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

    皇帝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蓁蓁下车的身影, 除此以外还有秋华,他略有奇怪, 出门前蓁蓁明明留了秋华在宫内伺候,此刻秋华却又来了。

    皇帝还未开口问, 秋华便扶着蓁蓁走进大帐请安:“给皇上请安,奴才实在不放心娘娘。”

    皇帝点点头, 秋华伺候蓁蓁最为亲近,蓁蓁此次出门前恹恹不理人,连行装都不肯收拾,跟在身边的人都还是顾问行新从内务府挑来的。

    梁九功此时捧了蒙古亲王的折子来请皇帝, 皇帝嘱咐他伺候好德妃先匆匆离去。

    于是梁九功将蓁蓁引入帐内, 又指使两个宫女打水为蓁蓁梳洗, 一边赔笑着:“德主子,皇上说这些宫女您先用着,有用着合心的, 回京以后就给您带回永和宫。”

    蓁蓁点头,也见这些宫女手脚伶俐, 显然都是精心挑选过才进前的。

    “皇上在您来前就特地吩咐了膳房晚上备些您爱吃的狍子肉,又知道您不爱太油腻的,可在塞外只得将就,就吩咐膳房给您做精细点的小面和粥。”

    梁九功说得絮絮叨叨, 捡了有得没得足说了一盏茶的时间, 他心里还为那天德妃在御前动了手的事后怕不已, 可这个精明人回想了下, 德妃如此失态万岁爷却没半分怪罪,还让自己闭嘴照办,这不是盛宠是什么?

    想到这儿他讨好谄媚的神情更堆得高了些,他见德妃倒是不复回京前那种淡漠的神色,虽说不上热情或是高兴,但好歹像是听得进去了点。梁九功又同蓁蓁说了几句话,见她神情冷淡也不敢再多说了,打了个千就退了出去。

    宫女们刚给蓁蓁换了衣裳,由让她坐在镜子前梳头,秋华从小宫女手里接过梳子,对两人说:“你们下去吧,娘娘这由我就行了。”

    两个姑娘福了福,挨着走出了帐子。此时秋华方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蓁蓁。

    “娘娘,我带了信来。”

    蓁蓁撕开封口取出信纸看了起来。秋华认识得字不多,于是只能着急:“这信是您阿玛从神武门那里托了人递给张玉柱的,奴才一得了信赶紧求苏嬷嬷让我出宫追上您,就说是放心不下。”

    蓁蓁说:“阿玛不敢常去,让家里一个忠心的仆人扮作樵夫,每三日去送一次柴顺便看看。”

    秋华小心翼翼地问:“那……小主子……”

    蓁蓁的手按在梳妆台上,手指死死地抠着桌角,若不如此,她怕是心痛得要死去了。

    “没什么变化……他人没事了,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但就是不和人说话,每天只和黄小仙待在一起……”

    秋华撇过头默默地擦了擦眼泪。她以为蓁蓁背对着她没看见,却不知蓁蓁在水银镜里都瞧见了。

    她没有哭,她已经不想再流眼泪了,流再多的眼泪也是无用了。

    秋华缓了缓方道:“皇上一会儿就过来了,主子还是同皇上说说话吧,这些日子奴才在旁看着心里都不好受,皇上想必更难过了。”

    蓁蓁打开首饰匣子,指尖在里面播拢了半天才挑出一枚玉蝉发簪,她不紧不慢地对镜抚弄着玉蝉纹理。只见镜子中的女人脂粉未施,又因先前连番变故形容有些憔悴,却平添了几分不胜娇弱之姿。

    “皇上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们无需担心,你今晚就回京吧,胤禛重要。”

    秋华点头却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男女之事只有彼此才知道,蓁蓁既然这样说了,皇帝的事她自然就知道分寸。

    皇帝处理完正事立马赶了回来,打帘入得帐内,蓁蓁正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打着辫子。

    行宫不比宫里,梳妆台只有一小小的一个带镜八宝匣,里面只有寥寥几样首饰,倒是那面镜子是西边传教士送来的,特地镶嵌在八宝匣上,虽然才不足一手大,可比得宫里所有铜镜都要清晰可鉴,另外四周镶嵌着各色宝石,实在是弥足珍贵。

