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病弱娇夫·√

    秦府。

    因为防着别人刺杀,还防着别人来偷麻粉, 秦府可谓戒备森严, 每时每刻都有护卫巡逻。

    于是, 当卢瑥安在秋实和夏棠的搀扶之下, 在轿子里出来时, 竟有整整三队巡逻兵目击了他。

    就在刚刚, 这三队巡逻兵,还目击到, 他们的禁麻总督秦誉, 在同一顶轿子里下来!

    秦誉颇具威严地扫视一眼, 说道:“他衣服染了血,不会回府里被看见,让家人担心, 来清洗一番,不要多想。”

    说得好听, 也帮卢哥儿脱清关系了,可为嘛不带去找下属们家里的哥儿帮忙照顾呢?

    见卢哥儿红衣飘逸,竟比往常俊秀多了,怪不得他们总督如此照顾。

    但是不能多看!巡逻兵们眼观鼻, 鼻观心,默默地继续巡逻。

    ……

    下人们负责烧水, 卢瑥安直入后院, 等待水烧开。

    而秦誉后院的旁边, 竟然就是放麻粉的仓库, 深红如墨,可想而知,秦誉搜查而得的麻粉,还没销毁,连官府里都放不下了。

    秦誉把他送进来之后,便自觉离开。

    秦誉心里一突,回头便正直说道:“表兄送你入后院,已经不合常理,表兄需得回官府一趟,以保你我清白。”

    “……”卢瑥安歪着脑袋:“……表兄何不直接娶我。”

    清脆轻柔的嗓音,却如同大钟一样,猛然轰击着秦誉的脑袋。秦誉双眼直直地望着卢瑥安,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么说很是可行,只是,梦里——

    莫非,他是把表弟娶回去之后,表弟再被奸人诱惑,把他杀了的?

    但是,如果把表弟娶回来,严加管教,说不定表弟就不会被奸人所惑了。

    见秦誉正在沉眸思考这事的可能性,不过卢瑥安还没等他想个明白,微笑道:“只是随便说说,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岂能如此轻率?我只是想说,我能闻到,隔壁太多麻粉了,味道浓得我窒息。”

    秦誉马上说道:“你能闻到?那你得赶紧去前院,免得又被麻粉`毒害。”

    卢瑥安想了想,点头道:“行,边走边说吧。表兄你对这些麻粉,没有销毁的办法吗?怎么会堆积这么多。”

    秦誉微微摇头:“暂时没有。本来计划用火烧,可这和直接放麻`烟没有区别。所以我们计划着,把这些交给外商,让他们抛海而沉。”

    卢瑥安回想起历史书的做法,说道:“那,有没有试过生石灰?”

    “生石灰?”秦誉眼神微亮。

    此时烧水的下人来报告,水已经烧开了,请卢哥儿入内洗浴。卢瑥安低头望了望自己暗赤色的袍角,问道:“糟糕,刚刚忘记买衣服了,要是洗不掉那怎么办。”

    秦誉道:“没事,我给你买一件,你们安心进去,等会儿让秋实带衣服过来。”

    卢瑥安点头,这便进去了。

    厅堂里,留下秋实和秦誉你眼盯我眼。

    秦誉先问了尺寸,秋实答了,秦誉却回忆起卢瑥安那盈盈一握的细弱腰腹,说道:“不对,应该比你报的尺寸,还要少五寸。”

    秋实不满道:“秦大人,这你又知道了?我们家少爷的衣服,一向都是这尺寸。”

    秦誉轻轻摇头:“你们少爷,应该是瘦了。”

    秋实更加不满:“……秦大人,难道,你偷偷盯着我们少爷的腰?”

    秦誉:“!”

    “我会负责。”秦誉说罢,这便不作声了,让人请成衣铺的老板来送衣服,送几套秋实说的尺寸的,再送几套秦誉认为的尺寸来。

    过了一小会儿,成衣铺老板便带着红衣来了。秦誉罕见地一件件挑着,鲜红的新鲜,淡红的清素,深红的艳丽,以及款式花纹,他竟然都很喜欢。甚至用脑海中的想象,把这些衣服,一件件套在脑子里卢瑥安的小人身上。

    他挑的衣物,自然最是合身。

    那肩,那腰,那腿,刚好包裹住,现出绝美的线头,令他心头发热。

    而脑子里的小人儿,比现在的要丰润一样,好像被他养肥了,脸上除了苍白,也透出了粉色。

    他甚至会想到,在娶了卢瑥安之后,夜里,他也会这样,等待卢瑥安洗浴,然后给卢瑥安穿上他挑好的衣物。而卢瑥安则会对他说,他挑得不错,都很喜欢,甚至像今日阁楼里的那样,舞刀给他看。

    这样的日子,挺不错。

    秦誉含`着嘴角的微笑,把成衣店老板送来的衣物都全买了下来。

    秋实:“……我带来的银子不够,秦大人。”

    秦誉愉悦地抬头,说道:“无妨,表弟帮我不少,这就当是我送他的。”

    秋实抿了抿唇,送就送了,能用这么愉悦的表情吗?

