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顾淮升官了, 可喜可贺。
沈清月由衷地替他高兴,这才刚知道, 她心里就悄悄张罗起宴客的事。
顾淮看出她的心思, 就说:“也不用铺张浪费, 请自家人和几个朋友就是。”
沈清月打趣他道:“你还有朋友?休沐日从未见你去找朋友游玩, 下了衙门也都径直回家, 谁跟你做朋友?”
顾淮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他抬眸望着她,眸有微芒, 脸上带着淡笑道:“如胶似漆的是夫妻才对。”
沈清月心中微动,抿唇笑了一下,又问他:“升了什么官儿?”
顾淮道:“升了一级,从五品侍讲学士。其实也不能算作升官……”
沈清月道:“因为你现在还是在观政?”
顾淮道:“正是。”
翰林院的庶吉士都有个观政的时间,为三年, 三年之后, 才算正式的朝廷官员。但庶吉士在翰林院观政的时候, 若轮换了位置,朝服等也会跟着换, 很是荣耀。
前一世顾淮就是观政之后,去了詹事府做太子的讲读老师, 没多久,太子出阁,他便由朝臣力荐, 去了吏部任职, 不过两年时间, 就兼任吏部左侍郎,胡阁老一退位,他便顺其自然地入了内阁。
顾淮前世的官途,在外人眼里看来,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沈清月对朝廷的事知道的不多,但她明白,顾淮这种情况,自家人关上门高兴就是,不能太过张扬,她就说:“索性在家里请客,自家人吃吃喝喝,席面上的话也不会传出去。”
顾淮点了点头,屋子里温暖如春,他不自觉与她多说了两句:“……其实我这侍讲学士也做不了多久。”
沈清月笑道:“我知道,你马上又要轮正五品的学士,还有掌院学士……”
顾淮摇了一下头,说:“不是的。”
沈清月歪了一下脑袋,问他:“不是?”
顾淮解释道:“等我观政满一年,就离开翰林院。”
沈清月眉头一蹙,道:“为什么?”
翰林院可是只出不进的宝地,进翰林院的进士,若出了翰林院的门,绝无再进去的可能。
虽然翰林院升迁慢,但是翰林院的升迁制度和六部不同,只要有命熬出头了,就算不入内阁,将来也是个侍郎或者国子监祭酒,至少是正四品的官员。
多少人穷极一生想考中进士去翰林院,顾淮怎么反其道而行之?
顾淮解释道:“因为进士在六部观政只用一年时间即可正式上任。”
沈清月明白了,顾淮是想快些任职,拿到实权,可就算靠能力,资历在这里摆着,恐怕升迁时间不会太快。
她问道:“可是为了永恩伯府的事,所以想出翰林院?”
顾淮点着头道:“是,我打算去吏部的文选司。”
沈清月微愣,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吏部的文选司?”
顾淮道:“是,可巧你大伯父也在。”
沈清月绞着帕子出神,她倒不是在想这个,而是前世的时候,顾淮从翰林院出来,等太子出阁,去的地方也是吏部文选司。
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永恩伯府就迅速地倒台,一应受牵连的武将世官和流官不计其数,这其中涉及到什么纷争,沈清月不太清楚,但她隐约感觉到,有些事好像提前了。
可是前一世顾淮怎么老老实实观政三年,这一世却没有。
沈清月问顾淮:“我记得吏部尚书是胡阁老,你去吏部任职……”
顾淮答得很利落:“是你外祖父替我出面说和的,他们二人曾经同窗五年,虽分掌两部,私下关系很不错。”
他笑了一下,道:“幸好我娶的是你,倒不存在避嫌的问题了。”
沈清月恍然大悟,前世顾淮娶了胡小娘子,胡阁老不照应他不可能的,但又不能让人有闲话,这一世没了这桩姻缘,去吏部也不会有闲言碎语,反倒让他省了多观政两年的时间。
如果真的是这样,永恩伯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东风阵阵,刮过窗沿,呜咽泣诉,内室里两根红烛明亮,夫妻二人和睦亲昵,倒让这寒冷的初冬显出几分温暖。
顾淮盯着沈清月微微发白的手,问她:“冷吗?”
