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美国之声

    蛤蜊壳里出现的这一枚戒指如今正摆在餐桌上,伊莉莎和她的妈咪正一人一边瞪大了眼睛认真地观察着这枚戒指。

    这枚戒指的设计很是简约,但是又不失美感。指环整体呈银色,镶口是一块椭圆形的橙色宝石,伊莉莎认不出宝石的品种,但是它上面流转着淡淡的光泽,显得很是晶莹;宝石的两侧各有银色翅膀形状的台面作为装饰。

    伊莉莎盯得眼睛都酸了,却还是没有办法从这枚戒指中找出丝毫的线索。

    克里斯多看着戒指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忧愁,“明天我去问下这批蛤蜊是从哪里进的吧。”她直起身,在伊莉莎的脸颊边印下一个温柔的吻,早点休息。说完便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伊莉莎看着这枚戒指,最终也放弃了从它上面寻找丝毫的线索。

    洗完澡后光着脚丫子从浴室里走出,伊莉莎身上围着一块巨大的白色浴巾,头上盖着一块白毛巾,她的手正隔着毛巾在自己湿漉漉的金发上擦拭着。

    走过客厅的时候,伊莉莎无意间又瞥见了那枚戒指,这时心里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说。

    它是你的,它本来就为你而来,戴上它……

    戴上它……

    戴上它……

    伊莉莎从床上猛地惊醒过来,梦中反复出现的那道声音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金发少女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面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伊莉莎向后倒去,扑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在被单里露出的她的手指上,橙色的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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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莉莎坐在床边,殷红的嘴唇微微地张开,她的视线死死地定在自己右手的中指上,那里正套着一个昨天晚上在她的梦里无数次出现的戒指。

    伊莉莎顾不上自己右脚上套了一半的袜子,就用左手捏着那枚戒指,用力地向边上拔。

    可是直到伊莉莎的额角沁出薄汗,戒指还是纹丝不动。更为诡异的是,伊莉莎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的痛感,就好像这枚戒指……

    一开始就是长在她右手中指上的一样。

    门外传来母上大人的呼唤声,“伊莉莎,你有没有看到昨天晚上放在桌上的那枚戒指?”

    伊莉莎瘪着嘴,觉着自己的脑门上仿佛被按了一个大字——

    “衰”!

    即便再不愿意,伊莉莎还是只能一步步地挪到了客厅里,她将自己的右手藏在身后,垂着头,站在离妈妈一米远的地方,不敢再往前一步。

    克里斯多正弯下身在客厅里找着,一边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着“明明应该在这儿啊”“到哪儿去了”,伊莉莎心虚地默默将手上的戒指往身后又藏了藏。

    #八一八那个不听话乱跑的戒指#

    #妈妈真的不是我干的相信我#

    伊莉莎心里胡思乱想,绞尽了脑汁最后还是想不出解决办法,只能低着头,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轻轻喊道,“妈咪……”磨磨蹭蹭地将自己戴着戒指的右手举到了妈妈面前,不敢去看她脸上的神色。

    “哦,原来在这儿!”克里斯多放松地呼了一口气,却看到伊莉莎面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怎么了,伊莉莎?”

    “妈咪,”伊莉莎叫了一声,就像是洪水泄闸一样打开了话匣子,“我……我昨天晚上梦见了这枚戒指,然后今天一起来就发现它在我的手上了,我不知道……我不清楚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手上,我只是梦见了这枚戒指,但是真的……真的不是我自己带上去的……我、我……”伊莉莎语无伦次地说着,忽然地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听着妈妈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没有关系的伊莉莎,妈咪相信你。”

    这句话让一向自认为坚强的伊莉莎紧紧咬住了唇,她抱着母亲的肩膀,哽咽声却止不住地从齿间溢出,似乎要将这些痛苦全部都发泄出来。

    她结束那噩梦般的经历后,总是心存着恐慌,她有时候会愣愣地出神,惊醒之后,脊背上早就冷汗淋漓,仿佛下一秒,冰冷的子弹便会呼啸而来,打穿了她的心房。她就这样独自恐惧着那些未知,贪恋着这每一刻的温暖,心里都掐着秒数着倒计时,就好像下一刻,她又会回到那个冰冷的轮回中,在一次又一次接连不断的死亡中挣扎求生。

    伊莉莎不敢说,也不愿说,她曾经在梦境中看见过自己死后妈妈的痛彻心扉,她宁可自己去承担这一切,也不愿让妈妈有任何的顾虑担忧。

    可她还是会疲惫,会慌乱。

    幸好,伊莉莎抱紧了妈妈的肩膀,傻傻地眼里带着泪花笑弯了唇角,她有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

    踏进中城高中的大门,伊莉莎微笑着,自如地和路上遇见的同学打着招呼,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定一定。

    这个,见过。

    这个,没有。

    这个,没有。

    ……

    伊莉莎将每一个见到过的人和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对照着,快速地归类划分着,直到走到教室门口才小小地松了口气,脸上却依然挂着甜美的笑容。

    “伊莉莎。”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伊莉莎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便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伊莉莎顿时笑得眉眼弯弯,眼里也多了几分真诚,“彼得。”

