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方氏不算很了解顾淮, 但她知道他性子很冷淡。顾淮从前在同心堂教沈清舟下棋的时候, 因她不在,院子里的仆人因为一些事儿闹起来了, 沈清舟当时见了, 立刻出面去调解,他却恍若未闻,完全没有要听别人家私的意思。
事后沈清舟和方氏提起来的时候, 方氏便觉得顾淮是个能成大事的。
这样的人, 轻易不会去插手别人的事。
顾淮虽说与沈正章交好, 但是顾淮能这般照顾沈清月, 方氏还是觉得顾淮待月姐儿有些不同。
不过没有准的事儿, 方氏不会乱说, 她只按下心思不表。
说起私情, 沈清月却想起了另一个细节, 当时钱氏上门之前,她都没把顾淮和沈大交好的消息传出去。
沈清月设下离间计的时候,只给王媒婆下套传了沈大替她和顾淮保媒的消息出去,钱氏知道这事儿, 一定会疑心上柳氏,但是她肯定也会怀疑消息的真假, 毕竟顾淮和沈正章关系亲近, 不少人都知道, 怎么可能是沈大替沈清月做媒呢?
除此之外, 柳氏也能猜到流言是假的, 并且能料到钱氏不会傻到去相信假的传言,她便不会想着去解释流言的真假。
沈清月留了一手,她欲等到能确保钱氏听到假消息,并且准备求证的时候,再迅速着和张家相熟的下人,在钱氏摇摆不定的时候,传沈大与顾淮更交好的假消息给她,激怒钱氏,杀柳氏个措手不及,让柳氏没有功夫去同钱氏解释。
可她的消息压根就没传出去,钱氏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钱氏肯定不可能从别处得来消息,只能是钱氏从她、沈大和顾淮其中一人身上求问过。
沈大不知情,也没做过此事,更不会承认,钱氏肯定不会找沈大询问,也就只可能是顾淮!
沈清月一时间有些汗颜,钱氏真去问了顾淮,顾淮竟真的糊弄了钱氏?那他岂不是将她的用心猜透了!
而且顾淮还帮了她!
沈清月对方氏说,顾淮帮她是因为沈正章,可她心里清楚,更多的缘故是因为胡掌柜身后的大人,她倒是对那位大人越发有兴趣了,不知道她外祖家到底显赫到什么地步,若真是地位超然到能够使顾淮这样的人都愿意结交,前一世她外祖家又为什么会纵容沈家人捂死她呢?
若她外祖家待她这副态度,又为何要送罗妈妈来?或只是为了消除些许心中愧疚,并无亲近她的意思?
沈清月了然,难怪说她让罗妈妈吩咐人去真定打探当年沈世兴在外读书的事儿,那边的人却久久不没给回应。
大抵是不想认她。
沈清月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又或许她外祖家并没有那么显赫,只是与沈家相当而已,并无能力保护她。
她想,顾淮估计着倒也不是贪图富贵,而是看着两方的面子上,才襄助她。
沈清月确定自己推测的七七八八了,她心里唯一还疑惑的,便是沈世兴当年是怎么和她的生母有了肌肤之亲。
沈清月有些心不在焉的,方氏便劝她别做绣活儿了,仔细伤眼睛。
她与方氏敞开了心扉,无事可说,便离开了同心堂。
二月天气转暖,草木冒出勃勃生机的绿,点缀着寒冬肆虐过的庭院,添了一份暖意。
沈清月没有和顾淮定亲的事传开之后,顾三也知道了。
现已是二月,没几日就要会试,顾三听家里长辈吩咐,过来看看顾淮。
兄弟二人见面,顾淮倒是淡然,顾三脸颊一直是红的。
顾淮知其意,便故意调侃道:“特地来兑现诺言的?”
