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谈卿今天安排了一场要淋雨的夜戏。
从晚上九点多开始拍,一直到半夜两点多都没拍完。
主要的原因是贺尧的状态非常不好。
不仅入不了戏, 还整个人都处在游离状态。
一连拍了七个多小时, 谈卿饿得连盒饭里的鸡腿都多吃了三个。
导演成叶讲戏的耐心也从一开始细致到越来越暴躁,最后索性剧本一摔, 怒骂道:“贺尧!你到底能不能拍,不能拍就换人!”
贺尧跟谈卿一起被冷冷的冰雨拍在脸上拍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了些感冒的症状,还没来得及回答导演, 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直演技优秀表现良好几乎从不挨骂的谈卿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他抱着一包薯片在场地里蹦跶来蹦跶去, 一边晃悠一边吃薯片, 看上去比白天还要精神。
湿漉漉的头发失去了精心弄出的造型,软软的塌下来,勾勒出纤细的脸颊线条。
谈卿磕了一片黄瓜味的薯片, 坐在椅子上嚼的嘎嘣嘎嘣:“导演, 我觉得贺尧今天拍不下去啦, 你看他的脸色,像是遭受了什么良心的拷问似的,说不定是偷偷出轨了!”
成叶:“……”
成叶毕竟已经六十多左右的年纪,耗到这个点儿也着实扛不住了。
他想了想,只得放下了手里的剧本,问贺尧道:“今晚回去你再好好想想这个情节,明天能过吗?”
贺尧被水浇的脸色惨白, 浑身颤了颤:“能, 我今晚一定回去好好努力, 导演。”
成叶摇了摇头,吩咐剧组的人准备收工。
今天晚上的这场夜戏是谈卿和贺尧的对手戏,除了群演之外的其余主要演员都已经回了酒店休息。
从拍摄场地出来之后。
谈卿便和贺尧一起往酒店内走。
作为当红的练习生出道流量爱豆,贺尧平时的性总是十分活泼,自顾自也能跟谈卿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而今天却显得外沉默。
谈卿一路都埋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新英雄里无法自拔,压根没时间打理贺尧。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酒店的楼层里。
谈卿正要回屋,被贺尧一下子拉住了衣袖:“谈卿?”
被拽了一下后发挥失误被拍死的谈卿:“……啊?”
贺尧似乎犹豫了一下:“小叔有跟你联系吗?”
谈卿拨浪鼓似的道:“没有哇,他已经回去挣钱养我啦!”
贺尧:“……”
贺尧一时间竟不知回一句什么比较合适,只得想了半天才道:“那……你晚上不跟他打个电话说说今天的行程吗?”
谈卿扬起脸,好奇的道:“为什么要跟他说呀?”
恋爱中的小情侣难道煲电话粥不是应该的吗?
贺尧本身就有些心虚,又被谈卿问来问去的更加不安,下意识道:“你不想贺明钰吗?”
想贺明钰?
谈卿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两圈,有些困惑:“可是我也会想起别人啊,为什么要单独给他一个人打?”
贺尧:“……”
贺尧被谈卿给问懵了:“你对我小叔的想和你对别人的想肯定不一样啊!你自己想想,你想起我小叔的次数和想起别人的次数一样多吗?”
谈卿:“诶……”
谈卿看上去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对哦。好叭,那我洗完澡以后跟他打电话吧。”
影视基地内的酒店安保设施很好,环境也非常安静。
暖色的走廊灯光将谈卿那双明净的眼睛衬得外单纯,看上去极其无害。
贺尧心里像猫抓似的挠了一整天,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开口道:“谈卿,今天你下车的时候,我剪掉的你那一绺头发……”
谈卿都已经打开了房间门,闻言转过头:“没事哒我头发超多,怎么啦?”
秃头了一天的贺尧:“……没有,我把那一撮儿头发随手扔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谈卿打了个哈欠:“能有啥事呀?”
贺尧终于给自己找了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勉强露出了一个笑来:“也是,那我回去了。晚安,小婶婶。”
谈卿眨巴眨巴眼睛,面色自然的道:“晚安哦,小侄儿。”
贺尧:“……”
贺尧面容沧桑的走了。
谈卿脚步欢快的吧嗒吧嗒走回了卧室。
将剩下的半包薯片磕完,然后溜达进浴室,侧身对着镜子,想摸摸后脑勺上今天那一绺被挂在安全带上后无辜去世的头发。
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倒是不小心又多揪下来了一根头发。
谈卿光溜溜的冲了个澡,跑回沙发上,对对眼的看了一会儿被自己夹在两根手指尖的头发丝。
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儿后,谈卿贼溜溜的打量了屋子一圈——
然后对着那根头发一吹,咕噜噜的念了几句:“变变变!变三个好看又能干的谈卿卿出来!”
