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一直没有停。今天会不会发生均衡,成了每个白方心里的负担,所以那份湿冷便显得更加难熬了。
天刚蒙蒙亮,沉思的西羽没来得及走进清明堂,就被吴智拦住。
吴智自知不妥,小心翼翼地坦白了他去童乐山那干的好事。
西羽瞪大眼睛:“什么?你——怎么不听话?”
吴智稚嫩的娃娃脸浮现懊恼之色:“我怕死了人被我看见会昏迷,不死人自己又没啥用处……冲动了!”
西羽本盘算得好好的,这下子真知熊孩子的破坏能力,郁闷半晌才道:“幸好花生并不是真正的花生,也不会去验玩家了。童乐山肯定要跟队友商议,然后叫你去验人,你骗过不他,尽量别被他逮到!”
吴智点点头,一脸愧疚。
西羽说:“好了,我还有重要的事,你多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在神社等我。”
吴智又点头,然后说:“对了,听那童乐山说漏嘴,好像他驱使大蛇杀人是需要条件的。”
西羽:“应该是次数限制,就像我询问白猫只能每日一次。”
吴智不明白:“可他除了第一天用蛇杀掉何英奇之外,再没得手,好奇怪……”
西羽微笑:“关于这个我已经有想法了,等成熟了就告诉你,去吧。”
吴智听话点头,屁颠颠地朝清明堂跑去。
西羽抬眸,见天色还早、四下又无人,便快步闪身去往墙角隐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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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的白猫丝毫不受玩家情绪影响,一早便美滋滋地品尝起半只秋刀鱼,打了个嗝说:“时间剩得不多了,这次你想知道什么?”
西羽低声:“我要白将军的被动技能。”
白猫:“你怎么从来不要黑将军的信息,他可是你最大的敌人。”
西羽回答:“夫人憎恶黑将军,已经将他的主动技能公布出来,而被动技能,我大概猜到了。”
“哦?”白猫露出尖牙怪笑:“好吧,白将军的被动花牌在童乐山的屋子里。”
西羽:“不在他身上?”
白猫回答:“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西羽蹙眉回忆:据自己的观察和吴智的报告,这个童乐山几乎每天都在房间睡大觉,何英奇死后他就再没有出过门,所以才敢不毁去花牌也不随身携带吧,只是……该怎么偷窃呢?
除了童乐山必须去清明堂的聚餐时间,根本没有其他机会。
西羽咬牙思考,本欲安排吴智去拖住他、却又不忍把那孩子带入火坑,最后只能铤而走险,在这早餐前的敏感时刻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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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乐山通常出门很晚,直接溜溜达达地去往清明堂坐着,每次话也不多,行迹很是诡异。
在清晨的浓雾中等过二十余分钟,西羽才偷窥到他冒头出现,见周围没有其他玩家,等着童乐山消失后立刻钻进了他的房间。
虽然将军府极大,但每个玩家所住的地方都大同小异,加之西羽上次来翻找过一次,便熟门熟路地用最快的速度摸索过他的榻榻米、天花板、挂画、被褥……最后终于从橱柜的缝隙里摸出了张花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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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上赤短牌/白将军被动技能——仁慈,不能伤害任何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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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白将军不能伤其他玩家?!
西羽诧异地瞥了眼,立刻将牌塞回原处,也瞬间理解了童乐山为什么不毁牌,因为这东西本身就是强有力的证据,可以号召黑方人去群起攻击他怀疑的对象。
正琢磨时,门外忽然传来细不可闻的脚步声。
西羽立刻停止动作,在门侧潜伏起来,绷紧精神准备随机应变。
——如果不是童乐山本人回来,那来者与自己见了面之后,也不过就是互相暴露些朦胧的立场而已,不必过于恐慌。
可惜对方是个聪明人,停了片刻,却渐行渐远了。
西羽独坐原处,硬着头皮等到人偶娃娃过来催促,才拉开门重新迈入空无一人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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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来得晚,其他玩家早已落座。
低头走去座位的西羽知道有双眼睛在暗中打量自己,却只能装出平静模样。
这两日他脑海里的想法起起伏伏的,基本把事情想得很透了,如果最后猜得彻头彻尾都是错误,那也输得无话可说。
“你迟到了、睡懒觉?”罗熙忽然问。
西羽已经坐了下来,抬眸瞧瞧他,照旧不理不睬。
罗熙望向门外越来越大的瓢泼大雨,忽然笑说:“天气很像刚来的时候,明日就是死期了,看来到时候一定会把我们困在这里决斗。”
这话音落下,自然引起回声般的不安。
罗熙用筷子一下一下敲击桌面,笑而不语。
西羽望向罗熙堪称恐怖的脸,却在他漆黑至极的眼眸里读出了几分疲乏的平静,转而又向坐立难安的吴智小朋友投去个安慰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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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不幸中的万幸,均衡并未发生。
难道和夫人的乱入有关?
这点西羽没考虑明白,只庆幸没有麻烦来火上浇油,在第一时间离开了清明堂。
原本只要吴智不去乱跳身份,事情不会这么复杂,可惜如今黑方是绝对会以那家伙为突破口的。
西羽不至于蠢到在明面上对抗,唯有故意让吴智独身一人面对,自己则隐藏在暗处伺机保护。
不出他所料,童乐山果然在饭后拦住了闯祸的吴智,把他带到廊檐下的角落里吩咐:“你昨天讲的事,没变卦吧?”