    ……

    等秦誉挑完了衣物,十几套衣物都送入浴房内,供卢瑥安试穿选择。

    都是红衣,花纹上好像也没啥区别,这让选择困难症的卢瑥安纠结了一小会儿。

    表兄送这么多衣物来干嘛呢。

    反正看上去都没啥差别,卢瑥安闭着眼睛挑了一件换上,太宽松了,显得他人更加瘦弱。卢瑥安又挑了一套尺寸小一点的,出门准备告辞。

    秦誉竟然还在等他!

    不是说要保持你我清白咩?

    秦誉却道:“表弟果然穿了我选的尺寸。”

    送进去的衣物,他挑的,花纹都记住了,和秋实挑的不一样!

    又见卢瑥安在洗浴过后,细微的水珠沾湿了脸,显得特别清爽动人,就是太瘦了,秦誉想着,应该喂肥他,会更好看一些。

    卢瑥安拱手道:“谢过表兄了,是谁给的银子买,或者是租,又或者是谁的衣物?明日洗干净了,还他。”

    秦誉微微颔首:“是表兄送你的。表弟,你的建议很好,今日我上了你的轿子,你也进了我的门里洗浴,清白都撇不清了。改日我到府上提亲,先告诉表弟一声。”

    卢瑥安:“……”

    这人,也决定得太快了。

    卢瑥安却摇了摇头。

    他将死之人,何必害了夫君。

    啊,真矛盾。

    一方面,他不舍得秦誉发现对他的情愫,不舍得秦誉在失去他之后痛苦。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甘心,秦誉就此忘记了他,以后还可能娶别的人。

    不过……

    秦誉一心为国,恐怕就算娶了人回去,也不会把家放在国之上。

    这么一想想,竟然安心了许多。

    秦誉皱眉:“为何摇头?”

    卢瑥安突然正直,回道:“大敌当前,无心婚事。等那人一被处置,大日帝国,就有借口来攻打我们了。”

    秦誉眨了眨眼,说道:“不,虽然我坚持寸步不让,但经你一说,我考虑过了,决定秋后再斩,为我们买新式火`炮拖些时日。”

    卢瑥安仍是摇头:“其实还有一点,我,时日无多,再也不想嫁人,免得拖累别人成了鳏夫。即使表兄你来提亲,我也不会接受的。更何况,表兄你可冷淡了,只是因为清白失去了,怕被别人说,才娶我,我不喜欢。”

    秦誉木然。

    想要否认,可却无从否认,他一直一来做的,的确是因为清白不再,才娶表弟的模样。可此时,卢瑥安已经飘然而去。

    等等,卢瑥安说得时日无多,是什么意思?

    ……

    秦誉很快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明明那杀人犯已经决定秋后判决,可从买来的望远镜里看到、从来往的外商口中得知,大日帝国开了数十艘军舰前来!

    原因是,他和林总督决定海上硝`麻,被说成侵犯了外商的私人财物,大日帝国的国王决定起兵,为自己国民讨回公道。

    朝廷上,讨论纷纷。秦誉关于外国火`炮`火`枪的折子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文官们本来觉得他危言耸听,在真正看到火`炮`火`枪的威力时,才噤若寒蝉。

    只是,这又给秦誉他们的禁麻行动带来了阻碍。他们甚至觉得秦誉禁麻太过严厉,麻粉也不用禁了,不如收税,允许麻粉售卖,反正管住当官的不买就行,戒不掉麻粉的都是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普通民众,无伤大雅。

    而麻粉收税了,还能充盈国库,不然,国库空虚,买不来厉害的火`炮防御。

    那杀人的外商也不用严惩,反正杀的只是普通农民,无关紧要,和火炮厉害的外商保持友好关系要紧。

    秦誉被这些事弄得焦头烂额,每日都在官府里琢磨写折子,和卢父商议怎么有力地回击他们,怎么劝服皇帝不要听他们的,才暂且把卢瑥安的事放在一边。卢瑥安则埋头翻译,还带点希望,希望早日买回来羙商的军`火,让他们的防御更好一些。

