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听说我是战神(二)

    看到满值的好感度, 061第一时间点开了商城页面, 准备兑卡。

    061:“……”

    发现自己这个举动有多池小池后,061默默叉掉页面,当做无事发生。

    此时,会客厅里还有三四个少年, 先被突然闯入的少年吓了一跳,等看清被他拖进来的人,更是讶然不已,面面相觑。

    那人穿着修身的深黑西装校服, 内里是暗红色的毛衣, 款式矜贵得很, 却已经被撕裂出十数道鞭痕, 暗红的毛衣掩盖了红的血, 只能看出一团一团深色的晕染。

    他的指尖、掌侧全部是凝固的鲜血和擦伤, 肘部乌黑一片, 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肺里,他却不敢大口呼吸, 只挣扎着掩住嘴巴, 竭力调控着气流的涌动。

    在在场众人的记忆里, 这人和少年年纪相仿,气质却截然相反,眉眼沉静, 自带一种沉默寡言的禁欲之美, 平时安安静静地跟随在少年身边, 除非少年问话,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一名高鼻深目的少女瞪着那东方面孔的少年:“展,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扬眉,冷笑道:“罗茜,不是你说想要我家小季吗?”

    说罢,他攥紧手中的人的头发:“……这样的,你还要吗?”

    池小池被他扯得晃来晃去时,仍不忘礼貌地给予问候:“我tony大爷。”

    ……061怀疑,哪怕他们有脏话屏蔽系统,也防不住池小池这张奥妙无穷的嘴。

    名叫罗茜的少女站了起来:“展雁潮,之前我是开玩笑的……”

    “是吗?小季。”展雁潮看向池小池,“听见没有,人家跟你开玩笑呢。”

    “但是。”罗茜瞪着他,“我现在真的想要他了。”

    展雁潮的脸和声音一起冷了下来:“哦?”

    罗茜走到池小池面前,弯下身来,眼神中透着三分温柔与七分坚毅:“小季,你愿意跟我走吗?”

    池小池让“小季”张了张嘴,只发出几个低哑的音节。

    而在心里,他向061要求:“世界线,给我。”

    瞬间,无数画面侵入了池小池的意识之中。

    ……这是一个abo世界。

    更准确地来说,这是一个经历过生殖革命的abo世界。

    和一般的abo世界一样,这里存在六种性别,男、女Alhpa、男、女Beta,以及男、女Omega。男女的区分主要体现在外貌特征之上,而A、B与O才是决定性的生殖特征。

    而和一般的abo世界不一样的是,这里的生殖特征,是后天诞生的。

    在长久的进化中,星球里每个孩子从出生起,体内都聚有较为恒定的能量。18岁成年之前,在这股能量的平衡下,所有人都无一例外是beta属性,没有信息素产生,不能接受标记,也不能标记任何人。

    每到18岁时,不论任何阶级,都需得强制参加一场全国性的大型机甲斗比赛。

    比赛由国家监察委员会负责,主要责任是监督比赛的公平性,并为所有参赛者提供统一的比赛机。

    每人的机甲均可以吸取主人体内能量,与主人意识连接之后,主人便能自行控制机甲战斗。

    一场战斗下来,获胜者可从败者体中吸纳相当的能量,从而实现快速的自我进化,胜得越多,胜得越漂亮,获取的能量越多。

    而收集的能量达到一定区间以上,便能进化为Alpha,处于中间值的则是Beta,而凄惨落败的,能量被剥夺到一定区间以下,会催使其体内多种性能发生异变,变成Omega。

    说白了,不过是在现代社会体系监督下的丛林法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而星球之所以这样重视军备和战力,是因为此地恰与一颗虫星比邻。

    虫星资源枯竭,生活条件极其恶劣,有大量巨型铁甲虫栖息,为了掠夺资源,虫星自然将目光转向了距离光年最近的几处星球。

    千百年以来,唯有这颗星球还有文明存在,究其原因,就是这种斯巴达式的军事训练,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战士,保住了星球的命脉。

