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晋江的工程师将一个大集装箱送进青山村的时候, 苏澈正在监督乌鸦们施肥。
“快、快走！”肖晓明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田间。
他看着苏澈不紧不慢的样子, 急得头顶的小卷毛都要竖起来了：“绿晋江的人来了，正在等你签收全息设备呢！”
“什么？”苏澈怔了一下：“稍等，让我把这两垄肥料撒完。”
“还撒什么肥料啊？”肖晓明拽着苏澈的衣袖就跑：“那可是全息游戏！全球第一款全息游戏！你难道就不想第一时间体验全息的感觉吗？”
“明天才开服, 我今天再着急又有什么用？”
“有用啊！工程师说根据每个人脑波的敏感程度, 要先进行设备调试, 调试后记得把你的感受和我们分享一下。”
“……好吧。”
不好让专程到这个小村子来帮忙调试设备的工程师多等，苏澈回过头吩咐一句：“撒完肥料记得把两个爪子冲干净！鸦哥, 你监督它们。”
“嘎嘎！”
——放心！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苏澈留恋地看了眼漫天飘洒的金坷垃，在乌鸦们充满干劲的叫声中和肖晓明一起赶往自己的院子。
……
绿晋江的观众们同样也对接下来的一切充满期待。
“不知道全息设备长什么样, 是像绿晋江之前说的头盔和游戏舱的形式吗？”
“其他收到设备的内测玩家有没有透出有用的消息？”
“没有, 毕竟他们和绿晋江的直播协议是从开服的那刻开始的，现在估计光忙着激动了。”
“几个被选中的游戏工作室也没有吗？不应该啊, 他们不是最喜欢拿内部消息来吸粉的吗？”
“不知道……可能是和绿晋江有什么保密协议？”
“不说这个了, 苏澈这边, 工程师已经拎着箱子进门了，没有人通知过他玫瑰园的危险性吗？”
“应该没有……玫瑰大哥还没动手, 可能是不想为这种小人物浪费氮磷钾, 狗哥也只是抬起眼皮瞄了一眼, 看起来这个幸运的工程师暂时很安全……不！鹅子们……鹅子们在小娘的率领下冲上去了！可能是以为他想要偷蛋！”
“天哪！”
“它们……叨叨叨叨叨叨叨叨，如同狂风骤雨雨打梨花落花流水, 转眼间就把泛着金属光泽的箱子叨出了无数个……咦？”
“完好无损？我还以为连箱子带箱子后的工程师都得被叨成麻子脸呢。”
“保险箱的质量不错嘛, 看来绿晋江这回是真的发了。”
……
门外的宋编导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伸手，将躲在大箱子后的两名工程师拽了出来。
白曦匆忙问他们有没有受什么伤。
在远处旁观到这一幕的苏澈同样皱起眉头，他快步走上前，喊道：“大黄！”
“汪！”
听到小心肝的呼唤，在豪华狗窝里打瞌睡的大黄狗掀起眼皮，又支棱起耳朵。
它朝外看了一眼，确认是小心肝来了，立马“汪”一声跳起来，精神抖擞地跑到鹅子们的前方，俯下.身，发出威胁般的咕噜声，锋利的牙齿折射出寒光，锐利的爪子刨着地面。
好一只威风凛凛又尽职尽责的牧鹅犬。
苏澈：“……”
“行了别装了。”
他已经走到门前，瞪了眼这只一点儿不负责任的牧鹅犬，把还追在工程师屁股后面狂叨的鹅子们一只一只拎进了鹅棚。
两名工程师略带敬畏地看着苏澈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捏着鹅子们的翅膀根一扔，嘴里还念念有词——
“九斤、十斤、这个十一斤……还是小娘最乖，快有十三斤了。”
“距离十八斤的目标只差一点点，继续努力。”
工程师们：“……”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对这名幸运的内测玩家有了点与众不同的第一印象。
——是个狼火！
……
“对不起对不起。”
收拾完了家里这群不让人省心的毛茸茸，苏澈连声向两名绿晋江的工程师道歉。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不如你们留下来吃个晚饭？”
“这个……不太好吧。”
两名工程师原本是想要拒绝的，直到他们看见了晚饭的食材——
“烤竹鼠，叫花鸡和天然蘑菇汤。”
他们：“……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汪！”大黄不满地叫了一声，眼睛瞥着小心肝本来说要留给自己当夜宵的小母鸡。
苏澈看着它，笑了一下，将鸡递给刚进屋的陈静瑛：“帮忙杀一下。”
祖业是开屠宰场的红发少女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拎着刀就出去了。
“咯咯哒！”
听着院子里的惨叫和扑腾声，大黄、小娘、连带着院子里的其他闹事鹅子全部都默默地抖了一下。
……
“好了，我们先来调试设备吧。”
工程师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院子里的一盆鸡血上移开，默默刷新了对于《变形计》这个节目的看法。
