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皇后生前用的胭脂中铅汞较寻常胭脂多这个消息以后,皇帝就有些坐不住, 吩咐冯开顺带人再去查验其他宫中的胭脂, 想了想直奔顺妃在的宫殿。
太子昏迷的事儿后宫也都已经知晓, 本就安静的后宫更加安静。后宫的嫔妃们的想法空前地一致,反正昏迷的又不是她们的儿孙,她们上杆子凑什么热闹,搞不好还会被浑身上下都是火的皇帝陛下迁怒。
顺妃就在自己的宫里养养花听听话本,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自己找上了门。
“皇上……”
“爱妃请起, 朕就是过来坐坐。”
看着皇帝脚下生风的样子, 顺妃真没觉得皇帝是到她这儿来坐坐,倒是有种皇帝亲自到她的宫里搜查东西的感觉。
该不会老四和太子昏迷的事儿有关, 皇上怀疑到她身上了?顺妃看皇帝直奔自己的里屋, 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有些不知所措。
皇帝在顺妃梳妆镜前的桌子上“搜刮”了半天, 愣是没找到胭脂。看着快要被他吓哭了的顺妃,皇帝才将身上的气势收起来,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吓到爱妃了吧,朕就是过来看看爱妃用的什么胭脂。”
看个胭脂用得着这般大张旗鼓?顺妃一听就知道眼前的皇帝在避重就轻。
但她也不敢详细问啊……
“陛下还当臣妾是那嫩得能掐出水的小姑娘么,臣妾许久之前就不用胭脂了。”顺妃心想她都已经是当曾祖母的人了,再整日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什么用?
还是做符合她这个年龄的事儿, 省得让人背后议论她想当“老妖婆”。
皇帝细细瞧着顺妃的面庞, 又不信邪地用手蹭了蹭顺妃的脸颊, 才发现顺妃脸上是自然的红晕, 而非用胭脂涂抹上去的。
顺妃摸了摸被皇帝蹭过的地方, 越发猜不懂皇帝这是要做什么。她一天天万事不愁心情好, 气色自然就好,更不用涂什么胭脂了。
虽然没在顺妃这儿看到胭脂,但皇帝想着来都来了,还把顺妃吓得够呛,干脆一撩袍子坐了下去和顺妃说起了胭脂中铅汞的事情。
“无铅不白,无汞不亮,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女为悦己者容,为了增添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美,自然要承担些风险。”
顺妃听皇帝三句话中两句不离胭脂中铅汞的事情,又开始怀疑太子昏迷的事情和那铅汞有关。可堂堂太子殿下,总不会失心疯去吃胭脂吧……
“朕就喜欢爱妃这自然美。”皇帝在顺妃这儿聊了一会儿,头脑冷静了不少,开始为他先前的慌乱做掩饰。
皇帝的嘴,骗人的鬼。
早在顺妃成为嫔妃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这一点,但此时此刻皇帝竟然破天荒地夸起了她,顺妃也就顺着皇帝的意思没拆穿皇帝的戏码。
在冯开顺回到皇帝身边以后,皇帝也就不再顺妃这儿尬聊,起身回了前殿。
没过多大一会儿,端贵妃带着两名宫女匆匆赶到顺妃的宫里,问顺妃的胭脂水粉一类的是不是也被收走了。
顺妃瞧了眼端贵妃,冲着自己梳妆镜的方向指了指说道:“陛下没翻着胭脂就走了,我也没搞明白陛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似乎与太子昏迷有关。”
“太子昏迷和胭脂有什么关系……原来不光我这儿被翻了,连妹妹你这儿还是陛下亲自过来翻的。”
这事儿谁赶上了都害怕得厉害,端贵妃也不例外。
只是两个人琢磨了半天,想得肚子都饿了也没想明白皇帝陛下这是要做些什么。最后琢磨和他们没关系,和他们儿孙也没关系,还是吃饭要紧……
太医从其他嫔妃那儿拿回来得胭脂中也查出了铅汞得成分,只是和皇后娘娘得那份相比,就要少得多了。
“朕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掌管内务府的人是甄家吧。”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不停地敲着龙椅的扶手,因为殿内极静,每一声都清晰地传进了一旁的冯开顺的耳朵里。
“回陛下,是甄家。”
甄家的嫡系好几年前就已经被灭,如今怕是被挖出来鞭尸也难解皇帝陛下心头之恨。冯开顺回答完皇帝的问题就缩着脖子,尽量隐藏他的存在感。
皇帝想到自己与皇后第一个没能留住的孩子,再想到极有可能因中毒仙逝的皇后,以及出生就体弱的太子,就恨不得将那些坟头长草的甄家人统统挖出来鞭尸!
“去给甄氏住的屋子里点些令人神志不清的香料,派人每日往其脸上涂抹白铅,再把那丹药时不时也给她喂上几粒!”
