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这番求婚词,克莉丝就用完了全部力气。
因为迫切想要得到结果, 又不免担忧他的回答, 她身子挺得笔直, 悄悄捏了袖口, 紧张抿起嘴,眼睛因为羞意有些闪躲,却还是带了忐忑和固执仰面看他。
果然, 一旦失去惯常的镇定从容, 表情变得生动起来,她就会变得尤其好看。
爱德蒙很早就发现了。
在马赛假装无害的时候, 也有很多女性喜欢用言语去逗小绅士, 想要看那张精致秀气的面庞露出别扭着可爱的羞红。
拜师后, 她不再收敛伪装,像是随着阅历增长变得稳重, 成了人们看惯的温雅谦和、气定神闲模样。
即使在五个穿了鲜亮颜色的貌美姐姐身边, 保守三件套的她也足够夺目, 只是因为风度与气质过于出众,纵然会因为乍见惊艳,大部分人在后面的相处里, 都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这个人身上。
初遇的印象太过深刻, 后来又依次陷入了近乎盲目的报恩和爱慕,即使扮作威尔莫勋爵, 直观看过她晦暗的那一面, 他也只是觉得她优秀得无可挑剔。
爱德蒙始终在仰望克莉丝。
现在, 他的新神忐忑发出共度一生的邀请,就连求婚词里也充满了对他的许诺。
正式把夫妻这样的身份自我代入后,爱德蒙骤然发现,克莉丝其实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姑娘。
或者说,是已经二十二岁的女性。
这些年下来,熟悉的秀美面庞已经完全褪去了稚嫩,这会脸上被热意蒸得绯红,她只穿了一件足以性别模糊的白衬衣,乌黑的头发被水雾沾染耷拉着,衬得眼型轮廓精致妩媚,带着企盼看着自己,足以摄人心魄。
是只有他能看到的模样。
见爱德蒙一直不出声,只是凝视着自己不说话,克莉丝心里惴惴,忍不住说“我当然不是让你一直假扮女性的样子,大概也就是婚礼和偶尔需要。以后你还是用伯爵的身份和我生活在一起,而且我还有好多年要驻外,里面有很多可以操作的地方。”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我也可以偶尔穿回裙子。”
“只穿给我看”
爱德蒙忍不住问。
克莉丝睁大眼睛,“我好不容易穿上裙子,当然要让很多人夸一下。”把曾经的执念说完,总算想起自己是有“求”于他,外交官才补救道,“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人告诉你您的夫人很美,开场话题就有了”
她还没说完,他终于忍无可忍把后话堵住了。
女性能练出的肌肉有限,克莉丝抱起来很软,因为刻意保持身材匀称清瘦,不让窄肩太明显,所以也有膈人的棱角。
就像她自己。
事业脑总是有本事把什么都变得像是利益交换,连求婚词都说得硬邦邦如同契约。
她向他许诺那么多,却一句都不提她自己的感情,也不在乎他要给她什么,好像站在这里是任何一个同样失去一切的人,她都会给予这样的厚爱。
再让她说下去,爱德蒙怀疑自己会反过来向她示范真正的求婚。
没有浪漫细胞的人不挑地点,他不能这么没有仪式感。
温泉的热度把室内空气变得很稀薄,即使只是普通的吻也可以让人失氧下坠。
“所以,你是同意了吗”
很久后,克莉丝才晕乎乎说。
他还拥着她,在轻吻耳际吐息时,有意变成那个清冷的女中音,因为气息不稳变得沙哑撩人。
“请你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
“不过,如果是刚才那番求婚词的话。恕我拒绝。”
第二天,见到上门拜访的领事,维尔福并不意外对方的表情消沉。
“先生,发生什么了吗”
求婚被拒,今天还得来帮他客串圆谎,克莉丝心情十分不美丽,没有和法官兜圈子的耐心“和您聊过之后,我去找了威尔莫勋爵,我们之间发生了争执和决斗。他中了好几枪,现在应该已经逃出法国了。”
得知勋爵已经离开,又见年轻人心浮气躁的模样,维尔福面上飞快掠过极淡的微笑。