沈清月摇头笑说:“不冷。”
夜里,二人吃过晚膳,不方便出去消食,便都在书房,顾淮读经子史集,沈清月则在书桌前描画花样子。
夫妻俩倒也没有闲话说,但谁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约莫两刻钟过去,沈清月放下笔,提醒顾淮道:“你休息下,别像我大伯父,上了年纪眼睛就看不清书上的字了。”
顾淮扔下书,站起身轻声问道:“年纪大了,看得清夫人就行了,书丢给孙子们去读。”
沈清月弯着嘴角暗道:儿子还没有,就提起孙子来了。
顾淮走到沈清月身边,看她画的花样子,纸上是一副“春燕同喜”,画的中规中矩,光看画,倒没有什么出挑的,他就说:“你擅长画水墨兰花,精益求精便是,这类图案其实可以不卖,或者请旁人来画。”
沈清月羞赧道:“兰花我就会几种,画多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所以想画些别的。”
顾淮走到她身后,一手握住她的小手臂,侧着脑袋在她耳畔道:“你想要有意思的花样子,怎么不跟我说呢?”
两人贴得太近了,沈清月几乎能感受到男子宽阔的胸膛,所带来的热意,她浑身都燥热,若非还算镇定,手里的工笔都要掉了。
沈清月声音尽量平稳地问道:“你要教我画什么?”
顾淮半垂眼眸,沈清月镇定的样子,他不喜欢。
他的眼神流连在她泛红而妩媚的脸颊上,他嗓音沙哑了几分,反问她:“你想画什么?”
沈清月心跳得很快,眼眸一动,便瞧见顾淮竹节似的手,便道:“画蜻蜓戏竹吧……我总是画不好竹子,画得没有骨气。”
顾淮在她头顶轻笑,道:“这个容易。”
说着,他瘦白的五指便顺着沈清月的小臂往下滑,停留在她的手腕上,略犹豫了片刻,便继续往下,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紧紧地握住。
两个人的手都很白,但顾淮的手指头瘦长干净,沈清月则是水嫩如葱,摸起来还有软糯的肉感。
顾淮捉住她的手,几乎爱不释手,他忍不住用拇指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背,他的指腹游走在沈清月的虎口处,又依次拨弄过她的手指头,柔软光滑的感觉,如同走珠。
沈清月脸颊烫红,便握住了笔……她猛然想起有人曾经说过,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手,难道顾淮也觉得她的手好看?
她不好意思问,只好低声道:“再不画,墨要干了。”
顾淮眉头微皱,她这是想躲他?
他不许她躲他。
顾淮喉咙间哼出一声低吟,另一只手环住她的纤腰,捉住她的手,握着笔在干净的纸上游走,他一边带着她画画,一边滑动着喉结一本正经地说:“教你画蜀绣里的‘蜻蜓戏竹’,四四方方的图案,中间是圆的,绣出来做屏风摆件,或者做成衣裳都很好看,花纹繁复,但其实好画,因为它四个角都是一样的,有技巧可图……”
沈清月耳廓泛红,全身上下都被顾淮男人的气息给裹着,她还敢隐约察觉到他的身体越发的僵硬,她又不是没经事的小姑娘,怎么不会不知道他的身体变化,这种情况下,她饶是再淡然,也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
一幅图不过成了一半,两人手中的笔就停下了,顾淮抽出沈清月手里的笔扔在一旁,握住她的手放到她的腰间,微微低头,吻住了她的耳廓。
耳朵是软若无骨之处,也是极敏感的地方,顾淮将将吻下去,沈清月的身子就有几分酥软,再待顾淮含住她的耳尖,她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她反按住他的手,声音里拖出一丝娇媚:“……怀先。”
顾淮放开她,搂着她的腰,让她旋身与他面对面。
沈清月的双手无处安放,只好抓住顾淮的腰间的衣裳,双眼里化了一汪春水似的,水润而有涟漪,她抬起头,眨着媚眼看着他,冶艳中带着丝丝无辜的意味,她的红唇微张,吐气如兰,饱满馨香如雨露后的水嫩樱桃。
她看出顾淮眸光里的火热与霸道,便举起手臂抵住他的胸膛,秀眉蹙道:“……这儿是书房。”
这就是许了。
顾淮嘴角扬了一下,他捏着沈清月贴在他胸膛上的手,往他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攀爬,触摸他的血脉,他喉结滚动,低下眼眸看着沈清月哑声道:“……书房又怎么样。”
他逼近一步,低头吻了下去,他温和地吻过她的唇,柔柔地含住她的唇瓣,又用舌尖几次挑逗。
沈清月脑子空白了一瞬间,她从前只知道生儿育女、繁衍子嗣是女人和男人在一起的意义,若正好二人有情有义,便是老天恩赐,她却从不知道两情相悦又彼此亲密,会是这样的甜滋滋的感受,像含着糖,窝在软绵绵的棉花堆里,舒适又令人满心欢喜。
顾淮半托着沈清月的腰肢,快要将她压在桌面上。
沈清月不想倒下去,只好勾住他的脖子,半咬着他的唇,浅浅地回应。
两人难舍难分,几度纠缠,沈清月到底还是被顾淮压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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