    皇帝走到她身后一眼瞧见她桌上放着一枚玉蝉发簪,心中惊喜——这支发簪是她生宝儿的时候他送给她的。

    “小面让他们用山鸡煮了鸡汤熬,不然一点都不好吃,山鸡要洗得干净些,不然有味。”蓁蓁将一枚玉环编在辫子尾部,一边随口说道。

    皇帝回头严肃地吩咐入内送茶的宫女道:“听见德主子的话了没有,原封不动地去吩咐膳房,下去吧。”

    宫女唯唯诺诺地去了,蓁蓁还在捯饬她的发辫,还不满地瞟了皇帝一眼:“这几个小丫头都新进来的,头次在御前服侍,您别吓着他们。”

    皇帝见她眼波流转,又肯多说两句,虽然说出来的都不算好听的话,可好歹说话了不是吗?要知道就是在出京前,蓁蓁能开口和他说的都没这一会儿加起来的多。

    皇帝那句“你可算和朕说话了” 差点就脱口而出,可他生生忍住了,就当之前蓁蓁的冷漠没发生过一样,他挤在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发辫帮她掰正了那枚玉环,又伸手捞了桂花油,问:“抹多少?”

    蓁蓁扶着他的手,倒了一枚铜钱大小的在他手心:“够了。”

    皇帝学着她往日的样子,将油在手心里搓了几下,从发辫尾部一路抹下来,最后还不忘在鬓角额发上轻轻补了两下。

    他抹完端详了下问:“这就打上辫子了?”

    “坐车坐得身上疼。”蓁蓁转过身,照了照镜子,果然打了辫子人都清爽了不少,然后她手间翻转将辫子盘成发髻,皇帝跟了上来将玉蝉发簪插在她发髻间。

    “明儿我还是骑马吧,最多戴个帏帽就是。”

    出塞的路向来崎岖,越往北越可怕,要是路没有压实一不小心还有碎石会膈了车驾。

    皇帝掐指算了算:“还能在这儿住些日子,等科尔沁、翁牛特、巴林的人都来了再走。这些日子我们在这儿打几天猎,这儿山鸡、袍子和鹿最多,再往北就没什么山鸡了,倒是狐狸、兔子那些更多。”

    蓁蓁听了就点点头,也不再多话,皇帝正愁拿什么接下去念叨呢,梁九功就带了人送膳来。

    如此二人进了膳,便早早洗漱安置。蓁蓁倒不像前次沉默不语,偶尔也会说几句,只是话音都是冷冷清清,没了往日的熟稔和亲热。就比如伺候皇帝更衣的时候,往日两人都能调笑老半天,而这时候蓁蓁就埋头替他换上寝衣,神色认真,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态度半分不像个嫔妃,倒像个宫里年长的老嬷嬷。弄得皇帝整个人七上八下的,屏气干站着等她替自己更衣,生怕一个轻佻了又惹她哪里不高兴。

    这样足足过了好几天,皇帝整个人都快淡得出水了,他总算知道比蓁蓁不说话还可怕的事情了——就是她理你,伺候你,还态度端正地伺候你,但感觉说话做事全隔着一层纱,让你挑不到她半分错,也抓不到她一点话柄。

    离开鞍匠屯行宫后沿着上都河往西,又从青城向北行进,北巡的队伍往草原腹地行进,牛羊鹿兔也比之前更为丰富。行围除了是皇帝召见蒙古诸扎萨克王爷贝勒联络满蒙之情外,也是皇帝手下那些雄心壮志的年轻侍卫大展身手的好时机。这日皇帝带着一队侍卫猎鹿归来,只见蓁蓁身着一袭蓝袍带着一顶暖帽,打扮得像个蓝翎侍卫一样骑在马上,手上还握着一把软弓正在把玩。皇帝纵马驰向她身边,问:“哪里来的弓?”