吴智绝望地看着大家纷纷离开,小声回答:“当了,你想验谁啊,我带你去。”
“你跑一趟就行,我还有别的事,回来联络我。”童乐山微笑:“请告诉我罗熙的身份。”
吴智惊讶:“那家伙?”
转而又答应:“好、好的。”
童乐山拍拍他的肩膀:“注意安全。”
吴智无奈地望着他往自己的卧房走去,摸了摸短发,只能假模假式地转身前往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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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童乐山跟来还好处理,丢吴智独自活动,多半是安排了眼线在暗处盯梢,提防起来更加麻烦。
可怜加活该的吴智跑到了血气涌动的神社,连任波的死因都不敢问,只念念有词地给阴阳师磕了几个响头,转而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雨下的越来越大,血红色的水冲透了衣物,让人在寒冷中多了几分毛骨悚然。
吴智正魂不守舍,意外地在路上遇到了顶着绸布躲雨的西羽。
西羽难得热情,露出笑脸靠近他:“你干吗去了?”
吴智:“去、去神社……”
西羽眼睛里闪着温润而耐心的光。
吴智小声说:“罗熙。”
西羽故作悠闲地看看周围,然后道:“就说是白将军。”
吴智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因这答案惊讶出声。
西羽朝他摆摆手:“午饭见。”
吴智呆滞地瞧着他离去,心里暗自琢磨:白将军……白将军?!这是要引童乐山去除掉罗熙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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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活到现在的人,只会混吃等死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午餐时直到最后一刻,众人才在厅堂集齐,除了童乐山之外全都淋了个湿透,对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瑟瑟发抖。
吴智已经按照西羽的安排向童乐山告了密,不出所料地换来震惊加白眼。
好在此刻黑方信也罢、不信也罢,并没有多少时间挣扎了。
爱喝酒的罗熙不知从哪弄了清酒,照旧悠闲独酌。
童乐山暗自收到黑将军的眼神,忽然咳嗽了两声,第一次挑事说:“距离五天之限已经不剩多少时间,昨晚武士们的药也被浪费的差不多了,现在我们就身份来表个态吧,无论如何,到时候该动手还得动手。”
方浩觉得很不可思议,扶了扶眼镜,瘦削的脸上浮起厌恶:“表什么态,你放弃了人性,要动杀心吗?”
童乐山因为练体育的缘故,身材很是健壮,站起来不乏气势,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方浩面前:“我是第一个动杀心的吗?昨晚任波是怎么死的,下毒的人很清楚!”
罗熙照旧招惹是非,笑出声来:“……何英奇是怎么死的,你不也清楚?”
方浩脸色微恙地端坐好,不与童乐山对视。
童乐山又挑衅似的走到罗熙面前:“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任波死之前,他可是指望着你呢!”
罗熙:“无论我是哪一边的,都不会指望你。”
童乐山出其不意地拿起桌上的菜,立刻要砸到他的脸上。
没想到略有醉意的罗熙却先一步闪开,然后猛地把童乐山推了个趔趄,皱紧眉头说:“怎么,眼看游戏到了死线,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童乐山满脸讥讽淡定:“你能拿我怎么样?”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罗熙竟然从皮衣兜里掏出把刀来。
这刀是厨房的物件,一直由那些鬼气森森的娃娃把持着,也不知他是怎么弄到手的。
不过思及罗熙曾当着大家的面踩碎了个鬼娃娃,抢东西估计也不在话下。
此刻,童乐山面对利器,不由往后慢退,紧张地握起拳头。
好在这时方浩又不负众望地冲出来阻拦:“别冲动,你这是干什么,不一定杀人才是解决之道。”
“滚开!”罗熙一把怼开方浩,没想那把刀也错劲儿飞到了方浩脚边。
方浩微怔,马上把刀捡起来。
罗熙露出狞笑着朝他迈步:“怎么,刚才还装老好人,现在找到机会,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方浩颤抖地双手握刀:“你……你别过来!”
罗熙却像凶神临世,不管不顾地朝他扑去并挥出拳头!
本打算上前阻拦的西羽却见方浩本能地刺出短刀,罗熙立即握住他的手腕阻拦,两人的胳膊抖动瞬间,那刀还是刺进了罗熙的腹部!
片刻,鲜血便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方浩惊愕万分,大概是不相信自己能做出这种事,对着罗熙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孙修雅和唐彦彦纷纷发出尖叫,西羽马上踩着桌子跳过去,扶住倒地的罗熙说:“喂,你还好吗?”
罗熙的脸上依然挂着诡异的笑意,猛然拔出刀,然后让西羽帮忙用力捂住他冒血的腹部,瞪向孙修雅:“愣着干什么,你从医馆偷出来的止血药呢?!”
孙修雅筛子似的乱抖:“我、我去拿……”
说着她就弱不禁风地轻轻跑掉,宛若要逃离命案现场般的恐惧。
傻在原地的童乐山一脸困惑,摸摸下巴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他与黑将军最怀疑的就是领导气质的方浩,其次才是被吴智告密的罗熙,可是方浩刺伤了罗熙,证明他们两个都不是白将军,那白将军还能是谁呢……
回过味的童乐山愤怒地瞥了眼西羽,又瞪向如惊弓之鸟的吴智。
西羽的额头上沁出冷汗,对着吴智无声地说出个字:跑。
吴智双腿颤抖,转瞬就冲离清明堂,奔进了瓢泼的血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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