暄可记得清楚,在那本书里,张芸秋也怕人家说闲话,也不想强留齐斐暄到十八岁,便打算把她嫁给李息安!
李息安其人,是张芸秋同母妹妹夫家的庶子,年纪和齐斐暄差不多。张芸秋不能弄死齐斐暄,就想让齐斐暄嫁给李息安,这样将来万一她换孩子的事败露了,最起码她妹妹家能占便宜。如果这事儿不败露,等齐斐暄十八岁的时候,张芸秋下黑手让齐斐暄死掉也不是那么难。
要说李息安吧,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人家有个一见钟情的心上人,只因为门第之差而不能如愿以偿。所以李息安对齐斐暄这个父母之命的妻子虽有敬重但全无情义,甚至和齐斐暄成亲几年都没有圆房。
后来李息安娶了那个心上人做平妻,齐斐暄又阴差阳错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当场心态就崩了,黑化变成了恶毒女配。
算起来,亲事应该是女配及笄后张芸秋才提起来的?齐斐暄将茶杯放回桌子上,把一脸愁闷的贞珠支出去,让她去吃饭。
齐斐暄不想嫁给李息安,是得想办法把这事儿解决,而且她还要早离开颖欣伯府。
颖欣伯府这种地方,对齐斐暄来说就是个狼窝。还是早离开早好。
幸亏齐斐暄身体已经大好,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起码不再像以前一样一点风都吹不得。想要离开的话,应该也不会被身体原因拖后腿。
不过要说起来,齐斐暄都觉得这快要死了的身体能在一个月之内好起来这种事,说出来都没人信。
如宝已经吃完饭,进来侍候齐斐暄。齐斐暄坐在椅子上闭目想事情。齐斐暄并不是大齐的女孩子,她也不想依附于家族而生,尤其是这家族还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她要摆脱目前的困境。
齐斐暄想了会儿,起身走到妆台旁,从小匣子里拿出两对镯子,喊如宝近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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