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林之前闲下来的时候用手机拍摄了几条视频,也没有刻意花什么心思,也就是随意拍了拍大家平时做修复工作时候的画面,他这两天随手就把那几条视频放到网上了。
本来也只是随意的往上一放,也没想着会激起多大的风浪,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那播放量竟然已经破了百万了,到现在还在增长。
许多人都不知道禁宫作为一个景区,里头竟然还有修复文物的工作室。
而“文物修复师”这一个职业,也正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这个职业,听起来就好像离普通人的生活很遥远,也激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而在童家林的视频里,仅仅只出镜了短短几秒钟的谢明澈,才是引起许多人关注的最主要因素。
他穿着颇有汉元素风格的交领窄袖暗纹工作服,手上戴着胶白的手套,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只小小的玉盏,神色认真严肃,看起来是那么的冷淡又疏离。
他的五官精致昳丽,而疏淡冰冷的气韵则为他收敛了几分锋芒,如同魏晋名士笔下描摹过的山水墨色中走出的一般,如水澹澹。
对于他们来说,文物与历史分割不开,所以一切牵扯到文物的东西,在他们的印象里,都是一些枯涩难懂的东西。
而童家林本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拍摄手法,也就是随手一拍,不过是消遣的兴趣罢了,但这个横空出世的新奇的职业,加上谢明澈那几秒钟的镜头,就变成了网上热度直线上升的话题。
“禁宫文物修复师”一度登上微博热搜的榜首。
“谢哥……抱歉啊,我真不知道这视频能有这么大的反应。”童家林坐在会议室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坐在旁边的谢明澈说了一句。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谢明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只摇头,“没事。”
在田荣生给他打了那个电话之后,他就特地上网看了一下,也算是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人都到齐了之后,禁宫博物院的院长孔令秋这才和田荣生两个一起走进来。
孔令秋一坐下,就进入了正题,“我今天叫大家来呢,就是为了网上视频的事情。”
这句话说完,他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在座的众人,才又开口:“我认为,这是咱们文物修复这一行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田荣生,“咱们这些老家伙啊,平时是不大了解网络那回事,也不爱年轻人那一套,但这个思想对咱们做文物修复这一行的来说,那就是错误的。”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这一行啊,没有年轻人哪行?”
“是啊。”田荣生也点点头。
在场的另外几个老师傅也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们手上掌握着再多的技艺又能怎么样?总要有年轻人愿意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不是吗?
“现在的年轻人啊,很多都不了解咱们这一行,所以来做这一行的人,那是少之又少,但我们就只能天天等着那么几个人找上门来学这门手艺吗?”他摆了摆手,又说:“不,咱们得让他们知道,这‘行行出状元’里,还有咱们文物修复这一行!”
“只要知道的人多了,自然有真心实意上门来学的!”
院长孔令秋的这一番话说完,在座的人都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再不招点儿年轻人来啊,我看我们组啊,都快没人了。”玉器组的中年女老师赵永馨忽然叹气。
其他几个组的老师也都沉默着点了点头。
“咱们漆器组的小孟啊,昨天和我说了一个想法,我觉着不错,今天就叫他给你们大家伙儿说说。”孔令秋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孟熙和。
孟熙和立即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对着大家笑了笑,“昨天咱们文物修复工作室,也算是做了一回网红!”
