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你上天了, 真棒!”苏澈伸手拍拍苹果树, 手指间一缕自然之力流入小树苗的枝叶间。
“还睡不睡觉了,太子?”
苹果树贪恋飞翔, 并不是很想在梦里抓偷树贼。
它扒紧了座位上的金坷垃,应付道:“时间还早,再让额飞一会儿!”
苏澈:“……”
与此同时, 客舱正下方。
飞机的货仓低矮拥挤,由于增温加压设备只有部分开启,在飞机脱离跑道, 低空飞行时, 舱内的温度非常高, 几乎有五十多度。
一片黑暗的货仓内,此刻正有两道身影蹲坐在最内侧。
“操!”一人看了眼手腕上的计时器,翻起被汗水浸湿的衬衣,牢牢捂住鼻子:“这他妈什么味道?!”
浓烈的氮磷钾味充斥在整个货仓内,无处躲避, 令人心塞。
其实金坷垃的气味原本并没有这么刺激,只是空间狭小,高温又促进了肥料的挥发,再加上机舱良好的密闭性,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子感觉自己的鼻子在被强.奸!”穿着航空公司统一派发的运货员制服, 身材较为粗壮的陌生人啐了一口:“晦气!”
“少说两句吧。”另一人的穿着与他相同, 身材却更为高瘦一些, 他皱眉,学着同伴的样子将鼻子捂住,冷淡道:“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忍一会儿就好了。”
“掉什么书袋?大家都沦落到干这行了,就别显摆学问了。”矮大壮伸手拍了拍瘦高个的肩膀。
瘦高个的动作一滞,想到面前这袋臭气源是矮大壮亲手扛进货仓的,他不动声色地离矮大壮远了一些。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
矮大壮:“不是说久跟鲍鱼一块儿不闻其臭吗?”
瘦高个:“……”
他想纠正是“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但是完全不想开口。
太臭了。
氨气从面前的编织袋中不断挥发,渗透在货仓中的每个角落,因为机舱完全密闭,随着时间增长,这股臭气不但完全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浓郁。
呼吸是充满氮磷钾味的,汗水是充满氮磷钾味的,就连用来捂住口鼻的衬衫都慢慢变成了氮磷钾味的。
在这充满氮磷钾的空气中,瘦高个觉得自己和旁边的矮大壮变成了两条被腌渍透的臭咸鱼。
糟糕透顶。
他腕上的夜光表盘一晃,照亮了编织袋上加大加粗的广告词——
“青山特产金坷垃、富含五倍氮磷钾、一袋更顶两袋撒、不流失、不蒸发。”
“……”
瘦高个心想:个鬼。
不流失、不蒸发。
这么乱打虚假广告,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
上方的机舱内。
飞机一阵升空,终于进入了九千米高度巡航。
棉花糖般洁白的云朵被甩在下方,翻涌成一片云海,热烈的阳光未经丝毫阻挡,通过舷窗进入机舱内,照射在苹果树的叶子上。
小苹果树舒展枝叶,当场就是一阵光合作用。
金坷垃散发出的氨气被它牢牢地吸收进体内,新鲜的氧气毫不吝啬地释放出来,让客舱内的人如同身处幽静的森林,呼吸间都是清新的空气与植物的清香。
货舱内,货舱外,仅隔一道地板,却是冰火两重天。
……
“不行,老子忍不住了!”
矮大壮“嚯”一下站起身,在一米多高的货仓内扎了个马步。
他看了眼手表:“再他妈的忍下去,老子就要成鲍鱼了!”
“你要干什么?”瘦高个抬起眼睛,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干什么?”
“嘿嘿……”矮大壮嘴角挂着狞笑,从工装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掌长的刀具,“干该干的事情!”
“计划里预定的是一个半小时后再动手,”瘦高个皱了下眉头:“到时候飞机恰好降落在洛川县机场,更有利于我们趁乱逃脱。”
“啧,”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矮大壮推到一边,“要等你自己等,不就是劫个机吗?腻腻歪歪个什么劲儿?”
说罢,他按了一下小刀刀柄上的按钮。
“嗡”一声,刀具微不可查地振动起来,锋利的刀刃上亮起一层夺目的白光。
“最新款激光切割刀,附带超声切割功能,切起钢板来就像豆腐一样。”
矮大壮炫耀地对瘦高个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凶器,接着,他手臂一用力,将刀刃插.入头顶的舱壁内。
“……”
瘦高个把手伸向兜里,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他看看面前还在持续不断地发出氨气的金坷垃,犹豫了一下。
——算了,这样也好。
——再等一个半小时,他不确定货舱会不会变成一个威力极强的浓缩版臭气弹。
想到这种后果,瘦高个没忍住,抖了抖。
刀刃割开金属的摩擦声在密闭空间内响起,稍有些刺耳,但由于分割货舱与客舱的钢板足够厚,这些切割声在传入客舱时便被掩盖在了飞行的噪音下,令人难以察觉。
客舱内——
苏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苹果树聊着天。
“回了洛川,额请你吃好吃滴。”
“吃什么?苹果?”
