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还未回神, 廖启和苏丞两个人已经双双走来了。
看见苏瑜在这儿,苏丞面色愠恼,瞪了眼廖启, 廖启不明所以地看看四周,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呀。
他茫然地捧着刚熬好的药搁在桌上, 对着离瑟道:“药好了, 待会儿给你家大人喝。”
离瑟恭敬应是。
方洵看见苏丞略一挑眉,目光瞥了眼苏瑜,从容轻笑:“劳烦大都督来探望, 在下实在感动。”
苏丞没理他,拉着苏瑜便往外走。
方洵在后面突然问:“太师的事, 你打算怎么办?”
苏丞停下步子, 却没回头:“一封信还不够,他不是要买兵器□□吗, 不妨再等等。”
待他们兄妹离开, 方洵无声地笑了。
原来苏丞也有弱点, 而这个弱点, 是能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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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谷村到都督府,苏丞一直沉默不语,面色阴沉,看上去挺吓人的, 以至于苏瑜也不敢多话, 始终乖乖跟着他。
进了家门, 见苏丞还不说话, 苏瑜急道:“三哥,不是我要去找方洵的,是廖先生半路被你的马丢下了,我又刚好遇见,就载了他一程。我一定听你的话,不会跟方洵走很近的。”
三哥最关心她不过,知道方洵的真实身份后必然不希望她跟方洵有接触,如今会生气,苏瑜觉得应该也就是这个的原因。
果然,苏丞闻此总算停下来正眼看她了:“今日去慈新庵怎么那么久?”
“在那里用了斋饭,又遇见孟良卿了,跟她说了几句话。对了三哥,孟良卿今日莫名其妙跟我提起了瑶台,还说那里不吉利,让我不要去。”
苏丞眸色微凛,又想到了孟良卿能够知晓未来的事,还有苏瑜的那个梦……
“三哥知道了,自己别胡思乱想,最近没事就在家里待着,少出门。”他柔声道。
苏瑜点头。
“跑了大半日,你也累了,去回去歇息吧。”
待苏瑜一走,苏丞侧目对着青枫道:“带孟良卿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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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苏瑜很少再出门,几乎足不出户,而朝堂上,也在风云变幻,大事接踵而至。
前头刚有人弹劾太师贾道与齐国太子勾结,欲行篡逆之时,紧接着太子便让人在半路拦截了齐国太子姜鹧让人送来的兵甲器械,军机火.药,还有太师与姜鹧交易的账册。
如此人赃并获,太师无从辩驳,被神策军五花大绑带进了皇宫。
贾贵妃听闻此事震惊不已,当着太师的面儿大发脾气。
“哥哥当初答应过我,一定好生辅佐太子,如今怎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莫非兄长当真要夺我儿帝位,自己执掌天下吗?”贾贵妃气得挥掉手边的茶盏,胸口不住地喘息着。
太师冷笑:“成王败寇,事到如今我自是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若说我行大逆不道之事,倒不如说是自保呢?”
“如今太子在朝中集结势力,处处与我作对,娘娘以为他只是为了打压我吗?他早恨不得逮到机会致我于死地!面对如此情况,难道娘娘要我束手就擒?他若尊我是他舅父,我也不会想着夺他权位,如今事情搞到如今这副局面,又岂是我一人造成?”
贾贵妃又生气又心痛:“当年兄长答应的好好的,辅佐我儿摄理朝政,待我儿及冠必当归还权位,可兄长做到了吗?权势一旦握在手里,兄长哪里还想撒手?你不放手,彦儿是太子如何能与你干休?说来说去,也是兄长你言而无信,逼得彦儿出此下策的!”
“兄长居然还跟齐国太子暗中勾结,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本宫不敢相信,如果兄长成功了,又如何对待我们母子二人?”
太师突然仰头大笑,随后缓缓看向贾贵妃:“我会如何对待你们母子?你对圣上一见钟情,想要入宫,我安排你入宫为妃;你怪圣上对秦皇后痴心一片,我帮你挽回他的心,让你顺利产下皇长子;你怕秦皇后产下嫡子,威胁你们母子地位,我这个哥哥为你扫平障碍,让你儿子顺利做上太子;圣上昏迷,你怕太子年幼无法稳定朝纲,我替他主持大局。诗韵,我这个兄长多年来可曾有对不起你分毫?爹娘早故,哥哥全心全意的在爱你啊!”
贾贵妃闭了闭眼:“可是哥哥面对权势,终究暴露了野心不是吗?或许先前你是一心一意为了我,可这两年呢,哥哥当真没有他念?你想取我儿代之,早不是一日两日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朝中权势在我手中,我为何不可取而代之?”太师声音突然提高几分,响彻大殿。
“可这是魏家的天下,陛下还没死呢!”
“他是没死,可他跟死了有什么两样?也唯有你当他是个宝,处处为他算计,帮他保这江山,殊不知你和他的那点情分早在秦皇后葬身椒房殿时便已经尽了!傻妹妹,醒醒吧。”
贾贵妃面容一怔,大殿之内突然沉寂下来。
贾道语重心长看着她:“我既然败了也无话可说,但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么多年了,他若能醒来早该醒了,若醒不来倒不如死了了事。说句不好听的,纵然他醒过来,因着秦皇后和二皇子,你猜他会如何对付你?我已失势,苏丞和宁毅这两个如狼似虎之徒,单凭一个魏彦根本牵制不了他们,日后一旦陛下的事被他们知晓,你们母子落个谋害天子的罪名,那才是全完了!”
