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狱寺隼人对眼前的这个人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话, 那肯定是骗人的。
爱乃纱消失之后,他花了一段时间调整过来,可也只是调整, 而不能让自己的那些感情都消失掉。
死灰复燃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只要一颗极其微小的火星。
他觉得爱乃纱真的是,能够将语言变为画笔, 轻而易举的在别人的脑海中描绘出那些,更不就不能说出口的画面。
甚至, 作出想象的人并不会将这个原因归于爱乃纱的身上, 而是觉得,是自己的思想太过糟糕。
不如说现在这个场景,哪怕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也已经非常不妙了。
这个房间是云雀恭弥的, 爱乃纱是沢田纲吉带回来的人, 而以狱寺隼人的身份, 在这里跟爱乃纱两人独处,怎么也说不过去。
真像是爱乃纱刚才说的那样, 要是这一幕真的被什么人看见了,那各种传言是真要满天飞了。
“你”
狱寺隼人感觉自己面对这个人, 就没有说过几句完整的话。
“你想得太多了。”
他这么说着,语气有些重。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必须跟我离开这里。”
至于其他的问题, 之后再问。
狱寺隼人不知道云雀恭弥为什么要把爱乃纱带到自己的房间里来, 之前也说了, 虽然他对云雀恭弥的性格很了解,自认为对方不会做出他想的那种事情,但是还是有些,觉得不对劲。
爱乃纱看着狱寺隼人,直接把后者看得浑身都逐渐僵硬了起来。
男人明显是在隐忍着什么,随后他觉得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会出事,于是又道“离开这里好呀,那就走吧。”
狱寺隼人还以为要让爱乃纱离开会花更多的时间,对方就这么答应了,反而让他有些意外。
“那么,我应该到哪里去呢”爱乃纱道,“又或者说”
“不,你直接回你原本的房间去。”狱寺隼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出这人会说些什么了。
可尽管如此,他也还是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耍了一样,咬着牙,却又无可奈何。
爱乃纱也没有再说别的话刺激狱寺隼人,而是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结果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人,看样子应该也只是彭格列里的普通工作人员。
爱乃纱不认识那个人,狱寺隼人却感觉变得有些紧张。
那人也是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出来,仔细一看,发现这是他们的岚守大人,身边跟着一个从打扮上来看就有些不妙的少女,再往后瞅瞅,发现这两人是从云雀恭弥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甚至变得有些微妙,原本还想跟狱寺隼人打招呼的,现在却不上不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了。
狱寺隼人还没有动作,爱乃纱却已经自然的先他一步直接道“如果恭弥回来问起的话,就说我被隼人带走了。”
那人回想起了爱乃纱的身份,再一联想起这句话里的称呼
完蛋,他该不会因为知道得太多被灭口吧。
而且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对云雀恭弥转达这句话什么的,这完全就是个送命的任务啊。
爱乃纱也不管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理活动,反正他是什么负担也没有,之后也没有继续跟在狱寺隼人的身后,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客房,是沢田纲吉在那天过后给他安排的。什么床睡得不舒服之类的,完全就是借口。
包括明明拥有能够治愈伤口的能力,却故意把嘴唇上的伤留着,这全部都是心机。
狱寺隼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也跟着爱乃纱进了房间,听见他要求关门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把房门给关上了,结果那“砰”的一声像是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一样,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只不过是换了个地点,结果他现在还是跟这人两个人在房间里独处,房间换了那种糟糕的感觉也没有减轻多少。
“彭格列的岚之守护者大人,虽然比不得首领日理万机,但是也应该闲不到哪里去吧你难道没有工作要做吗”
爱乃纱这么问道。
狱寺隼人没有回答,而是开始询问“你你脖子上的项圈是怎么回事”
那真是,让他十分的在意,并且因为这个项圈的存在,会让人在看见爱乃纱的时候,想到十分不妙的地方去。
“这个”
爱乃纱用手指勾了勾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我取不下来,要不你来帮我一下”
狱寺隼人于是便伸手,可在指尖碰到锁链的时候,那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在少年的脸上看见了忍耐着的笑意。
这个姿势,他手里握着链接着项圈的锁链,这个姿势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
根本不是什么取不下来,他又被这人戏弄了。
“你”
“啊,抱歉抱歉,因为隼人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忍不住就”爱乃纱道,“不过,这个项圈是真的没有办法取下来哦。”
“什么”
“我身上有绝症。”爱乃纱道。
“”
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实在是太过平静,以至于狱寺隼人都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可是,可是这跟这个项圈有什么关系