    可惜,羙商的军`火还没大批量地买回来,大日帝国的军舰就快要来到了。

    一如秦誉所说,他们是香饽饽,防守极弱,谁都想来咬上一口,哪里用得着理由!卢瑥安也早就在千里眼里看到了,连忙提醒秦誉,早做防备,虽然他们自己的火炮不先进,但也勉强能用。多用望远镜观察,海岸线和陆地上的防守都不能掉以轻心。

    秦誉的眉头拧了起来:“可那我们的火`炮`火`枪,炸膛情况严重,杀敌一百,自损一千,不得轻易使用。”

    卢瑥安道:“那么,就让我操作吧。”

    秦誉呼吸静止了一瞬,接着摇头:“你操作,也没用,射`程太短。而且火炮安在城墙上,不能移动。”

    这还真是太惨了。

    威力最强的火`炮竟然射`程短,还不能动!

    不过,既然大日帝国的军舰要来,广城封闭港口,并且全面征兵,卢瑥安如愿以偿,进入了炮兵连。

    与他一起成为志愿兵的,还有当日,一起吸食过麻粉的同窗好友们。

    被麻粉毒害过后,他们几乎都时日无多,面无人色,有的,甚至在尝过麻粉和药水的超常的快乐之后,每日生存都只剩下了痛苦,心肝脾肺肾和脑干都被毒害,每日痛楚不堪,已经不想苟活在这世上了。

    卢瑥安给他们全体动员,不如为国战一回!

    他们之中,许多人都不知道大日帝国武器的厉害,可是,他们都知道,广城的人们,已经被大日帝国疯狂输送进来的麻粉给害惨了!

    反正时日无多,与其屈辱地忍着无尽的病痛生活,不如死得轰烈!

    参加成为志愿兵之时,卢瑥安也是这么对他泫然欲泣的娘亲说的:“娘,其实我没跟你说,吸食`麻粉之后,大夫说了,我时日无多,娘,你也看到了,谁少年秃顶,谁脸色蜡黄,谁骨瘦如柴,谁又软弱无力?就算养好了,我也顶多剩下几年寿命。与其屈辱地病死,不如为国战一回!更何况,广城征兵,男人哥儿都得上阵,大敌当前,爹爹和表兄守着前线,我又怎能置身事外,苟且偷生!”

    卢夫人拍着卢瑥安的手背,又欣慰,又伤心,又忐忑:“我们卢家历代忠心耿耿,没有胆小怕死之人,娘很欣慰,在后头给你们做饭。安儿,你要平安回来啊。”

    卢瑥安没有点头。

    大日帝国火炮的事,已经科普得人尽皆知了。卢夫人安慰不了自己,只能用手帕盖住自己的眼睛。

    卢父瘸着腿出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卢瑥安的肩。

    ……

    首战前夜。

    卢瑥安在向秦誉报告炮兵连的战备情况时,等其他人都告辞下去了,秦誉却让卢瑥安单独留了下来。

    卢瑥安留了。

    秦誉说不出话来,只贪婪地看着卢瑥安的脸。

    一切尽在无言当中。

    灯烛明明灭灭,卢瑥安也端详着他。

    虽然没有上辈子紫色魅惑的眼眸,更没有上上辈子的怜惜与温柔,这辈子的夫君,对他甚至是冷淡的,只有表兄弟之间的情分。

    可秦誉全心全意投入到守城受国的大业中去,灯火之下,神色依旧坚毅而冷硬,竟然也十分迷人。

    卢瑥安问道:“表兄,大日帝国的军队快要登陆,你今晚可不可以,抱一抱我?”

    不然秦誉留他下来作甚?

    秦誉坐在座椅上,手指攥了攥袍子。

    灯油啪啦,火光时而盛开,时而微小,秦誉那句“待你平安归来,再抱”在心中流转了数回,终究觉得不妥。

    不可以让表弟心愿已了,就这么去了。

    秦誉最后木着脸,摆了摆手,说道:“不合规矩,不可以,除非——表弟明白的,你早点休息。”

    也是意料之中了,卢瑥安低头轻笑,回道:“表兄也是,晚安,但愿,来生再见。”

    说罢,卢瑥安转身而去。

    这瘦弱的、在清冷的月光之下,飘然而去的背影,竟是秦誉见卢瑥安的最后一眼。

    当夜,当军中战将还在沉睡时,大日帝国的军舰已经悄然登陆。

    卢瑥安一夜没睡,在千里眼密切注意着他们的行动,通知沿海守将后,带领志愿兵们奋勇迎击!