交代完如何处置甄氏以后,皇帝犹豫了一下,随后吩咐甄氏那边的事儿不得向老三与老六透露一丝一毫。
至于皇后的死因,也不要向太子透露半分。
斯人已逝,看护好已经苏醒过来的太子才是正事儿,皇帝调整一番后再一次踏入东宫。
多亏了贾赦送来的人参,太子的气色比先前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太医们也有胆量和信心着手排毒汤药的事情了。
“元宝应该差不多快回来了,那孩子听到儿子昏迷的事儿指不定连觉都不睡地往回赶路。”太子唤起了长子的乳名,皇帝一直在一旁点着头。
自己的长孙虽然能力不足,但孝心却比他的弟弟门强多了。
就算他这个做祖父的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太子的院子,那也不应该真就不来,全都缩在自己的屋里吧。
“父皇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想……”
太子合上眼睛不去看皇帝的眼神,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儿子让父皇失望了。”
坐拥大齐江山,却差点连儿子的命都留不住,皇帝这段时间也在反思,觉得他这么紧抓着权力不放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今他已经接近古稀之年,太子再有三年也到了知天命的时候。就算他现在就传位给太子,就以太子如今的身体状况,怕是被繁忙的政事压得更快去见阎王。
而太子的几个儿子里,长孙顶多算是守成之君,其余的几个孩子怕是都是纸上谈兵那类型的,好在孙子辈的孩子里还有出类拔萃的人。
太子也是想让大齐更上一层楼,皇帝被儿子的深明大义感动得湿润了眼眶。
“这有什么好失望的,父皇一点也不失望,你一直都是父皇的骄傲……这事儿父皇即刻就着手安排,朕也想看看究竟是哪些人还敢生出来野心!”
既然已经决定好日后的方向,那就要提前先把可能会对太子这边不利的因素统统解决掉。
司徒琛和贾赦专注于准备平叛有功的将士的封赏大典,再对大殿做最终的准备。贾赦对每一个细节都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生怕哪里出了纰漏会让人逮住机会攻击司徒琛。
在敲定好最终的章程以后,贾赦将折子往桌子上一丢,将双脚搭在桌边儿,身子靠在椅子里闲聊起了关于太子的事儿。
“王爷你说……陛下这葫芦里打算卖得什么药呢?”
太子殿下明明已经醒了,却依旧对外宣布太子尚在昏迷的消息。这是打算看看这段时间谁不老实,好趁机收拾咯?
但最不老实的也就是甄家,可甄家的坟边儿的树已经有手腕粗了。
司徒琛走到贾赦的身边,照着贾赦的小腿捶了一下说道:“把腿拿下去,这可是衙门,正经点。”
在假设把腿放回桌子下面以后,司徒琛一边给贾赦捏着肩膀一边说着他的分析。
太子的身子可以说已经垮了,就算是登基也不能太过操劳。他父皇这时候就要为他大哥日后的继承人多考虑一些,与其到时候手足相残,倒不如现在就将问题提前解决。
“到时候皇帝陛下总该不会是要朝臣推选皇太孙的人选吧。”贾赦摸了摸唇边的胡子问道。
原本就该直接立皇长孙为皇太孙的事儿,非要兜一个圈子折腾一下才算完。
“别瞎说,这都是猜测而已,实际情况会是如何,估计等到封赏将士的大典结束以后就知道了。”
司徒琛说完抱着贾赦的脑袋搓了搓,被贾赦把手拉过来咬了一口。
“我觉得王爷的嘴是开了光的,好像这么多年的分析就没出错过。要不王爷也给我分析分析,看看陛下什么时候能把祖上的国公爵位给我升回去?”
这么多年都没出错,一是因为他分析得紧密,再就是他好像也没分析过几回。司徒琛拿贾赦得领子蹭了蹭手腕上贾赦留下来得口水,告诉贾赦想算命去找那个号称算卦极准得道士去!
自从太子昏迷,跛足道士就掐指算出来他将有一场大劫。将太子送过来得一筐人参收到芥子袋里以后,立马弃了道观回了太虚幻境避避难。
早在皇帝派人去抓的时候就扑了个空,如今贾赦更是找不到人了。
在准备充分的前提下,对平叛有功的将士的封赏大典举办得十分成功。司徒琛那句“今日你为大齐奉献,明日大齐以你为荣”感动了无数将士,就连从京营里拉过来凑数撑场面的将士也被感动到了。
至于受伤的将士就更加感动了,勤王殿下已经同陛下商量过,为他们准备了能做活的地方,日后可以有尊严的活着。
为大齐效力,哪怕落下残疾也值了!
封赏大典举办的第二日就是大朝会。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龙椅上的皇帝都没那么猛烈的气势了,让不少大臣都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完,皇帝便开口搞了个大事情。
“诸位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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