    “大帐里随意拿的,这都是最轻的一把了。”蓁蓁有点不高兴,她在帐内无趣,才挑了这把最小的弓来玩,没想还是沉得拉不开半点。

    皇帝嗤得一笑:“你才多大力气,朕的弓最小的也有八力了。”

    蓁蓁连看都懒得再看他,转身就回营,皇帝追了去,见她翻身下马还费力得拖着那把大弓,跌跌撞撞地进了内围。皇帝看得心里直发笑,心里却突然生了一计。

    他向马武和二传令说:“吩咐下去,在拜察驻跸三天,去问问这地方是否有熊。”

    马武领命去了,皇帝则进了营帐。

    说真的,皇帝心里还是很安慰的,至少蓁蓁近日对他虽然隔了一层,但比起一个月前,至少皇帝现在不用担心一转身人就没了的可能性。

    但人心不足,皇帝是很鄙夷自己的这点不足心的——他希望蓁蓁能至少原谅他半分。他想他无法弥补这几个月各种痛楚给他们留下的缝隙,但或许可能他想补偿她越多越好。

    蓁蓁见他进帐,自然上前替他解开软甲,皇帝突然把她抱紧在怀,这大约是这段淡的出水的日子里皇帝做得最亲密的举动了。

    “不就是弓吗?朕明日就教你。”

    “臣妾不敢。”蓁蓁轻轻挣了两下,她拼力气拼不过皇帝,两下挣不开就放弃挣扎,只低眉顺眼地道,“是妾逾矩了。”

    皇帝放开蓁蓁,去寻了一把还未上弦的弓并一根缠弦。他熟练地先将弓弦套在弓臂上,然后左脚踩住下弓梢,左手握住弓把稍一使力将弓腹压在右大腿上,同时右手将上弓梢压弯并将预挂的弓弦推到上弓梢。

    他三下五除二上好弓弦,将弓递给蓁蓁:“拿着,这把弓轻,能这样上。”

    他点着弓的每个部位熟稔地介绍着:“这弓胎乃是榆木,一边贴的牛角一边贴的牛筋,外贴了桦树皮,我满人弓身长,外注意弦垫。”

    皇帝点了点长弓弦下的部位:“朕的弓弦垫都是鹿角制的,握把贴的是鲨鱼皮。不同的弓,用胶用筋都不一样”

    然后皇帝取了一支鱼叉箭,搭在弓上,打开马步,右手拇指扳指拉弦,食指轻抬箭尾,后肘略高,他大幅拉开,然后又放下:“这是猎箭专门用来对付围场这些畜生的,如果是对付敌人的铠甲那就要用宽头的披箭或梅针箭。披箭的箭头最宽能有这么宽。”皇帝手比了个食指一半的长度,“就是再硬的骨头,也能切碎了震开了。而梅针箭就细长锋利,能够破甲进身,长驱直入。”

    “八旗多开重弓,不是为了炫耀武力,而是重弓虽然射程短,可配上披箭和梅针箭,便能射穿敌军铠甲,满洲军队不畏死,大战之中往往近身交攻,突入敌军,强悍无比。”皇帝神色肃杀,“肩头宽,伤口更不易愈合,往往中箭之人短则一月,重则三月不能重上战场,更有甚者进化为疮,不幸身亡。我满人靠夺天下,便是靠不怕死的八旗兵用这无往而不利的弓箭,消灭对方。”

    皇帝放下弓,坐在榻上叉着腰半是炫耀地说:“到了围场,这些重弓除了对付那些熊和虎豹便没那么好用了,咱们往往用轻些的,箭也换成鱼叉箭兔叉箭,这样射程远又轻便,猎场上的兔子狡猾,鹿则轻盈,对付他们要眼疾手快,重弓可就没那么好喽。”

    “您上弓弦真熟。”蓁蓁难得声音里竟然带了一点点好奇。

    皇帝不在乎地说:“朕五岁就和弓箭为伴,不过上个弦,朕在马上都能上。”

    蓁蓁点点头,皇帝笑问:“想学吗?”

    蓁蓁摇头:“太重了,臣妾自问没这个本事。”

    “那又什么,寻一把三四力的就是了。”

    皇帝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都说草原最是养人,最是开阔心胸,皇帝喜欢草原,喜欢秋闱,他自问在远离紫禁城的地方,自己每每都能找到身心的归属,而如今,他想,在天地茫茫间,但愿蓁蓁也能和他一样。

    第二日一早,大阿哥早早就牵了自己的马等在营地的南门口,大阿哥保清,现在叫胤褆已年届十四,不同于惠妃的纤细文质,他体高大威猛。更是从小就偏爱骑马涉猎,眼下这匹“苍龙”就是他六岁开始亲手从马驹饲养长大的,虽说皇子们都多少有好几匹良驹,但每次随皇父出猎,大阿哥都偏爱骑它。