——什么不良少年下乡改造？这明明是农村版狼人杀啊！
他们吞了下口水，对于接下来的任务不由提起了十二分注意。
“来，你先将这个头盔戴上，头盔上的生物贴片分别贴在太阳穴、头顶、颈椎、双手双腿和胸口的位置。”
工程师拿出一幅说明图，苏澈在另一名工程师的帮助下将头盔佩戴好。
“我们赠送给内测玩家的是豪华游戏舱，采用五星级防弹合金外壳，里面可以放置十支营养针剂，防止玩家在游戏的时候身体过度疲劳，另外，游戏舱内配有生命监测设施以及紧急报警设施，可以在出现紧急情况时通过电刺激和脑波刺激两种方式唤醒玩家，比起游戏头盔的功能要完善许多。”
“这样一款高端、大气、奢华的VIP游戏舱，只需要99999元就可以领回家，已经预定了绿晋江版游戏头盔的朋友还能享受69999元的会员特惠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心动不如行动，立刻登陆绿晋江官方商城即可预订，还赠送官方吉祥物绿丁丁一个！”
侧开身体，让苏澈肩膀上的摄像头将自己身后的游戏舱完全拍摄在内，工程师在替苏澈做设备调试前特意给自家产品打了个广告。
苏澈：“……”
肖晓明、陈静瑛：“……”
宋编导：“……”
白曦：“……”
白曦看着这两位事实上来自曙光工作室的同事，默默地扭过头，装作不认识他们。
——我们真的、真的、真的已经有金主爸爸了！
——金主爸爸这么大方，绝对不会随便撤资的！
——艰苦朴素、节衣缩食、见人就卖安利的优良传统可以收起来了！真的！
……
“绿晋江果然还是穷啊。”
“即使抱了金主爸爸的大腿，依旧改不掉小破站作风，不放过一切可以插播垃圾广告的时机。”
“但是还能怎么办呢？”
“毕竟是用了十多年的小破站，眼睁睁看着它从穷、抽、卡，变成了更穷、更抽、更卡……只能选择原谅它咯。”
“所以游戏舱你们买吗？”
“不买，坚决不买！”
“对，一看就是骗氪新手段，谁买谁sb！”
“赞同！”
“ 1”
挤在直播间内获取全息游戏最新情报的观众们第一时间吃下了这份安利。
他们一边嘲笑绿晋江骗氪无底线，一边暗搓搓地登陆绿晋江商城，狂按鼠标下单VIP豪华游戏舱，转眼间就清空了绿晋江商城的库存。
“卧槽！我就喝瓶可乐味儿营养液的工夫，系统告诉我游戏舱卖完了？不是说不买吗？你们这群口嫌体正直的牲口！”
回答以上这名观众的，是一张张肖晓明的表情包——
“【真香.jpg】”
“【真香.jpg】【真香.jpg】”
“【真香.jpg【真香.jpg】【真香.jpg】”
“……”
没抽到内测名额的普通观众们为了排除异己，不惜用上宫心计，他们抱着配送到家的吉祥物绿丁丁，心想——
呵。
绿晋江的男人/女人，从来不怕氪金！
而被官方爸爸抽中的幸运鹅苏澈，则在工程师的指导下闭上眼，感觉到一阵极弱的电流经过身体。
“放松，不要紧张。”
工程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却稍微有些失真，既像是通过耳朵听见，又像是从脑海直接传入意识之中。
有意思，苏澈心想。
这种感觉，就像是中了精神系法师的禁术，灵魂和身体脱离开一样。
“科技”真是一种有趣的东西。
“精神适配度10%……20%……30%……”
“很好，”看着接在头盔上的手提电脑显示出的一串数据，工程师对着手中的通讯器道：“现在你可以尝试一下睁开眼睛了。”
苏澈听话地睁开眼。
他被面前的场景震惊了一瞬。
最开始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夜。
漫天银河倒映在漆黑的眼底，丝绒般的夜空似乎被这些闪烁的星辰点亮，璀璨而隽永地凝望着孤独的大地。
抬头仰望的人在天空与大地的映衬下显得无比渺小，似乎从目光到灵魂都会被这片缓缓旋转的星空吸入到无尽的远方。
宇宙的未知与神秘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美。心荡神摇中，苏澈突然感觉眼前的群星缓缓放大、摇晃……
接着，星坠如雨，银色的光点划过长长的尾迹，落向一片漆黑的大地，如同在广袤的大地上洒下了一片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天哪。”他不由感叹。
“很震撼吧。”游戏外调试设备的工程师听见了这声叹息，与有荣焉地附和了一声——
“这是‘末日序曲’的开场CG，完美复原了大灾变前一晚的星陨事件。你眼前看到的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是所有星辰都在同一瞬间坠落，而是流星的光芒太灿烂、太强烈，使夜空中所有星星都在它的陨落之下黯然失色。”
“为了这短短十几秒的画面，设计组查遍了所有大灾变时期的访谈与记录，最后才在一名历史顾问的帮助下复原出了你所看到的这一幕，让‘末日序曲’有了一个完美的开始。”
“谁又能想到，看起来美到极致的流星会是带来灾难的潘多拉之盒呢？”