他幽默的语气让大家神色一松,也都笑了起来。
而孟熙和又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谢明澈,眼里压着几分揶揄,又说:“尤其是咱们玉器组的小谢老师,可给咱们挣了不少关注度啊。”
大家又笑出声,都不自禁地看向谢明澈。
一旁的童家林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谢明澈那张冷白清隽的面庞,不由叹了一句,“谢哥的颜值,我一直是服气的。”
一直安安静静的林窈被童家林的这句话逗笑,她偏头小心地看了谢明澈的侧脸一眼,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一如初见他那天一般,无法平静。
她低下头,嘴唇轻抿。
对于大家刻意看过来的视线,以及言语中的揶揄,谢明澈仍然没有多大的反应。
而孟熙和也在这个时候终于进入了正题,“对于咱们这一行人才稀缺的这一点,我思考了很久,我认为有多方面的因素,而最主要的两点,就是文物本身和修复师职业的对大众的神秘性。”
“第一点简单来说,就是文物本身给大众的固有印象就是一种承载着历史的物件,看起来离普通人太过遥远,无法真正贴近个人的生活。而针对这一点,我翻了一些资料,以及查了近年的一些比较可信的行业发展数据,我觉得,如果要改变大众对文物的传统的,固有的观念,我们就必须让历史和文物融入生活,而文创产品,就是我们博物院的突破口。”
“第二点,我们要让大众了解文物修复师这个职业,就不能选择等他们来了解,而是要主动去宣传咱们这个职业,让更多的人了解,并且喜欢,最后加入这一行。”
孟熙和说了一大堆之后,停顿了片刻,才又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拍摄禁宫的文物修复系列的纪录片。”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觉得有道理。
“这个想法啊,是好的。”孔令秋端起摆在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时,终于开了口。
“但咱们要拍,肯定要拍好,决不能丢了咱禁宫的脸面,可这要拍得好,资金就花费不少,咱们今年,没有那么多可用的资金。”孔令秋摇了摇头,有些惋惜,“我叫小孟跟大家说说呢,就是想让大家安下心,先别着急,文物修复这一行啊,迟早会被大家看见的,我呀,跟上边儿再申请申请,估计明年也就下来了。”
院里的资金一向都是用来修复文物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向上头申请过别的方面的款项,但孔令秋想着,这也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程序上花费的时间有点久罢了。
“可要是等到那个时候,这热度不就降下去了吗?”童家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一说,大家又觉得是那么回事。
这网上的事一茬借着一茬,大家又怎么会一直关注着禁宫的这些事。
在孟熙和说话的时候,谢明澈一直在认真听着,而听的时候,他也在分析。
纪录片,或许真的是文物修复行业的转折点。
“我可以出资拍摄。”他的手指轻轻地扣了扣桌面,忽然说道。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大家的目光都再次聚集到他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几分惊讶。
“明澈?”田荣生是最惊讶的。
“家林说得没错,既然孟师兄的方案是可行的,那么我们就不能等。”
谢明澈的语气很认真。
这场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最后终于有了决定。
由谢明澈出资,为禁宫分集拍摄纪录片,具体事宜都被孔院长交给了孟熙和处理。
会议结束后,谢明澈跟着田荣生往外走。
田老头乐得不行,“明澈,你这两年到底赚了多少钱?都能出资给咱禁宫拍纪录片了?你小子,不显山不露水的,闷声暴富啊?”
“投资赚了点钱。”谢明澈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廊外下起了绵绵细雨,谢明澈将工作人员特意摆在廊外的备用雨伞撑起来,大半都遮在了田荣生那边,他右半边身体已经淋湿了些。
但他并不在意。
田荣生把这一切都瞧在了眼里,他伸手把谢明澈握着伞柄的手往右边推了推,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啊,到底是外冷内热。”
他这个徒弟,有本事得很。
逢年过节的,哪次到他家里来手里不是提着挺贵重的礼物?却到底不见他回过谢家几趟,就是过年,也只回去见一面谢家那位老太太,连夜都不过,就又自己回来了。
都说他身上没有人气儿,心性凉薄,田荣生却知道,他那是分人。
今天这件事,他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揽下这件事,也是真的想让文物修复这一行被更多人知道。
田荣生很清楚,他这个徒弟对文物修复这份工作,到底有多么热爱。
师徒两个人踏着湿润的地面,往玉器组那边走。
而林窈和黎潇潇同撑着一把伞,远远地走在后面。
“窈窈,你说那小谢老师得多有钱啊?这纪录片的资金,他说出就出了。”黎潇潇揽着林窈的胳膊,小声地说。
林窈摇头,“我也不清楚。”
但她想起那天在饭局上谢明澈对陆奇说过的话,她神色微闪,轻声喃喃,“他真的很厉害……”
黎潇潇听见她的声音,不由揶揄地捅了捅她的手肘,笑了,“所以啊窈窈,这么优秀的小谢老师,你可得抓紧了!现在他的美貌已经被广大网友发现了,以后肯定有更多的女孩儿打他的主意,你可千万要努力啊。”
林窈微红着脸,没有说话,却把黎潇潇这话放进心里了。
谢明澈还在玉器组工作的时候,待在他公寓里的阿胭和白舒晏趴在落地窗前,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
窗外下起了雨,雨珠细密的落在落地窗外,晶莹剔透,阿胭的手指隔着冰凉的玻璃去点外头的小水珠,神色恹恹。
这雨一下,整个城市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凝着朦胧不散的雾色,一切都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胭胭,谢明澈怎么还不下班啊……”
依然维持着熊猫姿态的白舒晏用爪子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屁股。
一只巴掌大的小人儿和一只胖胖的熊猫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背影无端端都有那么点萧索寂寥的意思。
“我想吃竹笋了。”白舒晏用爪子捂住脸。
阿胭一手撑着下巴,乌黑柔软的小辫子垂落在她的身后,她眨了眨眼睛,“我想阿澈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