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陆而旖还是很理智，她的视线从他修长的指间移开，看向前方的路，淡淡地拒绝。
“不用了。”
可能是闲着也是无聊的原因，程纪年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陆而旖说话。
他把手收回来，合上烟盒，“不会？”
陆而旖忘了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态，哽着脖子撒谎，“会，不想抽。”
程纪年瞥她一眼，自顾自地把烟取下来抖了抖烟灰，烟圈一吐，又把烟叼回嘴里。
也不知看穿了没有。
跟救援队那些人一比，程纪年步伐慢了不知道几倍。尽管这样懒散，也让陆而旖跟在他旁边有些吃力。
陆而旖的呼吸渐渐沉重，步子也有些踉跄。
程纪年看出了她的力不从心，说到旁边休息一会儿。
拐角的树荫底下，淋不到太多的雨。
陆而旖在大石头上坐下，深呼了一口气，却被自己呛到，连续咳嗽了好一会儿。
程纪年站在她的面前，看了看机械表上的时间。“你在这休息一会儿，我……”
陆而旖抬头，眼眶因为刚才的那几声大咳嗽，而湿漉漉的。
面上的妆没花得太厉害，还能大致看出原来的妆面。搭配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原打算说的“我先走”被卡在嗓子里，转而换上另一句话，“我等你。”
陆而旖在心里感叹程纪年的体能好，对自己在这休息，耽误程纪年的时间而感到愧疚。
休息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说接着走吧。
程纪年对她的话表示怀疑，她从大石头上站起来的时候，分明还晃了晃。
看陆而旖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程纪年身为一个救援队队长，难免有点同情心发散。
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等人回来接她，有点太可怜。两人身上都没有通讯设备，打电话也不太实际。
脑子里思索着，是在酒吧里也能玩得开的人，应该不会计较太多。
拉了拉陆而旖的手臂，让她停下，问道：“我背你走？”
陆而旖不仅是脚步不稳，脑子里也是晕晕乎乎的，却执拗地不愿意再麻烦他。
摇了摇头说不用。
程纪年觉得自己应该猜到了陆而旖拒绝的理由，嗤笑了一声。
径自半蹲下身子，“快点。”
陆而旖犹豫再三，还是踟蹰着。
程纪年回头，眼神里满满的不耐烦和催促。
陆而旖不欲因为这样的小事，闹得不愉快，向前走了一步，攀上程纪年的肩膀。
程纪年看上去清瘦，接触时才发现他身上的肌肉都是硬硬邦邦的。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在他背上，完全不会给人一种要掉下去的危险感。
陆而旖不敢完全靠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是僵直的。增加了程纪年背她的难度。
程纪年想了想，道：“我想你男朋友如果知道今天发生的意外，是不会介意我背你的。”
程纪年以为，陆而旖现在的僵硬，以及刚才的不情愿，是因为害怕她男朋友介意。
闻言，陆而旖稍微放松了一点，没解释什么。
程纪年把她往上颠了颠，防止她滑下去，也不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彼此无言的往上走，这条路快要走到尽头时，程纪年听到背后传来小声的一句话。
南方小女孩说话的调子，和这里当地的人不一样，可以轻易地分辨出来。
“没有男朋友。”
程纪年咧嘴笑笑，烟尾巴的火星子明明灭灭的。
路的尽头就是岔道口，程纪年问她朋友在哪，往哪个方向走。
陆而旖的方向感一直不好，听了他的问题，沉默半晌。
她看看几条路，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记忆，想要回忆起哪条路是她刚才走过的。
未果。
好在乔乔终于收拾完东西，远远地向这边跑过来。
陆而旖轻拍程纪年的肩膀，“我看到我朋友了，把我放下来吧。”
程纪年再次半蹲下身子，让陆而旖平稳落地。看到陆而旖站好，就打算转身下山。
想想也是，程纪年不可能接着陪她在这磨磨蹭蹭。
程纪年走了两步，陆而旖喊住他。
“伞给你。”
程纪年看着她，没说接，也没说不接。陆而旖被他的目光弄得无措，稍稍低了脑袋，不看他的眼睛。
“我可以和朋友一起遮。”
拿着伞的那只手，却没有退缩。
程纪年接过伞，道了声谢谢。
他径直下山，橙色的救援装在一片苍绿的景象里，格外亮眼。他走出去老远，陆而旖也能清晰地看见。
突然就明白了救援服为什么要设计成这个颜色。
这个人的耐性不好，人倒是不坏。
陆而旖在心里这么评价道。