感叹了一句后，工程师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慢慢活动一下身体，不要着急，先感受自己的手指、手腕，然后是胳膊、肩膀……”
他说着话，低头看了一眼记录着游戏者各项数据的屏幕，然后被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
精神适配度59%……63%……65%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监控屏上的数字近乎直线上升，不但很快就破了闪着红色警示灯的60%大关，甚至还在向着更高的黄□□域、绿□□域攀升。
“60%的精神适配度已经足够完成游戏中的基本操作了。”工程师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快？”
“苏澈，能听到吗？你现在向前走几步试试。”
“很好，向右转。”
“左转，蹲下。”
“站起身，跳两下。”
“50米折返跑。”
“前面有一支枪，看到了吗？朝我给你的靶子放一枪。”
“9环，非常好。现在我从数据库调出一辆摩托车，你在地图上骑一圈……”
一个热心尝试，一个努力配合，很快，屏幕上的精神适配度再次上升。
70%……80%……85%……
工程师的神情越来越兴奋，感觉自己挖掘出了一个隐藏的游戏天才。
“摩托车没有问题是吗？好的，复杂一点，一辆SUV……很好。”
“接下来是卡车……没开过？放心，我已经把地图上的障碍取消了，你随便开，出不了车祸。”
“然后是坦克和装甲车……成功。”
“下面我们来试试飞机，就从基本点的直升机开始吧……什么？农药喷洒机？满足你。”
“超音速战斗机危险性太高，算了，我们来试试船只，从小舢板开始……”
两个人的默契尝试终止在了苏澈试图开航母的时候。
白曦按住工程师的手。他在电脑上“啪”地敲下一行代码，坚定道：“可以了，精神适配度已经达到93%，足够胜任游戏中任何一项操作，你的工作已经顺利结束了。”
再这么让他们试下去，苏澈怕是不满足制霸地面、天空和海洋，要学着开宙斯级星舰了。
工程师：“……”
“咳。”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飘，于是从善如流地输入密钥，结束了这次调试。
“行了，以你的能力，只要不碰到什么意外，绝对能够在内测中取得亮眼的表现。”合上手提电脑，将测试数据上传到信息库，工程师对刚从游戏中脱离的苏澈道：“祝你游戏愉快。”
他低下头，将自己的工具箱整理好，边动手边自言自语——
“奇怪了。”
“适配度和每个人的脑电波强度有关，大部分人应该在60%到70%左右，第一次测试就能超过90%的我还只在生命工程组提交的概念书里看到过，没想到一天之内就能遇见两个。”
“什么？”苏澈恰好听见工程师的话，抬头问了一句：“两个？还有一个人的精神适配度也这么高吗？”
他这么问纯粹是好奇，因为通过这次尝试，苏澈发现精神适配度似乎和每个人的灵魂强度有关。
自己经历过一次穿越，灵魂强度本就比正常人高出一倍还要多，如果另一个人也能拥有差不多的适配度，那岂不是说……
苏澈的心里燃起了一点点希望。
——会不会是阿铮？
——阿铮也要玩这个游戏吗？
“是啊。”低着头的工程师顺口答应了一句：“准确来说，他的精神适配度比你还要高一点，有96.2%，可能是因为人家会开核潜艇吧。”
“不光多才多艺，还是个有钱人、高富帅，住的六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那叫一个豪华，哦对了，说起来挺巧，这位96.2%也住在青山市，就在青山第一假日……”
“咳！”
白曦特别大声地咳嗽了一下。
工程师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抬起头，差点以为阿白的嗓子出问题了。
两人的目光对上，只见白曦拼命使眼色，差点把眼皮使抽筋。
——闭嘴闭嘴闭嘴！
——祖爷爷玩追妻游戏你瞎掺和什么？
——破坏了金主爸爸的情.趣那一个亿的赞助金还想要吗？
——没钱没赞助，下次出差别坐头等舱了，干脆买个航空箱蹲进去，给自己办理行李托运算了！
“……”
工程师虽然没有从同事的目光中领略出这么丰富的含义，但完全看出了白曦的威胁之意。
他见同事把手藏在身下，指指门口血流了一盆的鸡，又指指自己，秒懂。
——再咯咯哒就宰了你！
“咳！”
如同被阿白传染了咽炎，工程师瞬间安静如鸡。
然而苏澈的心思根本没放在他们身上。
早在听见“有钱人”三个字时，他心中期待的小火苗就“扑哧”一下熄灭了。
——哦，有钱人。苏澈平静地想。
——不是阿铮。
——不可能的。
——怎么会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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