    这种推崇武力、强者为尊的社会模式下,获胜的年轻一批Alpha便是国家新的战士。作为战士,他们可以免费获取星球资源,地位也会随之提高,颇受尊崇。

    Beta则负责工作,维持社会的正常运转,为Alpha提供资源。

    而不能战斗的Omega,对这个星球来说价值最低,只有在床上是难得的极品,而下了床会被如何对待,全看豢养Omega的人的良心。

    对许多出身较低的孩子来说,这场机甲比赛是通往上层社会的一把金钥匙。为了这场比赛,他们会拼尽全力。

    因此,与一般abo世界不同的是,这里的阶级固化并不严重,但并不意味着不存在阶级。

    原主就是在这种社会模式下应运而生的产物,人牲。

    所谓的“人牲”,大多是由富裕人家豢养的。

    因为想要维持自家持续享有丰厚资源的现状,也因为不舍得自家孩子吃太多苦头,许多人家会重金雇佣出身贫民窟、与自家孩子同龄的小孩儿,教他们战斗,让他们在最终的竞赛中输给自家孩子,把能量传给自家孩子。

    说白了,就是一节移动的、一次性的电池。

    原主姓季,叫季作山。

    起初,他答应做“人牲”,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虫族瘟疫,夺走了他父母和大姐的性命。而在大灾之后,他还有四个弟妹要抚养。

    小小的孩子连眼泪都来不及多流。他忙着为活人而活,没时间为死人哭泣。

    季作山在终日阴雨连绵的黑市里奔波着,询问着那些形迹可疑的人:“我要做人牲。你有办法让我去做人牲吗。”

    他终于将自己卖掉了,换了一座供弟妹安身的房子。

    第一次见到展雁潮时,展雁潮发了大脾气,对送他来的管家骂道:“你们送他来干什么?我需要人牲来作弊吗?”

    说完,他一返身,扬鞭抽上了季作山的脸。

    小小年纪的展雁潮就已经把一条小马鞭使得如龙如鸿,一鞭子下去,季作山半张脸全肿了。

    但他叫也没叫一声,直挺挺地立在那里,静静地盘算着心事。

    如果自己被送回去,那弟妹就又没有家了。

    那么在回去的路上,自己就得去街上找一些能御寒的旧报纸,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纸箱子。

    管家诚惶诚恐地拉着季作山准备离开时,展雁潮却又说:“等一等。”

    他背着手,踱到季作山跟前,看着他红红白白的脸颊,好奇地问:“你怎么不求我啊?”

    在八岁的展雁潮心里,这个时候的季作山应该大哭大闹,抱着自己的腿,涕泪横流、说尽好话,来求一个留下的机会。

    季作山看着他:“有用吗?”

    展雁潮来了兴趣:“如果我说有用呢。”

    季作山嗵地一声,把自己用膝盖钉在了地上。

    展雁潮俯视着他,恶劣地拿鞭子拍拍他的脸:“跪下了,然后呢。”

    季作山毫不犹豫地弯腰,把脑袋磕在地下。

    展雁潮笑嘻嘻的用鞭身敲敲肩膀:“这个人我喜欢。留下。”

    季作山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留下了,身份仍然是“人牲”,但做的工作可谓包罗万象,包括给展雁潮做饭,陪展雁潮训练,叫展雁潮起床,给展雁潮泡茶。

    展雁潮和季作山同年同月同日生,是展家第二个孩子,和季作山排行一样。

    展雁潮的母亲生下他后就去世了,因此展父外疼他,养出了他一身恶劣任性、唯我独尊的毛病,仗着自己天赋极高,动不动对人挥鞭。

    而季作山却比他更有天赋。

    他体内的能量天生就比常人高出一截来,精神力更是强悍异常。

    在未成年时,他甚至差点在一次训练中直接实现从Beta到Alpha的转化。

    好在他没有展雁潮那些毛病,人如其名,像是一座山,沉默、温柔,从不张扬。

    也大概是出于这个原因,展雁潮特别喜欢欺负季作山。

    他总是提出各项蛮横无理的要求,包括让季作山的机甲站着不许动被自己的机甲打。但他好的时候,对季作山又是真的好,只许季作山碰他的矮脚马,只许他陪自己吃饭,并把自己不爱吃的胡萝卜丝和茄子径直丢进季作山碗里。

