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家的厨子来说,炖鸡汤就是小菜一碟。但一听刘裕要他指导勤王殿下炖鸡汤, 厨子光溜溜的脑门上就开始冒汗了……
“王爷千金之躯怎能……”王爷怎么能进厨房这么危险的地方呢?
这厨房里要刀有刀要火有火, 万一王爷有个闪失, 哪怕被热油溅到, 他们全家不都得去见阎王爷?
刘裕原本也想劝来着,但一看司徒琛那架势就知道劝也劝不住。他从小就在王爷身边伺候, 王爷认定的事情就算撞了南墙也未必会回头。
侯爷今日为了修路的事儿淋了雨发了烧,王爷想给侯爷顿鸡汤就炖吧。
“王爷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到时候你把鸡装进砂锅添好水架到炉子上,该放什么佐料、加多少调料也都准备好……”
该加调料的时候把锅盖打开让王爷把佐料倒进去, 等鸡汤炖好了再给王爷一个勺子让王爷拿着勺子在锅里搅和两下, 这锅鸡汤就算是王爷炖的了。
其实王爷就是全程坐在一边儿看着而已, 顶多再拿把扇子扇扇风让火更旺一些。本质上还是厨子炖的, 王爷也没接触到什么危险的东西。
刘裕说的算是个折中的办法。
厨子点点头开始烧水准备杀鸡、拔毛。在厨子都准备妥当以后, 刘裕去帐子请司徒琛到厨房炖鸡汤。
司徒琛见刘裕进来了, 将酒坛放回床榻边上,走到贾赦身边摸了一下贾赦的额头试探了一下贾赦的体温。觉得贾赦的体温没有想象中的高,也就压下了心里大胆的想法,出了帐子去向旁边厨子的帐子。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空气的味道十分清新。司徒琛深吸一口气,活动活动手脚准备到厨房里“大展身手”一回,给贾赦来个惊喜。
那只肥硕的母鸡已经被厨子宰杀并收拾干净,切成小块整齐地放置在砧板上。司徒琛觉得炖鸡汤是所有菜品里最简单的一项, 把鸡下锅加水煮就得了。
厨子见司徒琛将鸡块丢入锅中一点想捞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默默帮司徒琛将焯去鸡肉里的血水这一步做了。
“王爷可要往鸡汤中加入些人参?”
做菜厨子是行家, 司徒琛见厨子将鸡肉捞出换了一锅水也没说什么。但厨子提出要向鸡汤里加人参的时候,司徒琛摇了摇头。
“恩侯不喜欢人参的味道,就加点红枣和枸杞吧。”
红枣和枸杞也是滋补的东西,厨子在锅中加入司徒琛说的这两样,随后将焯去血水的鸡肉重新下进锅中。随后看了眼拿起扇子时不时扇一下的司徒琛,想了想还是将劝司徒琛回去歇着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一锅鸡汤炖了半个多时辰,司徒琛接过厨子递来的勺子在锅里搅和了两下,捞起来半勺鸡汤递到嘴边吹了几下才喝了一小口,尝尝鸡汤的滋味如何。
“恩侯现在病着,最好清淡一些。这鸡汤有些咸了,你想办法弄淡一些。本王去瞧瞧恩侯睡醒没有,等会儿你们做饭的时候也少放点盐。”司徒琛将勺子交给厨子,出了帐子去看贾赦情况如何。
淡了加盐咸了添水,厨子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贾赦身边有刘裕照看着,司徒琛倒是没怎么担心会出现贾赦睡热了踢被子又把自己冻着的事儿。
见贾赦还睡着,司徒琛叫来几个机灵的士兵,让他们准备好打探村长接下来这几日的举动,如有不同寻常的举动立即回来禀报。
虽然村长要散播的是对他们这边有利的言论,但最好不要太过神乎其神,免得反而受到不必要的忌惮。