    大阿哥正给苍龙整理毛发,苍龙与它亲近,时不时用脑袋蹭一蹭大阿哥。

    “哟,大哥又在打理苍龙啊。”

    说话的是太子,虽然大阿哥是长兄,可太子身为小君却是不用给大阿哥行礼的。此刻太子胤礽骑在他那匹高大的银鬃上,握着鞭子向大阿哥作揖。

    大阿哥身为臣下,自然立马打千给太子请安。

    太子道:“免礼。听说皇阿玛想要猎熊,大哥怕是又能大展身手了。”

    说来,大阿哥从小骑射功夫都是最好的,小小年纪便能拉开十二力的弓,皇帝多次称赞远胜于己,也因为他孔武有力,人又威猛英俊,所以自十岁以后,大阿哥往往随皇帝出巡充当贴身侍卫的角色。这是诸阿哥都看在眼里的,太子自然也知道。其实太子的骑射功夫也不能说差,只不过在大阿哥那种满洲巴图鲁的气势之下,总显得有那么点不尽如人意了。

    人最怕比,即使是太子也不例外,如今十岁以上的阿哥又独独只有太子和大阿哥两人,这比得就更多了。因而大阿哥和太子这两年总有点不对盘,如今跑到这猎场,都是按获猎见真招的地方,那明争暗斗都快搬到台面上了。所以太子这句恭维落在大阿哥耳朵里,怎么都像是讽刺。

    “太子也过谦了,谁不知道太子的骑射是皇父亲手教授,咱们兄弟拉开第一把弓都还是谙达带着的,只有太子爷连弦都是皇父帮着上的。”

    其实,太子本来就是想讽刺大阿哥,这老大从来就是长力气不长脑子的样,要不是有明珠那个老狐狸跟在后头,就是个草莽匹夫。没想大阿哥竟然明褒暗贬,说皇父手把手教他,不就说自己获猎不好,对不起皇父吗?

    太子还想讽刺回去呢,连绵的号角就从营地深处响起,这正是皇帝出营的信号。两兄弟连忙在马背上坐直,只见先是一队黄马褂的御前侍卫骑着高头大马,直至营门口分列两边,接着才是皇帝骑着御马而出。

    可两人定睛一瞧,却是傻眼了,皇帝御马上竟然坐着两人,而另一个身着绯绿马褂的人大阿哥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随驾出巡的德母妃。

    此情此景,联想出京前自己亲额娘的嘱咐,大阿哥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他窥了太子一眼,太子的脸色简直是青一块紫一块,像被人胖揍了一顿。

    大阿哥望天心里唱了一句:“没娘的孩子真苦啊。”接着立马腿一夹马肚跟着皇帝飞奔出营。

    今日狩猎,皇帝下令以猎鹿为彩头,能先猎到一头鹿,且箭伤在脖子以上,不破坏皮毛者得胜。

    见一众人马都兴致高昂的四散而去,皇帝从腰间取下挂在腰间的一把未上弦的弓。

    “你瞧好。”他挑了挑眉毛,在蓁蓁惊诧的眼光下,右脚在马鞍上踩住下弓梢,右膝抵住弓腹,右手握住上弓梢,“把那根弓弦递给朕。”蓁蓁弯腰舀起那根挂在下弓梢上的丝弦,皇帝握住丝弦另一头迅速挂在了上弓梢上。

    “瞧,这就好了。”

    蓁蓁虽然没说话,可眼中却抑制不住惊奇。

    皇帝揉了揉她脑袋,宠溺地说:“这就是为你特地找的三力弓,所以才能在马上上弦的,你以为朕那些大弓真的能这么弄吗?朕的膝盖又不是铁打的。”

    皇帝把弓递到她手里,看了一眼她的手又拍了下她的头.

    “啊呀,臣妾的脑袋也不是铁打的。”

    “手就是铁打的了?”皇帝不屑地看了眼她只带了一个铁扳指的手,从怀里甩出两条白布条,“缠上,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这么光着爪子拉,回去还想不想要自己的手了?”

