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状元郎和他的糟糠妻16

    顾如琢第二天回容家向容瑾请罪的时候,多少是有点忐忑不安的。

    姑娘会不会生气?昨天他一片好心,自己却接二连三违背他的好意,最后还毫无道理地生气离开。

    容瑾语气淡淡,却也并未刻薄刁难于他,隔着一道屏风,一句话打发了他:“既然下场,就好好准备吧。”

    顾如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失落。

    以姑娘的为人,大概是不屑于把这种冒犯放在心上的。但是到底还是有点生气吧?

    这一年来的接触,容瑾待他慢慢亲近了一些。最直白的表现,就是容瑾在他面前,表现出了更多鲜活的喜怒情绪,交谈也变得更多更随意。

    但如今,这种隐约的亲近,在容瑾冷淡的语气中已经消失无踪。

    一语结束,顾如琢觉得容瑾不太想搭理他,想说几句道歉讨好的话,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识趣地准备告退。

    “等等。”

    容瑾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顾如琢停下脚步:“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屏风后的人慢慢走出来。他今日打扮地格外随意,好像是刚刚沐浴过,一头青丝没经半点装饰,散落在深蓝色的宽袍之间,似乎还带着几分水汽。他没有上妆,容颜褪去了几分往日的柔美,显出几分棱角来,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摄人心神:“既然决定下场,那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顾如琢张嘴想要说什么。

    “顾如琢,”容瑾直接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声音带着一种凉意:“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要做什么,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顾如琢所有的话封入口中,他后退一步,深深弯腰:“是。”

    容瑾坐在外间的凳子上,给自己倒茶喝。

    他本以为说完了话,顾如琢该走了,谁知顾如琢却拿起屋内架子上的巾帕,走到了他身后,低声道:“我为姑娘拭发。”

    容瑾倒茶的手一顿:“不必了。”

    顾如琢低声道:“我昨日顶撞了姑娘,心中不安,想为姑娘做些事。”

    容瑾不太乐意让他干这个。顾如琢到了他手里,他就没让顾如琢做过一件伺候人的活。名义上虽是仆从,可一开始容瑾就是把他当客人看的。后来渐渐了解,待他又多了几分真心,拿他当自家的孩子看。

    听了他这么低声下气的话,容瑾心想,我是不是吓到他了。到底算是孤苦无依,寄人篱下。

    容瑾心软了,语调也多了一份温和:“你不必做这个。”

    顾如琢却坚持:“我本就是姑娘的下人,做这些不是天经地义吗?”

    容瑾一听“下人”两个字,立刻想起了昨天的事,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哗啦”一下又涨起来了。

    昨天顾如琢直言不愿去考科举,容瑾当然要追问缘由。

    再三追问之下,顾如琢说:“我的命是姑娘所救,原本就想着一辈子衔草结环,报答姑娘。读书是姑娘给我的恩典,岂有因为读书就不再侍奉姑娘的道理。”

    无论容瑾如何劝,讲事实摆道理,他都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不愿意去考。

    容瑾最后生气了:“那你就打算一辈子给我当下人?”

    顾如琢更大声地丢下一个“是”,就拂袖而去。

    想起昨天的事,容瑾就来气。

    我就说青春期的小孩子怎么会这么乖,合着是要给我憋个大招。还说什么伺候报答我,见过这么趾高气昂,一怒之下就夜不归宿的下人吗?!早晚要被这个混蛋给气死!

    既然还想着伺候人比当官好,不如叫他过几天伺候人的日子,敲打敲打他。

    容瑾将手中的茶杯“啪嗒”一下丢到桌子上,冷冷道:“那就擦吧。”

    澄澈的茶水从茶杯中晃出来,滴在桌面上。顾如琢皱着眉摸了摸茶杯:是温的,但绝对不算热。

    容瑾只许双云和朝雨进他的书房,今日不知怎么两人都没在,自然也就没人来换茶水。

    顾如琢完全没有容瑾想象的那种受辱的感觉。

    他先是不慌不忙地去给容瑾换了一壶热茶,倒好放在一旁,又给容瑾拿了果盘和解闷的书放在手边,然后才低眉顺眼地站在容瑾身后,慢慢地给他擦头发。

    容瑾心中不顺,讥讽道:“是挺熟练的。吃这碗饭倒也合适。”

    顾如琢站在他身后,悄悄露出一丝笑意。姑娘待外人总是冷冷淡淡的,便是遇到容八她们这么烦人的,也不过是被逼急了才说几句重话。

    如今这般模样,倒像是恼羞成怒。

    他贪爱容瑾待他的每一份不同寻常,无论是担忧,肯定,还是恼怒。

    可惜这种时候实在太少了。

    顾如琢轻声道:“常看朝雨姑娘这么照顾姑娘,看得多了,便也会一点。”

    容瑾心中更堵:合着早就开始观察行业规则了。

    这时候,朝雨从外面提着一个小竹篓进来,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顾如琢突然想到,自从那次容瑾为他出头,被罚跪了半夜后,容家所有的下人对他都态度和善,恭敬有加。唯有朝雨,待他冷淡如初。

    朝雨进了屋,放下竹篓,便走过去想要接下顾如琢手中的帕子。

    “他想干就叫他干。”容瑾阻止了她,看了一眼那竹篓:“里面是什么?”

    “姑娘,是府里新来的荔枝,老爷特意吩咐先送来的。”

    容瑾点了点头:“朝雨,你先传消息去给父亲吧。我打算成婚了。”

    朝雨唇边的笑容微微一滞,很快又温柔地笑起来:“姑娘打算请哪位大师来算日子?”

    “日子啊。”容瑾漫不经心道:“不必刻意找人去算,翻翻黄历找个好日子就行。在年节之前把事情办了。”

    县试是在二月,报名在一月。顾如琢奴籍的事情,必须在报名之前解决掉。

    朝雨犹豫地劝道:“怎么说也是姑娘的大事,如何能这般随意?而且年节之前,也太赶了,好多东西来不及准备。”

    便是寻常人家准备婚礼,还得提前个半年呢。这距离年节,只剩下不到四个月了,怎么办得好?

    “自家入自户。要准备什么?”容瑾有点不耐烦:“依我说,直接拜个堂,去官府登记下就结了。”

    朝雨温柔地笑着,语气却调侃:“这话您自己说给老爷听听。”

    容瑾不说话了。

    依他老爹的脾气,他要敢这么说,估计要罚他抄账本。

    顾如琢就站在容瑾身后,低着头温柔仔细地给他擦头发。就好像这件事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一样。他的手很稳,眼神却很深。

    似乎有些欣喜,又很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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