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般冷寂。
陆鹤然惊痛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撇开头柔声道:“对不起,棠儿。”
黎棠捂住泪水模糊的眼睛,仰起脸放声大笑,嘶哑凄厉:“这就是我最爱的男人赐给我的一切,这就是我不顾母亲反对也要嫁的男人,这就是我多年忍气吞声纵容你风流的报应!是我的报应!”
陆鹤然怜惜地抹去她的眼泪,温柔的抱住:“是我的错,棠儿不要感到难过,有了时生你该感到高兴不是吗?他才是你跟我的孩子,我的继承人。”
“我可怜的儿子,我恨你陆鹤然,我恨死你!”
“我以后只对你一人好,除了应酬,我很少碰别的女人,你该了解我。”
陆时生手指捏的泛白,寒意刺骨,身体颤抖中贴住冰冷坚硬的墙壁,面无表情地离开。
隐忍住心里的愤怒与厌恶。
真是好可笑。
脆弱的爱更容易被毁灭么。
许小蘩坐在长椅上,扎着的两个小花苞映衬地小脸莹白如玉,手中抱着果汁慢悠悠的喝着。
陆时生神色寡淡走进来,她扭头握住他的手,笑得很灿烂,“三哥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陆时生盯着眼前这张呆萌的小脸,脑海里闪过那些对话,手指间不经意地颤抖,眉毛皱了皱:“你肚子饿了吗?”
她摸了摸自己干巴巴地小肚子,果汁不能果腹,导致上厕所次数很多,“好饿啊。”
“哥哥给你拿点吃的。”
宴会厅人太多,注意到许小蘩的侍者并不多。
陆忆楠跟着自己妈妈来到这里后,那双小眼睛四处乱瞄,一会儿功夫找到角落里吃点心的许蘩。
他嘿了一声,坐在她身边问:“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喔,我跟三哥哥来的。”她没有多说话,只顾着吃东西。
“你要不要搬去我家,我家里好多好玩的东西呢,你不想多看看吗?”
“谢谢你,我不玩。”
陆忆楠眼珠子转了转,变魔术一样变出一个弹珠,放在她手心,“送给你,以后谁欺负你,就用这个打他。”
这么暴力的东西,许小蘩不敢要,她低着头将弹珠放回他手里,“我不要,你不要再给我东西,三哥哥给我买了很多玩具公仔。”
“我们才是好朋友,你不会喜欢陆时生了吧。”
许小蘩咬着水润的唇瓣,天真道:“三哥哥对我很好,我只喜欢他。”
陆忆楠不甘地踢了踢她的靴子,问:“只是他对你好就喜欢吗?我对你也好,你咋不喜欢我呢?死没良心。”
“你没他厉害。”
“……”这什么智障理由。
陆忆楠险些被气晕,他眼神一闪,快速抓住她的手,“走,我带你去看你的三哥哥在干什么事情。”
他刚进门可看见了非常有趣的一幕。
想不到一年多了,陆灵也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也不奇怪,毕竟陆灵当初被领养的时候,陆家人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宠着。
小姑娘长得漂亮,说话娇滴滴的跟水似的,就跟现在没脑子的许小蘩一样,完全沉醉在对方的霸道炫拽酷里。
陆时生那时当个宝一样捧着,寸步不离。
“你带我去哪里,陆忆楠放手呀。”
“别吵,快看你三哥哥在干什么色气的事情。”
“什么是色气的事情?”许蘩不解地撅了噘嘴,纯地让他快冒鼻血。
陆家的基因传统就是色气。
陆忆楠也免不了色痴。
陆忆楠带她来到宴会厅第三个大门,边上时摆放的整齐干净的水果,除了侍者会来这边取餐,别的人都在中场谈笑风生。
两人钻到这个小旮旯处,蹲在地上悄悄地探脑袋。
“陆忆楠你带我看什么?”
“别说话,用眼睛看。”陆忆楠捂住她的嘴,指了指圆木餐桌边站着的两道身影。
身材清瘦偏高的男生不正是陆时生。
许蘩的视线莫名移到与他站在一起的女生身上,瞳仁倏地瞪大。
那女孩像芭比娃娃一样漂亮,身上穿着绿色蕾丝花边的公主裙,头发打理成一个可爱有型的发髻。
两人旁若无人的笑看彼此。
她还没见过陆时生这样笑过,简直暖透人心。
陆时生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女孩的蛋清水嫩的脸蛋,上下打量一眼,温柔道:“灵灵,你长高了,更漂亮了,宋家人待你不错。”
女孩害羞地低了低头,“爸爸妈妈对我很好,我已经改姓宋,叫宋灵,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谁想在这里遇见你。”
“有人对你好,我就放心了。”
“三哥哥,我不在的时候,你想过我吗?”
许蘩闻此心口紧了紧,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她也会叫他三哥哥的啊,原来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专称。
“习惯就好。”
宋灵掩下睫毛,鼻尖微微泛红,下一秒就要哭的表情,“妈妈说你身边有了新的小女孩就不会要我了,是真的吗?”
