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把他们轰了出来,把门锁上,揣着钥匙下了楼。
郁谨站在楼梯口,看他的身影在下楼梯的过程中一点点透明,直至消失。
从正门进去是不可能了,医生连带着钥匙整体消失。但他们现在无疑需要把少女救出来。
如果不能走门,就只能寄希望于暗道和窗户。攀爬窗户的难度系数过高,因此他们还是倾向于寻找隔壁房间的暗门。
而且少女最后头对着的方向,正是主卧室,所以很可能解开镣铐的钥匙也在这里。
但是隔壁的主卧却也是锁上的。郁谨屏息听了听,主卧里似乎并没有人。
主卧的另一侧是书房,他只能猜测书房也有暗门能通向主卧了。
郁谨轻轻抚过分隔主卧和书房的那面墙,凹凸不平的触感和最初光滑的墙面形成鲜明的对比,昭示着这个世界的残酷。他细细分辨着墙面的裂隙,终于找到墙上门的位置。
他试着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看来是有机关触发的。
“这道门应该只是为了出入方便,因此机关不会太过复杂,一定是很容易就能看到的,”郁谨的目光扫过房间内的古董和藏书,最终定格在墙壁上铜灯,“房间里有吊灯和台灯,又为什么需要式样这么古旧的灯?如果纯粹是为了收藏,就应该放进箱子里,而不是装上灯油摆在这里。”
“所以这一组灯很可能有别的作用。外面的钢琴声一直重复的是相似的曲调,一句有七个音,而这里恰好有七盏灯,象征着不同的音调。我想,应该要按顺序点燃这几盏灯吧。”
而他们刚刚从罗一那里得到了全新的打火机。
他说了这么多,丁鹤却一直站在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似乎这面墙即将钻出什么猛兽。
郁谨抿抿唇:“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我也是这么想的。”丁鹤像突然回过神来,把打火机扔给他,“把灯点燃吧。”
郁谨接下打火机,却没有打消心中的疑虑。
如果是之前的丁鹤,应该会主动来点灯。特别是在他刚刚被烫伤,对火有一定畏惧的情况下。
这只能说明丁鹤对于这面墙——或者说灯的恐惧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控制的程度。
郁谨却没有说什么,认真点完灯,看门缓缓向墙另一侧开启。
他等门打开,并没有直接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丁鹤。
丁鹤笑着向他走去,若无其事地牵起他的手:“怎么了吗?”
郁谨审视着他的表情。你在害怕,是因为什么?
他摇摇头,想说没什么,却突然改口问:“你会害怕吗?”
“有你在,我不会害怕。怎么,是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感慨。”郁谨移开视线,“故事的真相往往都很残酷,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所有真相吗?”
“我无所谓真相是什么样的,如果你想看到真相,我就陪你去看,如果你不想,我们也可以立刻打道回府。”
你就一定要这么顺着我吗?
郁谨的内心,微妙地产生了一种不满。恋人百依百顺固然是好,但他如果丝毫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展露出来,反而会给人一种并不真诚的感觉。
即使他看得出来,丁鹤说的都是真心话。他确实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他并不愿意做一只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丁鹤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动,微微眯了眯眼,握住他的肩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更近距离地看着他:“你现在不大高兴,是吗?”
他低声喃喃:“我能感觉得出你的情绪,也许是我说的话让你困扰了?如果是的话就都忘了吧。你好像忘了很多事,不过没关系,只要记得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就行了。”
他说到“忘了很多事”的时候,郁谨瞬间身体一冷。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丁鹤知道他是穿越而来的玩家,知道他曾丧失记忆的事实。
这分寒意让他从当前旖旎的氛围中清醒过来,冷静地推开丁鹤,看向主卧室的摆设:“那我们快点找钥匙吧。”
丁鹤突然被他推开,也不恼火,反而笑眯眯的:“好啊。”
主卧室内的装修相较其他房间要更为讲究,但虽然摆了张双人床,却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衣柜里都是中年男性的衣服,整体摆设和配色也偏男性审美,甚至床头的照片里,也只有一个人。
这一家的女主人,大概很早就逝世,或者与男主人离婚了。
但是即使很早逝世,也不至于房间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痕迹,甚至连两人的合影都没有。
看起来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感情算不上好。
大致翻找之后,他们只找到一个无法打开的金属箱。
金属箱外并没有锁,只是在顶部有五个方格。箱子侧面刻着一行小字:生从死中来,亦往死中去。
“生从死中来……是指的生命的循环,还是指要从最危险的地方寻找生机?”
丁鹤的手指拂过那五个方格:“这上面,放过东西。这一格,曾经放过一种粉末,这一格,可能曾放过沾血的东西。”
粉末和血迹还留在方格边缘的缝隙里。郁谨“唔”了一声,猜测道:“所以这句话指的是,我们要去寻找已经逝去的生命所留下的痕迹。女佣焚烧后的灰烬,死去的夜莺,园丁可能留下的血肉……花园里的蔷薇花?还是蔷薇果?”
丁鹤静静道:“蔷薇果。以及已经干枯的蔷薇花。”
蔷薇花象征的是少女,而蔷薇果应当是她的孩子。
“我本来以为,她的孩子就是她的生命所留下的痕迹。但如果干花代表她,那说明她的孩子并没有生下来?”
“即使生下来,也和死差不多吧。”
郁谨在心中否认。这几样里面,只有蔷薇果还是鲜活的生命,所以她的孩子,一定活了下来。只是也许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所以从精神层面上来说,已经死亡了。
除了园丁遗留的痕迹,其他的他们手中都有。两个人回到园丁最先出现的房间,才在破碎的窗玻璃里找到园丁进来时割下的血肉。
五样东西都放入方格内,便听“咔哒”一声,箱盖向上一抬。
箱子内躺着一具颅骨,在颅骨下方,则是三把钥匙。
与此同时,明明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墙壁上却皮影戏般映出另外两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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