“是因为我的话吗”
克莉丝没有回答他假惺惺的吃惊,只是说“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巴黎,除了公务派遣,也想找到我的初恋。”
班纳特念念不忘的马赛黑发情人并不是秘密。
他的岳父梅朗侯爵也证实了,在马赛时,只有十六岁的小年轻被红灯区的女人迷住,成天往那边跑,被不少马赛当地的贵族撞见过。
维尔福年轻时也有不少秘密的恋爱事件,这最近还给他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也因此,他很清楚人们会如何看待这类故事。
一个未婚的年轻绅士,遭遇情伤,怅然若失,因此放纵沉沦,充满了话题性,还有不少夫人对他心生怜爱,以此来解释领事的风流。
“威尔莫那次去领事馆找我,提出替我找到她,所以我松懈了。多亏您的提醒,阁下,我昨天去见了威尔莫勋爵。我撞见了他还和当初背叛我的女人在一起原来他们联合起来要骗我,他只是表面假装要与我和好。”
我和威尔莫不共戴天,有我没他。他出现在克里斯身边,更多是为了利用他报复我。
猜测的一环被圆上,也彻底把班纳特和基督山的嫌疑摘下,心里变得安稳不少,又寒暄了几句,恰好法院有事,维尔福便告辞离开了。
男主人不在,接替招待客人的是维尔福小姐。
“侯爵夫妇准备回马赛了”
瓦朗蒂娜垂着头轻声道“外祖父本来是不放心我才来巴黎的,现在看过我,他和外祖母就准备回去了。”
梅朗侯爵来巴黎,除了看很多年没见的孙女,更主要的原因是想见一见维尔福要娶的女人。失去唯一心爱的女儿后,瓦朗蒂娜就成了老两口心里的寄托,即使不能左右女婿的选择,亲眼看过孙女的后妈至少能放心一些。
现在听瓦朗蒂娜的意思,是这门婚事告吹了。
克莉丝直觉这和爱德蒙有关。
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几岁,对往事一无所知,单纯如同白纸,心性柔软善良,半点不像是维尔福的孩子。
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她被复仇不小心牵连,肯定会让某个人陷入自责、拷问良知。
克莉丝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难怪爱德蒙都有底气拒绝她的求婚了,她根本放不下他。
认清现状后,永远在操心远瞻的人决定帮他打扫战场,把容易被误伤的花花草草捡离交战区。
事成后,说不定还能顺理成章向他收取一点报酬。
瓦朗蒂娜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单纯,朋友也很少,外交官的长相和气质都很可靠无害,还是外祖父放心介绍给自己认识的,有了不错的初始印象,不由自主把最近一直萦绕在心里的烦恼都说了。
母亲早逝,父亲威严多于慈爱,少女的童年并不幸福,好在有慈爱博学的祖父,结果祖父中风,父亲续娶,只有外祖父母的到来让她安心一些。
她小心抬头,见领事温柔耐心听自己这些小事,直觉对方并不想伤害自己,又道“我本来已经说服自己,至少为了爷爷,以后好好和那位夫人相处,不让爸爸为家里的事情操心。”
“结果那位夫人突然就中断婚约,爸爸也什么都不说就同意了我居然觉得松了一口气。我愿意早点接手家里的事情,只是外祖父要离开,我有点失落。”
说完这些话,她脸上一红“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我甚至不好意思告诉家人。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这些。”
克莉丝微笑摇头,“既然舍不得侯爵,你有没有想过,跟着他们一起回马赛散散心”