“现在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全都因为这个项圈,若是把它摘下来了,我大概就离死不远了。”爱乃纱道,“毕竟我是活在梦里的,现实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啊,设定上是这样的。”
他笑着。
狱寺隼人“适可而止。”
早就该知道,这个人说的话基本都是胡言乱语,也就幼时的他会深信不疑。
不能再对着这个人了,狱寺隼人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做好一定的准备,再过来,然后弄清楚这人的身上究竟是什么问题。
爱乃纱看着狱寺隼人离开,也没有再说什么。
而男人在离开房间之后,站在走廊里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憋得慌。
他看向自己的手,那锁链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
扯着那条锁链的话,少年便会因为项圈的存在而被迫将头抬高,于是那双眼睛里就会只剩下他一个人,那是一种顺从的,乖巧得让人产生错觉的姿势。
然而,狱寺隼人却觉得,那条锁链束缚着的根本就不是爱乃纱,而是触碰过那条锁链的人。
就那么无形的,将人锁住了。
爱乃纱什么也没想,或者说他悠闲得可以,在彭格列的本部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轻松,狱寺隼人走后,他直接倒床上盖上被子睡觉去了。
啊,什么与这几个男人交锋太费精神什么的是不存在的,纯粹是因为他困了想睡觉而已。
睡觉的同时,也依旧要推进任务的进度。
这里,是梦境之中。
四周的颜色,仿佛连天空都是灰暗的,
建筑都是破破烂烂的,地上有污水在流淌,有一股说不出的,酸臭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这里是贫民窟。
一个和正直、健康毫不相干的地方,罪恶在这里滋生,就算是在路边看见尸体也不奇怪。
这里的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麻木的过着每一天。
男人站在街道的正中央,面无表情。
他已经许久没有梦见过这里了,自从被那个老人从这里带了出来,他就把这里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包括那个从血缘关系上应该是他母亲的疯女人。
许多衣衫褴褛的人从他的身份经过,而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略微一顿之后,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那里,他以前的“家”。
男人站在“家”的门口,在看见内里的景象之后,低低的笑了一声。
里面坐着的是与男人相似的男孩,在男孩的身份,则是一名黑发的少年。
他们似乎是在说这话,而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男人也非常清楚。
他明白自己是在梦里,这种情况,在那个事件发生之前,也有过很多次,只不过,现在这个梦里只有他一个人。
真是滑稽,他居然梦见了他以前的梦。
男人已经许久没有在梦中见过少年了,在少年从他的梦中消失以后,就连虚假的幻象也未曾出现过。
少年主导着他的梦,而他也无法将在梦中少年构造出来。
可现在少年居然出现了。
哪怕这是个假的。
男人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人跟他的记忆一般行动,半响后,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又转过身来,见到了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少年。
若不是着装不同,对方的样子,完全就是跟屋子里的那名少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双胞胎也不会有这么高的相似度。
不,或者说,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男人的瞳孔猛地紧缩,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真的。
“好久不见,”少年说着,“你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呢。”
男人“爱乃纱。”
爱乃纱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也见到了屋内的那俩人。
“嗯这多没意思呀。”
他这么说着。
“这不就是我们在一起纯说话吗怎么不梦见一些有趣的东西”
男人一时没有领会到少年的意思,没有明白过来爱乃纱口中的,所谓“有趣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然后便见爱乃纱将手伸向他,在他的耳边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从身后响起的那些声响让男人忽地变了脸色。
他一把扯住爱乃纱脖子上的锁链,另一只手则掐住了爱乃纱的脖子把他往下按。
爱乃纱猝不及防的被项圈勒得呛咳了一声,然后又笑了起来。
“呀,不要那么粗鲁啊,会痛的。”
“等、唔疼”
他的声音,与梦境中的喘息声重合了起来。
男人抓着锁链的手猛的收紧,力度大得连青筋都冒了出来。
那些声音,包括少年时期的他自己的声音,全部都往他的脑海里钻,然后又化作眼前少年的笑容。
“爱乃纱。”
他道。
“这么久了,你是打算就进我梦里耍我一次,然后又消失”
爱乃纱的手搭在男人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上,没有挣扎,也没有用力。
“怎么会,我这不,一回来就来找你了”
男人“回来”
他怒极反笑,有黑色的,像是伤疤一样的东西在他的脸上蔓延。
“我没有骗你。”
爱乃纱道。
以男人周身的气势,若是其他的普通人,这会儿大概怕是会被吓得跪下来。
“我就在彭格列,来找我吧,xan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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