屋内一片安静。
无事发生。
谈卿超失望的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前后晃来晃去,委屈巴巴的道:“唉,吸了这么久的贺明钰……也没有恢复多少法力嘤……”
然而话音未落——
刚刚被谈卿随手扔在桌角旁的空薯片包装袋被一只纤细的手捡了起来。
准确的放进了沙发边上的垃圾桶里。
谈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抬头。
在他坐着的沙发面前,三个一模一样的谈卿正同样光溜溜的露着小鸟站成一排。
谈卿拍了拍手,指着一二三号道:“哇!辣眼睛!”
一号二号三号也同时看着谈卿,以一模一样的表情和动作拍了拍手:“哇!辣眼睛!”
谈卿:“……”
算了。
好不容易通过吸贺明钰恢复了一点功力,能玩玩就不错了,不能要求太多。
而且其实这种小把戏根本也算不上法术。
只是谈卿在老山里修炼的那段漫长时光里,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谈卿摇了摇头,有些嫌弃的发号施令道:“谈一卿去给我切个芒果,谈二卿给我揉揉脚,谈小卿给我跳个光屁股的草裙舞吧。”
一二三号谈卿卿老老实实的各司其职,很快投入了工作岗位。
只剩下翘着脚的谈卿大爷美滋滋的吃着芒果和葡萄,砸吧了砸吧嘴。
说来还要感谢贺尧提醒。
要不他都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发明过这种把戏。
只可惜深山寂寞,半天也找不到一只活物。
这么好玩的小把戏也没能发扬光大,唯独能给当时在山洞外抓来在手指间当花绳翻着玩儿的小青蛇表演表演。
谈卿一边享受着一二三号的服务,一边摸出手机。
时间刚好,正巧看到贺明钰发过来的那条微信。
谈卿盘着腿腿思考了一会儿,又想起了贺尧刚刚跟自己说的话。
——如果你想他的时间比想其他人的时间多得多,那你应该给他打个电话。
——说不定他也正在想你。
唉。
猜都不用猜,贺明钰肯定不会想他。
谈卿蔫头耷脑的抱着手机,一个键一个键的戳了一串数字,然后慢慢腾腾的将号码给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的很快。
谈卿声音清脆的道:“歪,贺明钰鸭?”
手机另一边的声音似乎顿了顿。
接着。
传来了一个十分温柔的女声。
女声显然已经不再年轻了,但从声线上听却依旧非常甜美而优雅,是只会出现在那种大剧院里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谈卿吗?我是贺明钰的母亲,廖娴。”
谈卿:“……”
谈卿被廖娴吓得抖了一抖。
法术失效。
本来正在积极服务的一二三号谈卿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谈卿像是被老师点名了似的僵了片刻,接着下意识挺直了背:“贺,贺妈妈……不对,贺阿姨,您好!”
廖娴的声音分外温柔:“你和明钰已经在一起了,如果你愿意的话,随他一起叫我妈也是可以的。”
谈卿:“……”
谈卿被吓得一激灵,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呆了几秒后才小声道:“阿,阿姨您误会了!我,我和贺明钰还没有在一起的鸭……”
“没有在一起?”
廖娴微微蹙了眉,低头看了看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像是刚刚睡着的贺明钰。
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用干净的纱布裹了起来,随着时间略渗出几缕淡淡的红色。
唇色有些白,眉目锁着,像是总不□□心。
廖娴收回视线,站起身,走到了病房内的落地窗边,轻声道:“谈先生……虽然我作为贺明钰的母亲,这样说可能有失偏颇。但我还是希望告诉您,他刚刚为了和你在一起,被他父亲打得不得不住了院。”
谈卿一愣,抿抿唇道:“住院?”
廖娴的声音依旧和缓柔软,但到底是从高位退下来的人,有着很明确的引导意味:“没错。卿卿,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这样称呼你。”
“你可能不了解明钰的父亲,他是一位很固执的军人。明钰为了你,被他的父亲打伤了头部,就为了让他的父亲,我的丈夫,在以后见到你的时候——给你最大的尊重。”
“虽然爱情也可能是一个人的事。”
廖娴从窗前转过身。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正安静而憔悴的躺在病床上。
半晌后。
廖娴酸涩的,轻轻叹了口气,“但是谈先生,我还是想代替我儿子告诉你……”
“他的确很爱你,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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