顾三慢慢吞吞地走进去,撩摆坐下,先叙了闲话,道:“家里让我给你带了东西过来,已经交给前院管事了,你着人盯着入库。”随即他又轻哼道:“竟叫你说对了。倒算我看走了眼。”
顾淮笑了笑道:“我记得你说,若不是她所为,你要自打嘴巴子。也不知顾三爷的话,做不做得数。”
顾三翻了一对白眼,不服道:“即便不是她说的,也是她算计下的,还不是平白连累了你。”
顾淮声音渐冷,道:“这你就强词夺理了,外边儿传她已经定亲,和传了她和我定亲,根本就是两码事。她要想法子传她自己订了亲,与我何干?与旁人何干?既未刻意伤着旁人,你再有指责,未免苛刻。”
顾三不置可否,他只是道:“我不过说一句,你恨不得顶我两三句。”
顾淮懒与他争辩,索性不说了。
顾三倒也知趣,承认道:“她倒是个聪明又有分寸的姑娘。”临走前,他还道:“我说过的话作数的,以后我就做个睁眼瞎。”
至于打嘴巴子,他已经被打了,他感觉自己脸都要肿了。
——
沈世兴开始张罗着给她找夫家,他还是不死心,不想将沈清月随便嫁出去。沈清月是他现在最疼爱的孩子,而且她还有才名在外,他怎么忍心女儿下嫁?更不愿意留把柄给人说。
沈世兴叫人抄了去年发出来的举人榜,想顺着榜找女婿。顾淮被他直接忽略了,因为灯节夜里之事,顾淮声名大噪,眼下他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是众人眼中最有可能中会元和状元的人。
待顾淮中了状元,沈家除了沈清舟,没人配得上他,沈世兴到底还是务实的,便没有往顾淮头上想。
沈世兴又看中了陈兴荣,他派人去打听,才知道陈兴荣家世很好,陈家在江南那边有权有钱,沈家的根基和陈家比起来,薄多了。
沈世兴挑拣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
二月初九,会试开考。
沈正章不去考试,虽他已经知会过家里长辈,但府里的下人还是有说闲话的。
沈清月下午去同心堂的时候,沈正章正和方氏他们待在一起说话解闷呢,沈清舟似乎还在安慰着他。
沈正章见了沈清月,想起赵家和永恩伯府的关系,脸上阴霾愈重,沈清舟以为他又不开心,拉着他袖子劝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哥哥要向看前。”
沈正章笑了笑,道:“好好好,向前看。”
几人坐着说了会子话,沈清舟就困了,方氏叫人服侍她去屋子里睡觉,次间里,就剩下方氏、沈正章和沈清月三人。
沈正章也没避着沈清月,他问方氏道:“母亲,赵家郎君是不是也考会试?”
沈清月也绣着一朵牡丹花,竖着耳朵听着。
方氏手里正在纳给沈世文的鞋底,她低着头道:“是啊,去年就跟你说过了。”
沈正章道:“母亲……儿子,这些时日打听过,赵郎君日似乎和永恩伯嫡子有些来往。”
方氏手一顿,险些扎了手,她脸色微白。
沈正章连忙安抚道:“儿子就随口提一句,您别杯弓蛇影。”
方氏对朝堂之事不熟悉,但她想起沈清月说过,灯节夜里张家干下的事,就是永恩伯府出面压下的,这样的人家,不是积善之家,结交不得!她皱眉问沈正章道:“你消息可确切?”
沈正章点头道:“确切。只是儿子还没琢磨好,要不要与父亲说,便来先与您说。”
方氏往内室里瞧了一眼,压着声音道:“先不着急与你父亲说,他还要去评卷呢,我再去打听打听。”
沈正章犯难道:“便是打听出来了,两家都已经交换了信物,恐怕……”
沈清月朝方氏道:“您要打听,但是先去打听对方的人品好坏。”
她隐约记得,前世赵家受牵连的时候,赵家托人藏起来的孩子,也被锦衣卫抓了出来,听说还是赵家郎君的外室。赵郎中就一个嫡子,其他的都是庶子,也不知道这个外室的孩子,是赵大郎君的,还是庶出郎君的孩子。
若是赵大郎君的,退亲之事就容易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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