得了司徒琛命令的几个士兵走后没多久,贾赦就睡醒了,揉揉有些饿了的肚子,问身边的刘裕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该吃饭的时候了,恩侯可真能睡。起来精神精神,尝尝我炖的鸡汤滋味如何。”司徒琛用眼神示意刘裕去将鸡汤端过来。贾赦穿好靴子披着外套坐在床榻边,打了一个哈气后说道:“是王爷看着厨子炖的鸡汤吧。”
被拆穿的司徒琛哼了一声,侧着头说他给鸡汤调的味儿。
炖鸡汤谁不会啊,最重要的是调味要调得好。他做了炖鸡汤最重要的一步,这鸡汤四舍五入也相当于是他炖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毛病。贾赦将衣裳穿好,在帐子里走了两圈当作是活动一下身子。
“身子怎么样了?等会儿吃完饭把军医叫过来瞧瞧吧。姜汤驱寒但也不是药,若是真病了趁早治,拖严重了就麻烦了。”
司徒琛揭开砂锅的盖子,拿起勺子舀了半勺尝了尝味道,觉得比之前清淡了一些后,司徒琛给贾赦盛了一碗鸡汤,又夹了根鸡腿放进碗中。
鸡肉经过长时间熬煮已经脱骨,看着就像是很好吃的样子。
“让军医过来看看也好。”贾赦感觉睡了一觉身子并没舒服多少,还是让医生看看比较稳妥。
贾赦尝了口鸡汤,就知道这是司徒琛为了照顾他生病,故意叫厨子把鸡汤弄得这么清淡。难得对他这么上心,贾赦就十分给面子地喝完鸡汤啃完鸡腿,又让刘裕再给他盛一碗鸡汤。
这些菜厨子都少放了些盐,贾赦吃起来也就没有什么顾忌。
看到贾赦胃口还这么好,司徒琛也就稍稍放了心。之前村长送来的那坛酒用不上就用不上吧,还是贾赦身子最重要。
在吃完饭后,司徒琛将军医叫来给贾赦看看。军医一摸贾赦的脉象就知道贾赦这是着凉了。着凉和拉肚子是军营里最常见的两种病,贾赦的病症又轻,治起来相当容易。
“巡抚大人这是着凉了,好在情况不严重。喝一副药早些休息,明早就能大有起色。”军医说完立马将药方写了下来,酌情减少药材的剂量,随后出了帐子在刘裕的陪同下去熬药。
贾赦饭后精神状态还可以,在帐子里闲逛着算是消食。看到司徒琛床榻边上有坛酒,拿起来闻了闻,问了句这酒是哪儿来的。
养病期间最好不要饮酒,司徒琛见贾赦没喝的意思就松了口气。
“在下午恩侯睡觉的时候,我让刘裕到村长家里买只鸡好炖鸡汤。村长不但送了一只鸡,还让刘裕带回来一小坛酒。我那时见恩侯体温尚可,就没拿这酒给恩侯擦身子。”
一是当时贾赦体温不高,没有靠擦酒降温的必要。二是司徒琛觉得贾赦睡得不沉,脱衣服再擦酒一下子就醒了。
原本是好心,到时候弄得反而尴尬就不好了。
贾赦还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儿,没想到司徒琛竟然也有这么体贴的时候。说到村长,贾赦突然想起来之前说过村长很有可能会散布传言的事情。司徒琛告诉贾赦,这事儿他已经派人盯着了。
“恩侯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有事儿我来处理就好。虽然我的官衔前面有个代字,但也是说话管用的云贵总督。”
司徒琛见刘裕将药熬好端了进来,接过去后要亲自喂贾赦。
贾赦从小喝药就没让人哄过,实在不习惯喝药还要被人喂。尤其要喂他药的人还是个王爷……
贾赦连连拒绝,干脆将药碗拿过来,一仰脖一口气全喝进了肚子里。
“一口一口太麻烦,还是这样痛快。”
他们之间现在关系融洽还无所谓,万一有朝一日司徒琛突然变了卦,一想起当年贾赦就着个凉还敢让他亲自喂药?直接判个流放三千里可怎么办?