乔乔跑进亭子里，到她身边，大喘了几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在下面等我呢，你怎么上来的？”
陆而旖看乔乔的反应，大概是没看见刚才的人是程纪年，索性扯淡，“刚才别人有伞，把我带上来的，我怕你找不到我，就在这等你。”
说完，陆而旖自己开始心虚。觑了觑乔乔的脸色，见她没有怀疑，这才放下心来。
大舒了一口气。
之前待的地方树叶茂密，雨落下来被大树遮挡个七七八八，加上很多东西是放在箱子里的，所以被打湿的东西没有多少。
陆而旖在景区的卫生间里换了套衣服，大略地擦了擦头发，收拾了自己，总算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狼狈。
大家因为这场意外，已经疲惫不堪。加上天气没有要好转的意思，拍摄无法继续。
乔乔作为今天这个组的组织者，只好让大家都回去休息，等过几天再商量个时间。
事已至此，自然没有人不同意。
乔乔和陆而旖一个寝室，本来要直接去干洗店的。因为不放心陆而旖，亲自把陆而旖送到寝室，才转而去处理那些，被打湿得太厉害的服装。
陆而旖洗完澡爬上床，几乎是沾枕就睡着。
其他几个室友得知陆而旖今天发生的事情，尽量避免自己发出什么声响，吵醒陆而旖。
等到醒来时，天已经不大亮了。
陆而旖起身看了眼窗外朦朦胧胧的天光，还是决定爬起来把衣服洗一洗。
室友们起先没问清今天事情的经过，见陆而旖醒了，纷纷跑过来问她。
陆而旖一边和她们聊天，一边把衣服从脏衣篓里边拿出来。
那抹明亮的橙色出现在眼前，陆而旖瞬间想起这件救援服的主人。
明明今天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但最开始想起他时，脑海里浮现的，还是第一次在酒吧里，他躺在卡座上的画面。
也不知道程纪年有没有洁癖，介不介意自己的衣服和别人的放在一块洗，陆而旖索性拿来手洗。
洗的过程中，陆而旖意外地发现救援服里边的内衬上，竟有一道被划开的口子。
陆而旖仔细回想，是不是今天围在她身上时，被她不小心划到哪里。
思索无果，但如果是她无意中挂到哪里的话，她自己也压根不会知道。
在这纠结也没有用，还不如想办法解决。
救援服是程纪年他们救援队定制的，想在外边买一件一样的，是不可能了。
直到衣服洗完，陆而旖也只想到，把开口缝好这一个办法。
陆而旖把衣服套了个洗衣袋，放进洗衣机里烘干。
掏出手机查救援队所在的地址，在百度上翻来覆去地找，也没找到程纪年所在救援队的网页。
幸好能找得到救援队的官博，点进救援队的官博进行私信对话。
陆而旖简单的留了个言，表示自己是今天被救的人，想要知道救援队基地的地址，去归还东西。
本以为救援队的工作不轻松，应该是不会太快就得到回复。
没想到这个救援队，就和他们的队长一样，一向秉承着高效率办事的理念。陆而旖很快就得到了基地的地址。
陆而旖刚打算道个谢，结束对话，官博先她一步，发来消息。
“请问您对今天的救援过程，有什么建议吗？”
陆而旖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现在救援队进行施救，还要被救人进行评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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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而旖摇摇头，赶走脑袋里莫名其妙出现的，某宝快递里会塞进的小纸条上的话。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运动着，对话框里出现了几行字。
等到全部打完，陆而旖重新看了一遍，检查是否有错字，这才点击发送。
而后把手机踹回睡衣的兜里，继续惆怅衣服的事儿。
十分钟后。
学校另一头，某男生寝室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程纪年的电脑屏幕上，几个人物正在战斗。他抽空点了接听和扬声器，旁边室友还在喊，“程纪年你在干嘛啊，盲僧就在旁边你没看见？杀他啊，还等什么呢！”
程纪年一边操作着，一边听电话。
对方开口就是一顿骂，“程纪年你知不知道你又被投诉了！告诉你多少遍了，你就算是个救人的，也把态度放好一点，。一天到晚像个大爷似的。人家遇险，是人家愿意的事情吗？你态度那么差干嘛！”
一整串的话，让程纪年没反应过来。
但他抓住了关键词，投诉。
你妈。
投诉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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