    彼得帕克没有想到伊莉莎居然记得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

    说实话,虽然在他的记忆中,的确有伊莉莎这个人的存在,但是无论他怎么回想,都只能在脑海中勾勒出模模糊糊的一团浓雾,有印象的不过是周围人告诉他伊莉莎的模样,却始终没有一个清楚的轮廓,直到昨天见到伊莉莎之后,她的面容才在他的脑海中鲜活了起来。

    只是因为他周边的人们全然没有这样的印象,就是回家的时候和梅婶婶提起伊莉莎,她都能够说出是“街对面林家那个活泼的小姑娘”。

    今天见到伊莉莎的笑脸,彼得帕克心底的疑虑却褪去了。

    果然,是他想多了吧。

    彼得帕克挠着头,就见面前的金发女孩略歪了一下头,问他,“彼得,你叫住我有什么事吗?”

    “啊、啊……”彼得被那双清亮的蓝眼睛紧紧地盯着,心里紧张,本来想说“没什么事”,结果嘴一瓢,就变成了,“梅婶婶想请你今晚去我们家吃饭。”

    话一出口,彼得就懊恼地垂下了头,就听到面前的女孩子惊讶的声音,“唉?今晚吗?”彼得还想要补救一下,抬起头却看见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答道,“好呀。”

    好呀、好呀、好呀……

    这句话在彼得的脑海中回荡着,彼得看着伊莉莎的笑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自己那双蓝眼睛,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伊莉莎挥手对着他告别,他机械地挥了挥手,这才仿佛突然地反应了过来。

    #还没有告诉梅婶婶该怎么办#

    #伊莉莎居然答应了#

    留下彼得独自在走廊里风中凌乱,伊莉莎却已经走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幸好她的座位没有变动,要不然昨天赶进教室的时候可就糗大了。

    她答应下彼得的邀请,倒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伊莉莎手中的笔在手指的运动下飞快地转动着,她的视线放在窗外的枝丫上,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

    假如那个梦是真的……

    伊莉莎的眼里染上忧愁,那现在妈妈的身体就已经出问题了。可是她们家里平时只有妈妈一人在中餐厅打工的收入,仅仅能够维持她们的生活日常支出,伊莉莎之前还会做一些零工来补贴家用,但是在升上高年级后,就在妈妈在强制要求下停止了一切的打工活动,专心准备SAT考试。这也是伊莉莎自己原本的想法。

    她的成绩能够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但却达不到奖学金的程度,而大学昂贵的学费对于他们家来说,是难以承受的负担。假如这一次没有办法拿到优异的成绩,伊莉莎本来是打算瞒着妈妈报名从军。

    美国的兵役制度是募兵制,为了充实军备力量,军方往往会开出更优渥的条件来吸引年轻人加入。

    而在那些福利中,吸引伊莉莎的是其中一项“可以在服役期间或者退役后享受政府出资的免费高等教育”,这一福利可以在伊莉莎成绩不如预料中优秀的时候,用另一种方式来减轻家中的负担。

    这是伊莉莎原本的打算。

    可惜的是,从梦中的时间来看,她已经没有两年的时间了。最多不出一年,妈妈的身体机能就会发生严重的退化,而后是不合常理的衰老速度,全身的逐渐萎缩。

    伊莉莎手中转笔的速度在慢慢地加快,已经看不清哪里是笔,哪里是笔留下的影。

    这一切都是伊莉莎在梦境的后来看见的。

    她不确定梦中的那一切究竟会不会发生,但是伊莉莎不敢冒一点风险。

    关于妈妈的事情,伊莉莎从来就不敢赌。

    帕克一家是很好的人,这一点是伊莉莎可以断言的事,答应彼得帕克去他们家用餐,伊莉莎的心里其实是存着打好关系的意思。假如哪一天她不在家的时候,妈妈出了事,至少还能够有邻居或许能够帮助她。

    伊莉莎的思绪飘到这一届的美国之声选秀上,心口仿佛又传来了子弹穿透的剧痛,伊莉莎手指一僵,下意识定睛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才真切地确定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如果她报名了呢?

    那个男性观众举着枪对她大喊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那些网络上不堪的谩骂与污蔑还历历在目……

    旁边走过两位女生,正在大声地说着话,“哎,你不是唱歌很好吗?要不要去试一试?”

    “我……唉,还是算了吧,”女生的声音里听得出明显的犹豫,“他们全部都那么厉害,就算我去了又能够做什么呢……”

    “嗨,狄妮亚,相信我,你的歌声很曼妙,真的。”

    听到朋友的鼓励,女生显然有些动摇,“可是……”

    她的朋友却激动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狄妮亚,‘美国之声’的报名就在这几天截止了,你可要好好地想一想,让你的歌声让那么多人听到,该有多么美妙!”

    两位女生的声音离伊莉莎慢慢地远去,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低下了头,手中转动的笔也已经静止不动,金发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看不清表情。

    只是那双眼睛里却露出坚毅的神采。

    ===

    美国之声的报名官网上,悄然加入了一位新的参赛者,在庞大的报名人中,不过是海洋中滴入一滴水,转瞬间就被淹没在了汪洋大海中。

    只是这个名字却不会消失——

    伊莉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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