能让司徒琛这般信任自己,贾赦目前就已经很知足了。
一个人一个习惯,司徒琛看托盘中的药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空碗,笑着让贾赦早些休息,他去村子里转一转。
司徒彻出了帐子就去找军医问关于用烈酒擦身子降温的事情。军医告诉司徒琛在患者发热不严重的时候,用烈酒擦身确实能有效帮助将身子温度降一降。不过在擦拭的时候要注意做好保暖措施,不然温度降下来了又冻出病来。
“巡抚大人到深夜的时候有可能病情会出现一个反复的过程,王爷若是不放心的话倒是可以让下人拿烈酒擦一擦巡抚大人的腋下以及手脚的掌心。”
白天下了场大雨,如今村里大部分的路面都很泥泞,司徒琛就在帐篷附近巡视了一圈就回到了帐子里。在贾赦睡着后,司徒琛百无聊赖地让刘裕在他这边点起了几根蜡烛,借着烛光看起了修路的详细地图。
司徒琛觉得照着如今的速度修下去,十年都未见得能将贾赦设想的八卦阵样式的路修完。等这条路修到昆明,接下来的路就要分成几支队伍召集当地的村民一同修筑了。
这样三年的时间或许能将图纸上的路修建得七七八八。
外面一阵强风吹过,将帐子的门帘吹得哗哗作响。司徒琛拢了拢腿上的毯子,让刘裕再加两个火盆在帐子里。
瞧了眼睡得正沉的贾赦,司徒琛起身摸了一下贾赦的额头,果然比下午的时候的温度要高出了一些。
司徒琛打开酒坛的酒封闻了一下,觉得能用就把酒倒在碗里搁在一旁,先帮贾赦脱起了衣裳。外袍在贾赦刚钻进被窝的时候就已经脱了,现在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亵衣亵裤还穿在贾赦的身上。
刘裕拿火盆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司徒琛在解贾赦亵衣的带子,赶忙低着头将火盆放到离贾赦近一些的位置,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站到了帐子边上。
司徒琛拿帕子沾了些酒,先擦拭着贾赦的腋下。帐子里多了两个火盆,贾赦并没感觉到冷,依然沉沉地睡去。擦拭完腋下,司徒琛又帮贾赦将亵衣系好,将贾赦原来盖着的薄毯再盖回上半身。
在擦拭贾赦脚底的时候,贾赦有了些不算强烈的反应。司徒琛等了一会儿,见贾赦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接着帮贾赦擦了另一只脚底。
接过刘裕递来的帕子,司徒琛擦了擦手,摸了一下贾赦的额头,发觉贾赦体温降下来一些松了口气。正当司徒琛打算给贾赦盖好被子的时候,看到了贾赦耸立的小帐篷。
帮忙帮到底吧……
事后司徒琛立马将帕子丢入火盆里销毁证据,帮贾赦系好裤子再盖上毯子,打着哈气回到自己的床榻休息。
其实在司徒琛给贾赦擦脚底板的时候,贾赦就已经有所感觉。只当是司徒琛让刘裕做的,也没放在心上。
但在……的时候贾赦就已经醒了,因为有些拿捏不准情况,贾赦就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首先刘裕是不可能主动做的,剩下的不管是司徒琛授意还是司徒琛帮他……
都太匪夷所思了。
听到司徒琛的轻鼾后,贾赦翻了个身装作继续睡觉,悄悄看了眼躺在床上睡觉以及坐在一旁凳子上守夜的刘裕,挠了挠后脑勺觉得这事儿还是先压在心底吧。
第二天一早,贾赦起来的时候司徒琛还在睡着。
在梳洗完毕后,贾赦朝着刘裕勾勾手,刘裕看到后瞧了眼司徒琛便跟着贾赦出了帐外。“侯爷有何吩咐?”
