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柯景说了几句套话后举起酒杯敬陆归也，脸上的坏笑掩饰不住，他今天被灌了半瓶，怎么可能让陆归也完好无损地走出包厢门。
今晨象征性举杯，清酒度数高，入喉带起一阵辛辣感。
放下杯子，余光瞥见陆归也耷拉着眼皮轻晃手里的酒盏，明显不想陪宋柯景玩这一局。
今晨转着眼珠盘算，如果陆归也醉了，说不准她就解放了。
于是软下声音试探地问：“也哥，你不喝吗？”
陆归也长指轻敲杯面，看出她有意讨好，掀了掀眼帘，“你很想让我喝？”
今晨抿住唇角，直直和他对视半分钟，视线缓慢移开，“没有啊，宋老师敬你，礼貌性喝一口才不会损伤兄弟友情。”
话音越来越小声，到最后尾音吞到喉咙里，她敏锐地感觉到他早已识破自己的小计谋。
陆归也手腕一晃，杯沿溢出液体，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滑。
女孩长睫轻颤，瞳孔漆黑清亮，那表情里的心虚和警惕简直要溢出来，那么忌惮他，却又不怕后果想摸一摸老虎的尾巴。
陆归也轻笑一声，拿酒杯和她手边的高脚杯轻轻一碰，当着众人的面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耳畔响起起哄声，宋柯景见好友承下他的敬酒，像只笑面狐狸和其他学生说：“看吧，陆导很平易近人的，你们谁想敬酒就大胆点，别拘束。”
今晨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发现自己好像把陆归也推进了火坑。
气氛越是火热，她越发良心难安，打算到外面吹吹凉风清醒一下，起身时被人拽住手腕。
陆归也微仰着头，脸上笑意很浓，“别乱跑。”
“……”
两人的举动实在亲昵，引来大家的注意，今晨脸颊发热，用力挣了下被握住的手腕。
但无果，陆归也稳操胜券，指腹轻轻磨擦着她手腕细腻的皮肤，在今晨马上濒临爆发点前放柔声音说：“快点回来。”
宋柯景咳嗽两声，递过去一个并不赞同的眼神。
今晨现在还是学生，学校这个小社会三人成虎，足矣让一个小姑娘无法生存下去。
更别说是舆论纷纭的京影表演系了。
陆归也松了手上的力道，好心听从他的意见放今晨走，握过她手腕的那只手垂下，上面依稀存留着女孩皮肤的温度。
宋柯景见他无意解释，斟酌好说辞打破僵持的氛围。
“今晨是陆导亲戚家的孩子，要不是这层关系，我还真请不来他当外援。”
陆归也嘴唇动了动，在对方警告的目光中颔首，懒洋洋回一句：“宋老师说得对。”
宋柯景是个典型的笑面虎，表面温文尔雅讨得所有人的喜欢，其实肚子里的坏水比谁都多。
他坏在里面，而陆归也则是坏在表面。
两个人深知彼此都不是好人。
所以他们能当朋友，而且一当十年。
今晨到卫生间洗了洗手，走廊里冷气开得温度有些低，只穿一件薄衫根本抵不住空调的凉风。
她从门外站了一会儿，推开包厢门走进去。
陆归也被宋柯景挟持，看起来喝了不少，白皙的脸颊染上点红，唯独那双眸子依旧清亮毫无醉意。
今晨局促一会儿，坐到原来的位置拿筷子夹了两口青菜吃，开局时喝得那口酒在胃里翻腾，很不好受。
酒过三巡，陆归也终于被宋柯景大慈大悲放回来。
今晨抬眸看了眼，夹菜的手非常乖觉地停住，“也哥，你要不要喝点水？”
陆归也阖着眼帘，包厢里柔和的顶灯倾泻而落，铺满他清隽的侧脸，那双形状狭长的眼睛，微微耷着，削弱掉他浑身给人的清冷凌厉。
睡着的陆归也，和喝醉的陆归也，简直像是从主人格里分裂出来的另外一个人。
变得毫无攻击性，甚至……想让人探手去摸一摸他额前被灯光过度渲染变成浅栗色的头发。
今晨拼命忍住想要去捋老虎毛的手，俯身在他茶杯里倒满水，“也哥，你喝点茶醒醒酒。”
陆归也不为所动，薄薄的眼皮挣扎地抬了一下，结果没成功，只有长睫颤了颤。
这有点可爱。
今晨轻轻咬住舌尖，小步走到宋柯景身边，“宋老师，也哥好像喝醉了。”
对方不甚在意，眼睛促狭眯成一道缝，“可不是要让他醉么，不然你有法应付他？”
今晨当即摇头，双手合十表示感谢，转念想到醉到不省人事的陆归也，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不忍突然被勾起来。
她犹豫了会儿问：“难道就让他在这坐着？”
宋柯景歪头，视线越过重重包围的人群望过去，拉住易拉罐拉环的动作略顿，“不然你扶他到隔壁休息，等我们散场了我去叫你们。”
今晨牙关紧合，半晌挤出几个字，“没别的办法了？”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举起手里开了瓶的雪碧，“拿这个给他醒酒，从脖子里浇下去。”
“……”
今晨心想宋老师你可别祸害我了，这一瓶浇下去她今天估计就踏不出这包厢门了。
宋柯景笑眯眯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还是第一个选择好一些，你觉得呢？”
平常这人话没有那么多，难不成喝了酒本性全暴露了？
今晨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走回座位，陆归也悄无声息换了姿势，推开桌上的杯盏，舒舒服服枕着胳膊。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男人耳后白皙的皮肤，和一截流畅漂亮的下颌线。
今晨微俯下身，轻声问：“我要不要扶你到隔壁休息？”
旁边趴着的人胳膊动了动，但没抬起头，也没声音。
她以为声音太小，又靠近他几寸，抬高音量再问了一遍。
依旧没有动静，今晨拿手垫着下巴，仔细瞧着他想要识别出是不是真的醉了，陆大导演心机深沉，要是想装醉来和她玩套路，可玩不过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拳。