瓦朗蒂娜从没想过离开巴黎,不由愣了一会,随即道“我也很想外出散心,可是我舍不得爷爷,自从中风后,他一直很孤单,没有我陪着,他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克莉丝惊讶问“你和诺瓦蒂埃先生能交流吗”
瓦朗蒂娜点头,“爷爷虽然中风了,可是他的眼睛还能动,我们约定了一些眼部动作作为暗号,每天我都会去陪他聊聊天。”
克莉丝低忖一阵,坐直身子郑重同她道“能请你替我引见诺瓦蒂埃先生吗我曾经看过他的文章,因为得知他病重,一直不愿打扰,既然他的神智还清醒,我想见见他。”
瓦朗蒂娜有些迟疑,还是说“请您允许我去问问爷爷的意思。”
稳妥起见,克莉丝托她顺便把老师的名头也说一下。
结果没用上。
曾经慷慨激昂的革命家现在更像是慈爱的爷爷,听到孙女的拜托,联想到报纸上出现多次的名字,出于好奇和试探同意了会面。
听过瓦朗蒂娜不放心的交代,克莉丝被老仆人引进房间,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瘫坐在轮椅上,如同硬挺枯朽的僵尸,只有眼睛里流露出格格不入的锋利敏捷。
老先生不会说话,面部肌肉大部分僵硬,很难流露表情,只能用眨眼表示是和否,所有话术和表情观察对他无用,克莉丝省去客套,向他简单自我介绍了一句,直奔主题。
“您目前被身体束缚了思想的飞驰,所以我不太确定,您是否还愿意关注这个世界,请问您每天都有看报吗”
诺瓦蒂埃眨了一下眼表示肯定。
“最近城中在抓捕马赛的杜朗,据说他和维也纳的二世有联系,这件事您相信吗”
不。
老拿破仑党人连眨两次否定了。
“我有个猜测,王党是为了嫁祸自由派里的拿破仑党人,顺便从马赛贼首身上宰一笔,之后再处决他,博取民心,您觉得对吗”
诺瓦蒂埃却不给答复了。
克莉丝也不在乎,坐在圈椅里撑了头探究看着他,在一边老仆人的警惕打量下,和诺瓦蒂埃大眼瞪小眼。
漫长的“比谁坚持更久”对视后,老人家抵抗不了眼中酸涩,忍不住眨了一下眼。
紧接着他这个动作,她故意曲解道“您是认为我说得对吗”
被说错念头,还没法反驳,非常憋气,相当恼火。
诺瓦蒂埃“”
这个阴险狡猾的英国佬。
英国人弯起眼睛,用陈述语气说“您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其实您不必这么防备我的,”克莉丝盯着他的眼睛,“只要战争就有胜败,虽然是英国打败了拿破仑,但是也不是说大家立场就不一样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
年轻人目光清澈,像是穿透那副躯壳,直接见到了曾经轻松洞悉形势永远掌控一切的重臣。
这只被迫关在笼子里的老狐狸明明不能说不能动,却可以思考,只要能接受足够的信息,他的思想可以到达巴黎的每一个角落。
她轻轻叹一口气“直白点说,同盟把王位还给波旁王朝,是希望有一个安分的法国。毕竟每次法国爆发点什么,全欧洲的民主观念都要抬头,有这样不省心的邻居,我们这种保守派也很烦恼的。”
因为“安分”这个词,拿破仑的老臣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先王至少懂得缓和局势,多方斡旋来维持稳定,只是他还活着的时候,现在的国王也没有掩饰过野心,登基后动作只会更明目张胆。”
“现在拿一方贼首开刀,刚刚登基就这么缺钱,我觉得他肯定是迫不及待想做点什么了。”
查理十世自己也经历过大革命,王室成员却四处流亡,他越不把贵族以外的人当人看,越说明他心底畏惧人民,这样的恐惧下,做出什么样的暴政都不奇怪。
过刚易折,历史上,除非本事通天的气运之子,走极端的没几个人会有好下场。
“没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您在大革命时曾经是最激进的雅各宾派,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因为这句话,诺瓦蒂埃眼睛颤动,开始审视年轻的绅士。