贾贵妃面色惨白几分,整个人跌坐回位子上,眸中闪过几分慌乱。
良久她才找回理智一般,轻轻摇头:“不会的,彦儿是他唯一的儿子了,即便他醒来他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除非他想这基业后继无人。”
“他是不会把魏彦这个唯一的儿子怎么样,可你呢,他必然恨你入骨,又如何肯轻易放过?陛下与秦皇后原本鹣鲽情深,后来移情于你,他对秦皇后本就是有亏欠的,你却为了太子之位设计陷害于她,让陛下的亏欠更深,也断送了你与陛下的那点情分。
我当初告诉过你,不要太贪心,帝王的爱和你儿子的储君之位你只能要一样,你偏不听,什么都想得到。秦皇后已死,你以为他一旦醒过来,还能与你夫妇和谐,父慈子孝?”
贾贵妃沉吟半晌,什么话也没说,只挥了挥手让人带他下去暂押监牢。
太师一走,鲁嬷嬷小声道:“娘娘,太师所言不无道理,为了太子的将来打算,您还是得早做决断呐。”
贾贵妃闭了闭眼:“你也劝我对陛下动手吗?兄长也便罢了,难道你也不懂我的心?”
鲁嬷嬷颔首:“奴婢自然明白娘娘对陛下的痴心,可您的安危……”
贾贵妃抬手制止:“此事先不提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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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贾道虽然谋逆篡位之心证据确凿,但却被贾贵妃强行压制下来,剥去官位暂时关入牢狱,并未伤及性命。
太子一心想取贾道性命,却又顶不住贵妃的坚持,此事也就暂且作罢。
贾道失势,朝中大局渐渐被太子收回,表面来看似乎是一派祥和。
叱咤风云多年的贾太师就这么倒下去,苏瑜在家中听闻时还是有些震惊的。贾道跟齐国太子有勾结,还私下里买卖兵甲器械,这种事都能被查出来,看来方洵这个齐国皇子必然在里头帮了大忙了,三哥和方洵这种人凑在一起,还真是不简单。
苏瑜喂鹦鹉吃了食物,手里拿着一支狼毫逗它:“笨笨,都好几个月了,你可是一个字都没说过呢,来说两句给我听听。”
鹦鹉瞥过脸去,不理她。
苏瑜看它的样子挺可爱的,一时兴起,让蝉衣准备了纸笔饶有兴味地在桌边作画。她旁的东西不见得多懂,但画小动物还是极为不错的,不多时便描绘出一只灵动俏皮的小鹦鹉来,她满意地看看,将宣纸递给忍冬瞧:“怎么样,跟咱们的笨笨像吗?”
忍冬笑着点头:“像,姑娘的画入木三分,简直跟真的一样。”
苏瑜满意地笑了,又在上面添上几笔,画了一棵桃花树,小鹦鹉刚好栖息其上,对着远处仰颈高歌。
苏瑜很满意今天的画作,拿了自己的得意之作跑去烟水阁给苏丞看。
她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家里,的确是进步了不少,以前只会画家禽飞兽,如今桃花也比以前顺眼多了,苏丞难得赞赏:“有进步,可以多练练。”
苏瑜托腮坐在苏丞旁边,小声道:“三哥,我先前写了书信让你代我交给魏公子,你送到了吗?”
苏丞微怔,平静点头:“我让青枫送出去了。”
“那他收到以后没有回信吗?”苏瑜问。
苏丞摇头:“不过他说明年就回来了,你自己好好在家里待嫁就是。”
苏瑜面上一红:“我哪里就答应要嫁给他了,好歹让我先看看人吧?”
“是是是,等他回来你就能见着了。”苏丞忍俊不禁地笑,又去书架前取了小木匣子来,“这是他让我送你的首饰,看看合不合心意。”
苏瑜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做工精致,其上的珍珠是罕见的宝蓝色,且十分圆润晶莹,是罕见之物。
女孩子哪有不爱首饰的,苏瑜瞧见这簪子眼睛便亮了:“好漂亮的簪子,风跟京城里的也不太一样。”
苏丞笑:“这是南边时兴的款式,的确跟京城有差异,你喜欢就好。”
“自然是喜欢的。”苏瑜把玩着那簪子片刻,又递给苏丞,“三哥,你帮我戴上看好不好看。”
苏丞应着,亲自将那首饰簪在了她的发髻上,又轻柔地帮她抚了抚鬓前的碎发。
“三哥,好看吗?”她仰脸看着他,面露期许。
她肤色晶莹,虽然未施粉黛,但因为保养的好,皮肤紧致圆润,几乎看不见毛孔。她此时双颊染了些许红润的霞色,笑起来时桃花目微微眯着,眼角微微上扬,勾人的紧。银簪别于发间,映着面上凝脂般的肤色,越发显得光彩照人。
苏丞抬手在她额间弹了一记,声音温润好听:“弄弄戴什么都好看。”
苏瑜捂着脑门儿嘟嘴:“三哥又欺负我。”
苏丞将长案上的公文收拾起来,状似随意地问:“我瞧着那魏公子挺贴心的,弄弄觉得如何?”
苏瑜面露羞赧,把头垂了下去,把玩着腰间悬挂的淡紫色流苏:“嗯,哄女孩子挺有一套的,三哥,我都怀疑他是有经验才这样了。”
“哦?”苏丞面不改色,自斟自饮了一杯,“弄弄为何这么说?”
苏瑜道:“他都没见过我,但每次送礼物都能送到我心坎儿里,你说如果没有经验,哪里会这么厉害?”说到这儿,苏瑜突然小声问了一句,“三哥,你说他不会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吧?”
苏丞面容一僵,淡淡道:“自然不是,此人洁身自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弄弄应该这么想,他讨你欢心是因为在乎你,真心想娶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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