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塞瑞市的警察局里。
警方在和江离简单的交流了一会儿后,也就暂时放下了对她的怀疑。只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姑娘的特殊情况,人自然是不能放走的。
这会儿,江离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自愿当翻译的艾文坐在她的旁边,刚刚和他们交流的那个警察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只把两个年轻人留在了办公室中。
看着那个警察出去了,艾文又飞快的瞄了一眼办公室里有没有监控摄像头,连忙抓紧这个时间,试图和江离再次重新核对一些信息,虽然,在之前警方的问询中,他这里得到的信息,其实也已经差不多了。
“江离,你的家在哪里,还记得吗?”艾文问道。
江离不解,眨了下眼睛,“你之前已经问过我了呀!就在那个别墅的下面。昨天晚上,我睡醒了,就起来了。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看这江离无辜又平静的视线,艾文的心却也忍不住的下沉。
顿了顿,他继续详细的追问道:“那你的家人呢?你对他们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江离有些纠结的看着他,然后重申道:“我不是不记得他们了,我没有家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艾文轻轻的叹了口气。
私下里,江离给他的回答,和她刚刚面对警察的询问时,做出的回答,都是完全一致的。而对于艾文来说,现在的关心和询问,却等于是再次加深了他心里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要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下,才会“从来没有家人”、并且,认为自己的住处在“地下”?
艾文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江离倒是没有排斥或者不安的反应,反而还笑眯眯的看着他。
——虽然她自己的人类形态也没有那么雪白毛绒,不过说实话,被轻轻的按头揉搓两把,感觉还是不错的!毛绒绒就是喜欢互相虎摸互相蹭!
顿了顿,艾文又轻声说道:“那么,你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吗?”
江离不由得顿了一下。
其实,以她大妖怪远远超乎常人的算力,如果知道当初的具体时间,再根据现有的公历日期,换算成许久之前自己当初出生的日期,还是可以算出来的,无非就是公元前许多年就是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在于,作为一只大妖怪,她曾经睡了太久,中间究竟睡过去了几个纪年,这就,真的数不清楚了……
除非哪天遇到别的不怎么沉睡、或者是在人类有了天干地支纪年法之后才睡觉的大妖怪,问问清楚,才能倒着推算回去。
“我的生日是在七月十五。”江离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年龄真的不记得了……”
睡太久了,年龄这里确实容易算不清楚。
听到这个日期,艾文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在国内,农历的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也就是民间俗称的鬼节。如果是在国外这边,七月十五倒是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但是,江离完全不懂英文,而且说起中文来其实也有点古调,说白了就是和社会脱节,所以,艾文本身还是倾向于认为,江离记住的她自己的生日,应该还是农历的可能性大。并且,江离曾经的生长环境,应该也是偏向于极为传统、且封闭的状态。
收起心中的种种猜测,艾文没有把太多让人不安的东西直接宣之于口,只是温声对江离笑道:“七月十五,也是月圆之夜呢!”说完,他还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嗯,我喜欢有月亮的这天=v=”江离点了点头。毕竟,哪怕是力量强大的大妖怪,虽然完全不缺那点日月精华,但是,对于妖怪而言,喜欢月圆之夜晒月亮,就和人类基因里喜欢各种高热量的食物一样,都是最基本又朴实的生物本能!
刚刚忙着去接电话的警察已经回来了,正好看到艾文和江离两个人之间的互动。
被人撞个正着,艾文还有些腼腆的收回了手,反倒是江离没什么反应一样,只是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个警察。
警察瞅了艾文一眼,一脸了然的表情,然后又对着江离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旋即,这位警察继续简单的询问了江离几个问题,确定她是真的完全没有亲人、夸张点说,甚至没有亲人的概念之后,也就差不多结束了这场问询。
不过,在让江离继续在办公室里等待的时候,这位警察反而把艾文这个翻译给叫了出去。
“有些话不好当着那个小姑娘的面说。”警察简单的解释道:“出于,对她的保护。”
艾文点点头。
显然,不管是这个警察,还是艾文,根据江离刚刚的回答,他们的心里其实都有了一个差不多的、可怕并且让人有些心疼的猜测。
而对于一个没有能力自保的年轻女孩子来说,惊人的容貌,其实是一种危险的负担。江离的模样,显然就让警察产生了一些更加不幸的怀疑。
“这个女孩子严重缺乏对外界正常社会的认知,”警察神色间有些凝重的说道:“我不觉得她在撒谎,事实上,我现在甚至怀疑,她经历过一些非常可怕的事情。”
艾文没有立即回答,顿了顿,他才轻声说道:“我和她交谈的时候,她一直表现得都非常平静和从容。”
警察转而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就今晚的万圣节狂欢宴会上,我在别墅的花园里看到了她,以为她也是宴会上的客人。”艾文实话实说的回答道。
警察思忖了片刻:“她当时穿的衣服,也是现在这身裙子吗?”