    卢瑥安决不许首战就惨败!

    一旦败了,大日帝国长驱直入,他们全国人民得跪着生存,赔款割地,商口大开,没有公行管制,麻粉大量流入,吸食之人形同丧尸……

    可惜,他们广城的火器还未装备到位,这次展开的,是一场热`兵器与冷兵器的对决,胜负未打先决。

    一身武艺无处可用,面对炮火的轰击,他们只能进行必死无疑的冲杀。夜里,卢瑥安与吸食过麻粉时日无多的志愿兵们,每人都背着一张涂了荧光粉的大旗,数千活靶子吸引着火力,像着大日帝国的船只飞奔过去。

    敌军的炮弹打一发,就能少一发,还能掩护后方只能间歇性`发`炮的炮台,他们这些活靶子可有用啦!

    无数炮弹砸落下来,炸飞了卢瑥安他们的肢体。

    但是,他们丝毫不痛。

    麻粉之`毒早就醉了神经,虽然透支了生命里仅剩的力量,可他的痛觉几乎全然消失。此时,卢瑥安连秃头都炸飞了半个,手掌也没了,可他依然能笑着冲锋。

    这是麻粉唯一的好处了,竟然半点也不痛呢。

    快了,爬到船上了。

    半夜,卢瑥安与数十志愿兵爬到船上,反手夺过他们的刺刀,反杀回去;甚至把他们的人直接塞进炮口,让他们无从发`射!

    大日帝国的士兵们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想不到广城的反扑,竟能如此恐`怖!

    可渐渐地,过量透支、中炮、中弹、中刀的身体,终于体力全没了,卢瑥安那残破的身躯被一炮弹打飞下去,双膝跪了下来,整个人轰然倒下。半瓣嘴唇亲吻着这片浸染了不屈热血的土地。

    临死前,似乎见到了这辈子记不起他的夫君秦誉。

    秦誉眼神里透出前所未有的伤怀,可嘴角竟然是笑着的,他温柔地伸出手,抚摸着卢瑥安那光秃秃的头顶,安慰他说:“乖,不痛了,不痛了。”

    可他头都飞了,哪里还有头顶呢?

    幻梦真美。

    ……

    志愿兵们不知疲倦,不知痛,待到天光普照,他们竟然打下了第一场胜仗。

    唤醒沉睡的热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五十年后。

    卢父卢母,以及烈士们的长辈、遗孤,全都被照顾得妥妥当当。

    每逢清明,秦誉和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踏进广城的烈士陵园,跪倒拜祭。

    当年火炮纷飞,骨肉亦四散纷飞,碎片到处散落,热血混入了泥土里,烈士们的遗骸分不出你我,只能统统安葬在一起。在秦誉的主持之下,一起安葬在烈士陵园内。

    陵园内,供人行走的道路两旁,都种了参天的榕树。

    当日秦誉与一众战友亲手移植,移植时,枝叶并不茂盛,今已亭亭如盖矣。

    像他的表弟卢瑥安,早早扎在心间。当时,秦誉未发觉情愫暗生,直到临老时,思念像榕树一样长出根叶,独木成林,秦誉才骤觉,记忆已经如此深长,扎入土壤。

    如果,他没有因梦防备,处处警惕,时时远离;

    如果,前两辈子的记忆,他可以早点回想起;

    如果,在卢瑥安戒断时,他可以在身边抚慰;

    如果,在最后的那晚,他答应要求,能抱一抱卢瑥安;

    如果……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直到来生,秦誉还是忘不了。

    ……

    历史课上,卢瑥安从昏沉中醒来,听到讲台上老师绵绵的讲课声,看到课本上,有着这样的句子:

    “自从两弹一星研制成功,我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两弹一星……从未有过的感动盈满心间,卢瑥安的眼角,竟不禁渗出两行泪水。

    他明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可还记得,如果落后,就要挨打,他得为祖国之崛起而学习!

    同桌戴初阳递了一张纸巾过来,愠怒的声音压低,爆裂的火气沉在低低的话里:“老大!别哭了!今天放学我们再揍他一顿!”

    卢瑥安有十分茫然:“啊?”

    “那个男小三!竟然敢撬老大墙角,还敢告状,和那个敢给老大戴绿帽的,见一回揍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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