    季作山对展雁潮的感情很复杂。

    小的时候,他把他当做恩人。

    但等长大一些了,他又生出了一些别样的感情来。

    这种感情,源自于一次展雁潮的胡作非为。

    一天,展雁潮不在家,他的表哥来访,看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季作山。

    他看季作山生得瘦弱,却筋骨结实,便萌生了一个想法,转头对展雁潮的父亲道:“大伯,我跟同学要去山上露营,需要一个搬行李做杂活的,您把这人借给我用几天怎么样?”

    “人牲”的地位本就低,做点杂活也不算什么,因此展雁潮的父亲随意摆一摆手:“拿去吧。”

    季作山也认为这没什么,不过是帮手做点杂活,去就去吧。

    结果,当夜,一队警车把刚搭起来的帐篷包围了起来。

    表哥被枪指住时,吓得浑身哆嗦:“我,我们只是在这里露营,我们什么都没干……”

    警察说:“有人举报,说你们拐卖人口。”

    展雁潮从最前面的一辆警车怒气冲冲地走下,走近在篝火边忙着烤肉的季作山,抄起鞭子,狠狠抽到了他的脸上,明艳的脸颊涨得通红:“给我滚回去!”

    表哥一看展雁潮,联想了一下事件的前因后果,脸都绿了:“展雁潮?!你疯了你!”

    展雁潮猛地转身,眼里的火苗比篝火更炽,咬牙切齿道:“我的人,让你用了?!”

    回去的路上,展雁潮开车,痛骂了表哥和季作山一路。

    他骂:“季作山,你他妈就是贱的。他让你干活你就干活?你狗啊,那么听话?!”

    季作山不吭声。

    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听话,他也不知道展雁潮为什么偏偏这一次这么生气。

    展雁潮一拍方向盘:“说话!!”

    这就是非说话不可的意思了。

    季作山说:“我是人牲。我应该听话。”

    展雁潮骂骂咧咧地换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气得圆圆的:“谁说你是人牲?!我准你做人牲了吗?将来你得给我做Alpha,做最强的Alpha,我看他们谁还敢用你!”

    季作山猛然抬头,看向倒车镜里的展雁潮。

    ……他已经没有Alpha的梦想很多年了。

    为了维持弟妹的生活,他不配有梦想。他是人牲,是人肉电池,但他没想到,展雁潮会给他这样的承诺。

    他注视着展雁潮,常年沉稳如山的心跳第一次失了序。

    展雁潮好像的确把这承诺当了真。

    他去上机甲学校时,也带上了季作山,带他一起训练,甚至给季作山准备了一套与他极其搭配的专属战甲供他训练。

    这是季作山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小时候,他给自己用纸箱子做过一套机甲,被展雁潮发现后,笑话了他很久,问他就那么想去喂虫子吗。

    季作山不想当烈士,也不想当英雄,他想成为Alpha,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供养弟妹,想和展雁潮平等,想和他站在同样的位置,有资陪在他的身边。

    然而,在比赛前夕,季作山却受到了来自展雁潮的打击。

    展雁潮告诉他,马上要比赛了,你要赢所有人,然后输给我。

    季作山有些不敢置信:“你不是说过……”

    展雁潮却忘了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他疑惑地一挑眉,旋即笑道:“做我的Omega,不好吗?”

    季作山沉默许久。

    在展雁潮开始不耐烦时,他答道:“好。”

    季作山想,展雁潮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所以他不了解承诺的意义,不了解自己持续多年的期待。

    等他长大了,一切就都会好了。

    当时的季作山不知道,有的人,他终其一生都不会长大。

    而再沉默和温柔如山的人,也禁不起一只穿山甲顽劣的、长达多年的蛀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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