艾文点了点头:“是的。”
警察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便下了定论道:“就现在这样的天气,穿着一条单薄的裙子出现在室外,真的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艾文沉默了一瞬,倒是没有提,江离好像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并不觉得冷这件事。
说话间,那个警察已经叫过来一位同事,直接道:“我怀疑那栋别墅下面,还有更加隐蔽且封闭的密室,再仔细调查一下!”
另一个警察同事点点头离开了,刚刚这位警察看向艾文,这才低声说道:“我怀疑这个女孩之前被囚禁了。”
艾文依旧沉默。
“并且,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长时间的被囚禁,是必然会造成严重的心理问题的。”警察皱着眉说道。
“她表现的一直很正常。”艾文下意识的反驳道。
警察沉声道:“那只能证明,从小到大,她都缺乏正常人的生长经历和自我认知。”
此言一出,两人顿时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半晌,那位警察才有些突兀的转了个话题,说道:“她看起来太小了,你们都是东方人吧?我不太能辨别出你们的年龄。”
艾文刚想说,他也不太能分辨女孩子的年龄。
但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一顿,想到国外的法律,索性,顺水推舟的说道:“我也不太确定,但是,她看起来真的太小了,我猜她甚至还未成年。”
警察了然的点了点头,同情的低声道:“我也这么觉得,那个女孩子看起来真的很小。那些坏人做出来的事情,简直就是恶心的杂碎……”
低声咒骂了一句之后,这个警察又说道:“事实上,如果她一直都没能和外界有过充分的接触,就算她的生理年龄已经成年了,但是,她的自我认知,恐怕,依旧和一个懵懂的婴儿一样。”
旋即,那个警察又伸手拍了怕艾文的肩膀,“小子,回去陪陪那个小姑娘,她一定需要你的陪伴。”
艾文:“……”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艾文并不这么觉得,毕竟,江离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太过从容淡定了,江离需要他帮忙翻译倒是真的。
不过现在,和这位耶路塞瑞市警察局的警察互相洗脑了一轮之后,艾文差不多也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江离是很小的时候还在国内,所以学会了中文,但是,却从小就缺乏对外界正确认知的情况下,又被拐卖、甚至不幸遭遇了非人的囚禁……
以至于,他现在看到江离,心中的保护欲,几乎是不可遏止的涌了出来。
“怎么了?那个警察找你说什么。”江离依旧安静乖巧的坐在沙发上,这么半天的时间,她似乎连动作都维持着刚刚的模样,一动不动。
“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艾文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告诉她道:“我和他们说,我也不确定你的年龄,但是看你的模样,猜测你还未成年。”
江离:“……”
眨巴了一下眼睛,江离一时间也有些语塞了。
其实,像是他们这种世间仅有一只的大妖怪,基本上,都是从降生的那一瞬,就有了明确的思维意识和自我认知的。像是饕餮的喜欢吃、梼杌的软硬不吃、白泽的通晓万物……
真要计较起来,有名有姓的大妖怪,好像就没有一个出现过幼年体。
以至于,听到“未成年”这个说法之后,江离自己都纠结了一会儿,以大妖怪的存在来看,自己到底算是天生就成年了,还是天生就是未成年!?
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靠谱的结论来,江离索性也就不纠结了,干脆放下这件事不管。倒是她现在的人类形态,还可以继续研究一会儿……
想到这里,江离看着艾文的眼睛,自然是忍不住好奇道:“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未成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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