克莉丝却站起身,戴了帽子,微笑道别“我改天再来拜访您。”
“下次,我会带一些辅助您说话的工具,您就不必担心我误解您的意思了。”
自从进来后,英国领事自说自话聊了很多政治,刚把老政客的话匣打开,又精准掐断了对话。
因为认定老狐狸能看出来这些小把戏,年轻人表现得很明显,似乎很自信他不会拒绝下次拜访,这种成竹在胸却并不引人讨厌。
诺瓦蒂埃只能瞪她,随后轻轻眨眼。
离开维尔福家前,克莉丝有意再去和瓦朗蒂娜道个别,却见到她在和一个少年争执。
那个少年长得相当漂亮,眉眼和维尔福很像,看上去比瓦朗蒂娜年纪要大,面对温顺的姑娘,他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跋扈,讥笑着说了什么,见她涨红脸闭上嘴,趾高气昂走开了。
又回忆了一遍昨天维尔福的问题,克莉丝恍然。
少年是维尔福的私生子,还是爱德蒙自导自演了一场戏,给维尔福送上门的。
这么大一个把柄,也难怪维尔福这么警惕了。
这个年纪意味着,维尔福夫人还在世时,维尔福就有一个情人,这样一来,如果女方观念保守一些,或者看重财产,婚事告吹非常正常。
瓦朗蒂娜脸皮薄,估计也不想在这种情况见自己,克莉丝直接出门,看天色还早,搭乘街车,去了剧院。
克莉丝在安置杜朗的休息室里找到了莉迪亚。
“他回来就弹了一个小时的钢琴。”
五姐背对着她,正对着墙上被她捅出来的那个大洞诉苦,杜朗站在一边,看到她后瞪圆眼睛刚要说话,被她凝视威胁着闭了嘴。
莉迪亚刚随便哼了一句,洞内有钢琴流泻出一段旋律。
莉迪亚欢喜道“对,就是这个。这首叫什么。”
“月光第三乐章。贝多芬的。”
克莉丝道。
莉迪亚缓缓回头。
她抱臂看了一眼同时僵住的莉迪亚和杜朗,又回忆起舞台上充满熟悉既视感的布置。
不用脑子都能猜出来他们在排什么戏了。
“你们在和谁说话”
她刚说完,有一张纸条从洞内飘出来。
贝多芬这首曲子是为了发泄被迫分手的愤懑和申诉,你和你的黑发情人出现什么变故了吗。
署名是“og”
克莉丝瞪着纸条“”
被戳中心思的人几乎蹦起来,抄起一边的笔,就在这张纸上唰唰写“关你什么事”,揉成一团扔了进去。
一阵窸窣,洞内又扔出一张折好的新纸片。
剧院老板已经聘用我做这部戏的艺术顾问,你是原型,故事将影响后续的展开。og
克莉丝看向现在的剧院老板。
杜朗也看到了那句话,激动道“og的水平相当高,我头一次遇到这么和我合拍的人他对艺术的完美诠释和高标准让我无数次觉得相见恨晚。”
戏痴连她也不怕了,兴奋细数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歌剧唱腔和灯光布景有这么多讲究。你看他的机关这么厉害,很多舞台问题都得让他来解决。”
“我们最近合作很愉快,我统筹编剧本唱词,他技术和旋律。”
他还不忘顺带夸了一句莉迪亚“好多关于你的部分就全靠莉迪亚小姐来补充。”
克莉丝“”
洞内又扔出一张折得很好的纸条。
是你先有一个好故事,我的旋律灵感来自于此。og
这还是个强迫症。
克莉丝气笑了。
“你们还互相夸上了,把我的事情拿出来给那么多人看,想过我的意见了吗”
莉迪亚气势一下变弱,抱歉看了看她,很快又回过神,理直气壮说“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吗。你想,这部剧要是成功了,你的黑发情人说不定也会看到,她一定会来找你的。全巴黎那么多人看,说不定还会帮你找呢。”
克莉丝一愣。
她突然笑起来,拍了拍五姐的肩。
“你提醒我了,这么看,确实是个好主意。”
这下换杜朗傻了。
他是在马赛时每晚陪着查案子的人,太清楚这些都是胡编乱造,后来看兄弟自己都拿来唬家里人,所以毫无负罪感就把这个故事拿来排戏。
现在看班纳特当真,他反而有点摸不准这小子在想什么了。
之后的日子,克莉丝除了查文物,偶尔去和诺瓦蒂埃聊聊天,也跟着泡在了剧院里。
og剧院幽灵的确是个天才。
为了配合他们的剧本,克莉丝挑了一些爱德蒙的信件内容背给他听,他很轻松就能捕捉到里面痛苦挣扎和求而不得。