就在今晨想要退回到安全距离时，面前的人突然歪过头，用那张俊脸正对她，五官在眼前瞬间放大。
下一秒，男人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猝不及防地，紧攥住她的视线。
今晨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心跳频率加速马上要跳出嗓子眼。
然而，陆归也只是睁了下眼睛，一转眼的功夫，马上又闭上了。
她平复好心绪，打算找个男生帮她把陆归也扶到隔壁，左右打量一圈，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宋柯景身边拼酒。
收回视线，余光瞥见单人沙发里失魂落魄的人。
今晨在大脑里快速检索人脸，三秒钟，她想起来了。
导演系的大才子被陆归也损过，正在怀疑人生。男生一脸忧愁，幽幽执着酒杯，恨不能喝下这杯断肠酒，黄泉路上一起走。
酒杯马上到嘴边，今晨面无表情从他手里抢过，两人默默无言相视十几秒。
她语重心长说：“小老弟，你这样不行啊，被陆归也损过的不止你一个。”
大才子沉默良久，再次端起酒杯，“你是陆导的小姨妈，你怎么能体会到我的心情。”
今晨大脑迟滞了数秒，终于重塑好语言中枢，“陆导的小姨妈？”
大才子瞥她，冷笑两声，“陆导亲口承认的。”
“……”
今晨回头看了眼不省人事的陆归也，他是整个大脑都被酒精侵占失去了意识，竟然说他们是亲戚。
她思忖半刻，决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错啊同学，作为小姨妈的我，代表这个不成熟的侄子向你道歉。”
大才子哼声，不太明白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意图，“你找我有事？”
今晨郑重点头，“我不成熟的侄子喝醉了，能拜托你把他扶到隔壁房间吗？——等他醒了，我一定让他亲自和你道歉。”
对方直勾勾盯着她，长长“啊”了一声，好像是在回神。
须臾，他抿紧嘴角，面色不太好看，“我帮你，是出于道义，根本不奢求他的道歉。”
今晨点点头，话语幽幽，正好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和陆归也说，“那好，道歉就免了。”
“……”大才子又挠头，面露苦色，“我不是这个意思。”
今晨按捺住脾气，她从未接触到那么婆婆妈妈的男生，一瞬间回忆起最近接触的别的异性，脑袋里先蹦出来陆归也的所作所为，虽然每次都有违道德准则，最起码像个男人当机立断。
她舔了舔嘴角，试探地问：“难不成你还想让他跪地叫你三声爸爸？”
大才子又不说话了。
今晨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两分钟，所有的耐性被耗光，转身要走。
大才子发了会儿呆，连忙拦住她，紧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陆导能指导我。”
今晨弯唇笑了笑，“行啊，到时候我帮你和他说。”
男生的力气天生比女生大，他抬起陆归也的胳膊搭到自己脖颈上，稍一用力便把男人整个扶起来。
今晨从后面帮忙拿衣服，听见宋柯景扬声喊：“别摔了啊，你慢点。”
将人搬到隔壁，男生站在沙发边，抽出纸巾擦了擦额角渗出来的汗，“那我先回去了，等陆导醒了，你一定要和他说哦。”
今晨笑眯眯地，学他的语气，“我记住了哦。”
这房间里没预约，顶灯开到最低档，昏暗的灯光将气氛烘托得格外旖旎。
八百关每个包厢装潢各异，今晨抬眼打量周围，这包厢装饰的和情侣酒店似的，连沙发都是心形的。
她轻手轻脚把衣服盖到陆归也身上，坐直身子掏出手机，包厢里太闹，也不想回去。
等宋柯景结束后再一起回学校。
今晨翻开微博，关注的一个搞笑博主又发了新段子，带点颜色，却不有伤风化。
她偷着乐了一会儿，憋得肚子疼。
屏幕逐渐暗下去，就在马上要点亮之际。
身侧伸出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紧接着，炙热的男性气息袭来。
视野倒转——
今晨双手被反剪到身后，呈一种格外羞耻的姿势趴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她晃过神来，转头对上男人那双清亮的眼。
陆归也单膝跪在她身侧，指腹滑过底下人的腰窝，逐渐上移，停在她脆弱的蝴蝶骨上。
今晨下意识挣扎两下，但对方绑的太紧，一个醉了的人不可能有这种力气。
“陆归也——”
她的声音近乎嘶哑。
今晨一共叫过他的名字两次，第一次是在会馆门口被欺负狠了，向他示弱。
第二次，也就是这次，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恼怒，声音里的怒火简直想把他烧灼。
陆归也松开桎梏住她的力道，放软声音说：“小晨，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受不了她在自己面前因为恐惧带上假面具。
今晨吸了吸鼻子，“陆归也，你这是乱.伦。”
“……”
今晨咬住下唇，不知道哪来了底气，从他手里抽出手腕，然后翻过身坐起来。
“我是你小姨妈。”她努力放松僵硬的情绪，“你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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