“没啥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昨晚发生啥事儿没有。我打没打呼噜,说没说梦话?”
先旁敲侧击一番,刘裕都很自然的回答贾赦。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刘裕犹豫了一下,只是说了司徒琛给贾赦用烈酒擦身子来着。
至于擦完身子的事情,刘裕选择了把它带进棺材里……
在刘裕犹豫的那一刻,贾赦就知道了结果。既然司徒琛能帮着自己擦身子,那接下来的事儿也就很“顺手”了……
“我去军医那儿瞧瞧,若是王爷醒了问问早上想吃点什么。”
贾赦没露出破绽,刘裕也没看出来什么,点点头目送着贾赦走远后便回了帐子里。
军医在贾赦进来后立马起身,见贾赦的精神状态就知道贾赦已经大好了,不过还是让贾赦坐下,他再号一下脉确认一下。
“恭喜大人,您已经痊愈了。”
“有劳军医了。”
客气了两句贾赦又去看望筑路的将士们,得知没有人生病便放心地回到了帐子里。
司徒琛在贾赦回来的时候已经睡醒了,正被刘裕伺候着梳洗。见贾赦进来,司徒琛关心地问了一嘴贾赦的身子感觉如何。贾赦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碗凉茶,和司徒琛说他刚才去军医那儿瞧了一眼,已经痊愈了。
“要不是我问刘公公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还不知道昨晚王爷亲自给我拿酒擦身子来着,军医说拿酒擦身子对降温很管用呢。王爷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做给王爷,就算报答王爷了。”
贾赦说得轻松,倒是把司徒琛紧张得够呛。
“也没什么想吃的,恩侯看着来吧,你的手艺差不了。”
“那就腊肉炒饭吧……”
在贾赦走后司徒琛瞧了眼刘裕,吓得刘裕赶忙跪下说自己什么不该说的都没说。司徒琛深吸了口气让刘裕起来,对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一点,司徒琛还是信得过从小伺候自己的刘裕。
司徒琛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儿。这要是被贾赦知道了,二人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相处得融洽了么。
自以为贾赦没有所察觉,司徒琛还有些庆幸,头一次有了敢做不敢当的事情。
米饭厨子已经蒸好了,贾赦就切了点腊肉又打了四个鸡蛋下锅炒,炒熟后倒入米饭一起接着炒了炒,随后就盛到一个大腕中,由下人同碗筷一起拿了过去。
在二人吃饭的时候,司徒琛昨晚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村长果然让人去传播消息了,只不过消息的内容很本分。总结起来就是官兵修路是好事,阻挠官兵修路会遭天谴的。
他们村的智者就是一个例子,被一道雷直接劈死了……
“这村长倒是蛮实在。”贾赦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去以后说道。
司徒琛就着一块腌黄瓜吃了一口腊肉炒饭,有韧性的腌黄瓜与鸡蛋的鲜香、腊肉的咸香结合在一起,味道更加美妙了。
“他敢耍花招么?小心被恩侯请下一道雷劈死哦。”
“我要是有请雷的本事,早就飞升做神仙了。”不过贾赦觉得他能重生,重生后运气又一直这么旺,说不定真的就有哪位大罗金仙在天上帮他呢。
贾赦开个玩笑,司徒琛也没将村长让人将事情往外传的事情压下去。
等在这个村子的路修好前进到下一个村子的时候,这事儿传着传着就变味儿了。
从吴起山被雷劈死到巡抚大人用法术请天雷劈死了吴起山,这是第一个版本。
巡抚大人大人请雷公电母现身降下天雷劈死了吴起山,这是第二个版本。
更可笑的是第三个版本,说贾赦是雷公下凡历劫的托身……
原本是想借着这事儿的舆论减少村民阻挠修路事情的发生,没成想这件事情传到最后竟有了能止小儿夜啼的效果。
贾赦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脸颊,觉得他无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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