陆时生皱了下眉,摸着她的脑袋,“谁瞎说的,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的好妹妹,谁都代替不了。”
“听到这话我就放心了,我会好好学习,考上一中,争取在初中或者高中的时候与你一起念书。”
他没说话,微微一笑。
宋灵还想说什么,眼角瞥到外面两只脑袋,陆忆楠不用看也看得出来,另外一个小荷包蛋似的脑袋瓜,很是陌生。
她微微扬起唇,倏然踮起脚尖,出其不意在他脸上亲了下,“三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陆时生瞬间僵住,一把将她推开,擦了擦脸:“你怎么还喜欢闹。”
“以前只有我可以亲你啊,现在也会是我。”
许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原来的位置,她耸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双腿提起搁在上面轻轻环住,仿佛受到暴击,柔弱的像只猫咪,脑袋瓜里乱成一锅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小靴子。
她就是那个陆灵,三哥哥的女孩。
长得真好看呀,比脏兮兮的她漂亮多了,三哥哥待她那么温柔,都不舍得凶她。
陆忆楠戳了戳她的胳膊,笑起来很是讨打:“现在知道了吧,你的三哥哥心里只有现在的宋灵。”
她闷声点头:“嗯,我知道了。”
“那你考虑下跟我回去啊。”
她摇了摇头,“我不去,我要好好学习,跟三哥哥一起上大学。”
“你真是榆木脑袋,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也不怕他厌烦。老师说榆木脑袋最是腐朽,你是脱臼。”
许蘩不以为然,端的像碗清水软糯,生气的捂住耳朵。
看到宋灵那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比不上她。她活的平淡,没宋灵那么多小心思。
不喜欢跟宋灵作比,失去亲人的她非常珍惜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无论这人曾经喜欢谁,她都会选择留在这人身边。
不一会儿,陆时生脸色不悦的回来,睨了眼坐在旁边闷声不吭的小人偶,敲了敲她的脑袋,语气淡淡地:“肚子还饿?”
陆振安的寿宴上,许蘩已经吃了很多东西,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她摇了摇头。
还是不说话。
“刚才我看见陆忆楠找你,他又缠着你跟他回家?”
许蘩抿着唇瓣,摇了摇头,目光贴切地凝住他,“他说,我的脑袋脱臼了,是不是真的坏掉了呢。”
陆时生舔着小尖牙,唇角浅勾,笑的过分好看:“你猜。”
她不满地撇过头,缄默无言,继续抱着自己的膝盖。
脑子里始终闪过宋灵亲他的一幕,心里特不舒服。
——
之后的日子,陆时生走到哪里,许蘩就跟到哪里,嘴角一直挂着甜软的微笑。
吃饭睡觉上学,有一个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第二个人尾随。
又是一年春色盎然的季节。
庭院里桃花盛开朵朵,花瓣落满一地,清风拂过花朵,荡漾在空气中。
夜晚。
许蘩趴在桌子上叹气。
脑细胞不够丰富,学东西很慢。
老师放学布置一份名为《我最喜欢的人》的脑洞作业,她坐在书桌前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点新颖的点子。
瞥了眼闹钟,夜晚十一点钟,这时候那个人已经睡觉了。
从她过了九岁的生日,黎棠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卧室,房间里的背景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粉饰,足以激起小少女心中的粉红泡泡。
除了打雷下雨天,她会偷偷钻进陆时生卧室,爬上床躲进他的被窝睡觉。
别的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里刻苦学习。
聚精会神窝在桌边刷刷画了几分草稿,看一眼丑的想哭。
白软软的小手握着水彩笔在白纸上勾勒她心中三哥哥的模样,偏偏画出来个四不像,把她自己都吓哭了。
明天要交作业,不然会挨板子,二年级的班主任是个五十岁严肃的巫婆,刚开学戒尺就已经随身准备,上课不专心听见的敲一下,下课嬉皮打闹地送一戒尺。
这学期挨了几次板子,有几次做作业到很晚才睡,隔天打瞌睡被巫婆发现,敲了一板子,打的手心手背都颤抖。
陆忆楠看见她被挨打,回到家嘴巴闲不住就会抖出来,搞得众人皆知。
许蘩当场脸红心跳,尴尬地想哭。
陆鹤然作为一家之主大风大浪见过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没啥反应。
黎棠听了后脸色顿变,转身打电话给校长主任,一遍遍在电话里强调要求素质教育理念。
坐在桌边安静吃饭的陆时生忽的停下筷子,邪气的瞟了眼她的手,嘴角微勾,舔了舔尖尖小虎牙。
白馒头的小手心一块块红印子,这细皮嫩肉的确实也经不起打。
他歪过脑袋,抵在她耳稍,轻语:“晚上来我房间,我给你敷点药。”
许蘩不经意地红了脸,捣蒜头似的点头。
睡前洗了澡便开心的跑到他房间敷药,敷着敷着两人又睡到了一张床上。
隔天黎棠看见了,脸色不太好看,一味地指责陆时生的不是,“你是男生,小蘩是女生,你们长大了不可以睡一张床上。”
陆时生拧干湿毛巾擦了擦脸,头发睡得翘起一边,散漫道:“为什么不能睡,妈妈跟爸爸不是一直睡一起吗?”
“这不一样,你要是再跟许小蘩睡一起,她的两眼睛会长鸡眼。”
“……”
“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
陆时生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换了件衣服,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了,以后让她睡自己房间。”
自此,许蘩再也没能走进他的卧室。
她苦恼地盯着面前的狼藉,拿起一张白纸跟三十几种颜色的水笔跑出房间,走到对面房门犹豫了会儿,抬手敲了敲门。
从里面传来淡淡的男音,“谁?”
“三哥哥是我,我有份作业没写完,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陆时生眼里闪过一抹躁气,掀开灰色羽绒被,赤.裸着身子踩在深木地板上,身材劲瘦修长,随手捞起衣架上的衬衫裤子慢条斯理的穿上。
打开房门,神色寡淡地凝住矮了一截的小女生,流里流气地勾唇:“半夜不睡觉,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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