“额还莫到结果滴时候嘞,”苹果树略带羞涩地晃了晃叶子,安利道:“额们洛川其他滴苹果也好吃,咥起来嫽扎咧!”
苏澈:“……”
“好好好,”见苹果树这么热情,他又送了几缕自然之力过去:“那你可要好好长,下次我再经过洛川,说不定就能吃上你结出的苹果了。”
“哗哗哗。”
苹果树似乎十分期待这个不久后的未来,虽然还在飞机上,没有用来扎根的土壤,但它的根须不由伸长了一点点,越过紧紧抱在身下的金坷垃,触及金属构成的机舱底部。
然后——
“咦?”
“怎么了?”
植物的根须是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几乎是根尖触及到地板的瞬间,苹果树就察觉到了钢板下方不同寻常的颤动,
苹果树:“额滴娘!”
苏澈:“……”
他低头,看着猛然收缩起全部根须,把自己团成一个团,恨不得连叶子带枝干一起塞进自己怀里的苹果树,提醒道:“你是宋教授种出来的,就他一个爹,没娘。”
苹果树根本没理他,它瑟瑟发抖地晃着叶子,进入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状态。
万米高空,机舱底部,神秘的敲击声……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还能是什么?
“额贼口口口口口……”一大串会被绿晋江屏蔽的话从苹果树的意识中飘出,两根纤细的枝条扭成一个“8”字形,牢牢抱住苏澈的胳膊。
苏澈放开精神力,听到了苹果树撕心裂肺的叫声:“有鬼啊啊啊!!!”
苏澈:“……”
作为一棵植物,你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点。
也不知道洛川县农科院平时都给自家的太子看什么,该不会是《猛鬼航班》之类的恐怖片吧?
……
“快了。”
货舱内,矮大壮一手托着上面的合金板,一手握着激光刀,因为十几分钟连续不断的作业,他的下盘有点打颤。
“来帮个忙。”
瘦高个默不作声地移动到他身边,伸手一起托住头顶四四方方、布满切割痕迹的舱板。
“就是现在了,”矮大壮舔了一下嘴唇,认真道:“我数一二三、一起用力。”
“……”
“等等,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瘦高个点了点头。
“抢苹果树,安装□□,威胁机组成员,带着苹果树一起跑路,树在人在、树亡人亡。”矮大壮为了加深印象,又向他重复了一遍,然后道——
“一。”
头顶,苏澈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苹果树,告诉它世上没鬼,之所以脚下传来敲击声是有人在捣鬼。
他带着顾铮、苹果树和乌鸦们来到震动声的源头。
“是这里吗?”
“扑簌簌。”苹果树扒着苏澈的胳膊摇了摇叶子。
“二。”
“我记得这下面是货舱的位置。”苏澈道。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地板,发现上面出现几条光滑的裂缝。
“三。”
危机感涌上心头,苏澈被顾铮猛地向后拉开。
退开瞬间,他朝乌鸦们下达了一条命令。
“咣当——”
挡在头顶的阻碍终于被掀翻,矮大壮和瘦高个手上一轻,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直起身,想要一鼓作气,冲出黑暗狭窄的货舱,迎接明媚的阳光。
然而……
“天怎么还是黑的?!”矮大壮不可置信道。
“嘎嘎嘎嘎嘎!!!”
粗嘎的鸟叫声伴随着无数拍打翅膀的声音,层层叠叠地在他耳边响起,清晰得如同海浪一般。
矮大壮听不懂这些乌鸦们在叫什么,苏澈可是一清二楚。
乌鸦:有我们这群为人民服务的鸟在,你们的天空永远都别想亮了!
微笑了一下,苏澈坐视乌鸦殴打两个躲在货舱的小贼,顺便温和地提醒了一句:“薅秃了就行,别踩脸,万一破相了警察不好追查线索。”
“嘎——”
得令!
乌鸦们果然放轻力度,温柔地将矮大壮与瘦高个薅成了两个寸草不生的光头。
黑发散落在空气中,一阵剧痛后,他们变成了矮秃壮与瘦高秃。
两人被突然发生的一切震惊到,慌乱地挥动手臂,试图驱逐头顶黑压压的一大群乌鸦。
然而,这群乌鸦混迹江湖,薅毛踩脸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耍流氓的次数说不定比他俩坐飞机的次数还要多。
于是,一阵蛮不讲理的“嘎嘎嘎”后。
劫匪们绝望地摸着光头。
都说头发是三千烦恼丝,现在他们的心情……果然很平静。
犹如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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