    皇帝抓过她的手,将长布条一圈一圈地围在她的手掌上,仔仔细细扎紧后才将弓放在她的手里。

    “试试拉一下。”

    蓁蓁举起来拉了一下,果然没拉开,于是乎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左手手掌猛推弓臂,右手拇指用扳指硬抠丝弦,才勉强拉开一半。

    皇帝瞧着她咬牙切齿的样,扶额就笑:“你这姿势真是好看。”

    蓁蓁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要是搁过去她早就不管不顾地和皇帝吵嘴了,然而她现在隔着一层,也不开口,只拿眼神默默谴责皇帝的嘲笑行为。

    皇帝笑着教她:“我满洲射箭都是在马上,所以身体要微微前倾让胯,弓才不会弹在马和你自己的帽子身体上。”

    皇帝扶着她的身子摆好角度,再将弓放到她手里。

    “推弓的左手要用掌跟,后三指虚搭,不要用力握紧,握得太紧箭射出去的时候你的虎口会被震得生疼。”

    皇帝从箭囊里掏出一支箭,将尾槽卡在丝弦上,让蓁蓁用右手拇指在箭尾下方扣住丝弦,又让她用食指轻抬住箭尾。蓁蓁第一次拉箭,试了好几次,箭尾才能勉强扣在手中。

    皇帝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发力,教道:“身体前驱,左手掌心发力往前推,右手后拉弓,手肘抬高些,放!”

    嗖得一下,箭震荡而出,蓁蓁惊喜地瞪圆了眼睛,只见猎箭的曲线一下划过青翠的草原。

    皇帝却不是很满意:“放箭的时候不能翻腕,这样用力不稳,也不能过早放松你的臂膀,这样箭射出去时,会向下偏。你想想这支箭是不是飞得偏下又偏右,这都是拉弓不稳。”

    皇帝再让她试一次,有皇帝助力,一把三力的弓要拉开简直轻巧得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蓁蓁要做的就是摆准姿势。

    试了十多次以后,蓁蓁的感觉好了一些,皇帝就放任她自己单独拉一次。果然姿势对了后,这把长弓,蓁蓁能勉强拉开大半,只是放箭时手抖依然是难免,箭不出意外地向右下偏去。

    她当年念书习字时那股不服输的劲立时又泛了上来,一次又一次地练习起来,皇帝也不拦着她,反而含笑替她纠正姿势。小半天下来,蓁蓁虽然依然只能拉开大半,可出箭的方向和姿势倒是有了点模样。

    见到此,皇帝又指着远方的一棵松树说:“瞧那儿,刚刚射的都没有准头,现下你将箭往那棵树杆上打。”

    蓁蓁试了一下,果然偏了不少,皇帝又教她:“既然推弓靠掌,你要是对不准就可以伸开食指试试用左眼小眼角对准它。”

    蓁蓁再试,果然箭已经可以擦着树干而过。皇帝又亲手带着她试射两回,等到日落前,蓁蓁已经能独自在三十步□□准树干。

    接着两日,皇帝带着蓁蓁逐步换着目标练手,蓁蓁也从坐在皇帝身前,变成了独乘一骑。

    最让皇帝高兴的是,每日早出晚归的行猎之中,蓁蓁与他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多,上了猎场的人儿浑身都是好奇和兴奋,比如现在蓁蓁正看中一只红狐,说什么也要弄回来。

    “啊呀,那儿,可别射偏了,射在身子上破了洞这围脖就没法弄了。”

    皇帝拉开弓,特别嫌弃地回她:“有本事自己动手啊,还不是要朕来。”

    说着蹭一下箭就飞快地射准了那只红狐。

    一名御前侍卫飞马而去捞起皇帝射中的猎物,一干随驾的侍卫们高喊着“喔喔喔”,胜利的声音徜徉在山谷里。

    皇帝得意地抬着下巴,显摆着:“怎么样?”

    一箭射穿的是红狐的脖子,蓁蓁自然是万分满意,可她瞧着皇帝那嘚瑟的样子,拉着缰绳脸一板就往回走:“打了几十年猎的人,就一只狐狸有什么好嘚瑟的。”

    皇帝被她怼的简直一口气上不来,身边一名小侍卫听见德妃娘娘的话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皇帝剜了那人一眼,小侍卫赶紧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看两位主子一眼,还是二在旁训斥了一句:“阿灵阿,不得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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