很多细节她自己都没发现,结果被这位先生帮忙做了一次阅读理解。
当晚回去,克莉丝控制不住心疼,当着一群人就用力抱了抱爱德蒙,反而把他吓了一跳。
og似乎被这种“自觉晦暗,向往光明”剧情戳中萌点,有一次谈得投入,干脆从黑漆漆里走了出来,装作无意看过克莉丝的反应,发现杜朗和莉迪亚也根本不关心他袍子下是什么样,之后就很放心披着一只黑袍和他们谈事情。
不用隔着墙洞交流,效率一下就高了起来,几天后,克莉丝看到了新修版的剧本。
经过一个通晓所有戏剧套路的戏精,一个脑洞大坚信爱德蒙是女人的金刚,一个似乎有点自卑还情感丰富的编曲,三合一之后,再添上她私心掺杂的那一点真实存在的细节。
相当狗血酸爽的爱恨纠葛。
克莉丝想了想这个年代的故事套路,莫名也跟着信心膨胀,对这部剧寄予了厚望。
杜朗已经很挑剔,og这种艺术家更加完美主义到极致,连路人的台词都严格要求,克莉丝帮他传了几次话,后来实在烦不胜烦,把“让宅男可以基本社交”提上了日程。
有了外交官的社交帮衬,剧院老板的光环背景,未来老板娘剧院内部称呼的武力笼罩,艺术顾问在剧院慢慢可以横着走动。
也有人质疑为什么他不以真面目示人,被一众崇拜他天分的舞团姑娘以“艺术家当然会有怪癖”怼回去了,还都亲切叫他面具先生。
钱和能力到位,一切都很顺利。
艺术顾问却始终对女主演不满意。
“她是女首席,太顺利,又一直被男人追捧,根本唱不出来那种破碎和挣扎。”
两个人站在高空布景桥上,往下看初次上妆彩排时,魅影提笔在谱子上添了几笔,用低沉动听的声音道。
克莉丝问“现在换人来得及吗”
他转头,用那张面具静静看她。
外行人举手投降“我知道了。您把难度写得太高,其他人唱不出来,现在接手也晚了,唯一能唱的呢,您又觉得太过炫技,感情不到位。”
虽然看不到表情,不过能感觉到,完美主义对她敷衍的态度相当不满。
克莉丝沉默一会,突然说“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我”
他惊声说。
克莉丝“你每次写完唱段,为了检查效果自己哼的时候,我都觉得很不错。我相信,你这种天才肯定是能够唱出女声的。”
魅影沉默了很久,冷淡道“我不行。”
克莉丝用先前鼓励他跟着出门的语气说“我觉得你可以,我看人一直很准。”
“我不行”
他突然爆发,摘了面具,用那张残缺可怖的恶魔面孔去面对领事秀美精致的脸,像是一只被撕痛了伤口的暴戾兽类咆哮道,“你以为我不想上舞台吗”
“不是站在那里唱,观众就会被你感染的,还需要用表情去传递感情,可我这张脸只能给人带来恐惧。我从一开始就被堵死了这条路,拥有天赋又怎么样我一辈子都上不了舞台。”
对方只是轻轻扬了眉,用黝黑的眼瞳静静看他。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那条路是被彻底堵死了”
刚出生就被堵死过一条路的人冲他挑衅笑起来,“有人空有一张脸,没有歌声,不也照样上了舞台带上面罩和面纱,不能用表情传递,就用你最引以为傲的歌声。”
“卓越的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有一部分被按下水面,也迟早会浮起来。”
她认真道“既然你今天把你的秘密告诉我,那么我告诉你一个演好这出戏的独家秘密。”
“你将要扮演的情人,其实是一个男人,即使以后他和我在一起,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这样,就不算违背角色了吧”
这么心思纤细的恋爱脑角色居然是个男人
魅影震惊了,听到她的话,迟疑恍惚点了点头。
克莉丝拍他的肩。
“我去宣布这个消息,你好好揣摩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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