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话说了一半, 皇太后却懂了, 皇帝发火焦急恼羞成怒的样子, 活脱脱一个先帝,难怪太皇太后这回迟迟不肯发声。
先帝这样子闹的时候, 太皇太后曾经不顾一切地训斥他, 甚至囚禁他逼迫他,企图把他从不回头的深渊里逼回来, 可结果呢?过钢易折, 那一日当时的太后也就是太皇太后去养心殿劈头盖脸地痛骂先帝,而一直与母亲争锋相对、不依不饶、不让半句的先帝听完后,头一回一声不吭一言不发,只用那已经剃发的光头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太后满心以为先帝大概终于听进去了, 结果先帝转头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来报复自己强势的母亲。
那个漫长的冬天过去后, 在春莺啼鸣的孝陵,在地宫的大门缓缓合上那刻, 皇太后听见太皇太后说:“他是报复我,他成功了。”
可是,每当现在的皇太后, 当时的皇后回想起那年冰冷刺骨的冬天, 她总觉得先帝并不是报复自己步步紧逼的母亲,也不是报复满朝骄纵不逊的大臣, 他只是真的累了, 千疮百孔的人, 需要倒下去才能解脱。
皇太后一直有一句真心话藏在心底没有告诉过太皇太后, “先帝并不适合做皇帝。”
这句话藏在皇太后心中二十年,她说出来的那刻没有看见太皇太后的惊诧和怒意,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这句话也在她心头憋了二十年:“只可惜,他是我的儿子。”
太皇太后仍然抚摸着紫檀如意上的每一片花瓣,盛夏莲花是她曾经最爱的样子,在关外难得看到,终于到了关内年年都能瞧见鲜活的莲花迎风招展时,她却并不爱看了。
她想起那一年也是在瀛台,福临带她去看给自己新修的“接天莲叶”,她当时冷了脸告诉儿子“不喜欢”的时候,福临脸上全是懊恼、不解和失望。福临死后,布木布泰无数次在午夜梦回里和福临说“额娘喜欢”,可醒来的时候只有苏麻喇在劝她在宽慰她。
“我管不了皇上,没人管得了了,长成的雄鹰总要飞上青天翱翔,我只会是枷锁是羁绊。”太皇太后说得凄切,但脸上却是自豪和欣慰,“他比福临强。这回的事我不会管了,他能不能压得住议政王们的非议和外戚的野心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包括他想护的人,也要看他挑的人值不值得、能不能撑下去。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我不管了。”
“启禀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宁宫的首领太监崔邦齐此时进来,打量了一圈站着的三人,吞吞吐吐说,“德妃来了,求见太皇太后。”
皇太后唬了一跳:“她怎么来了,她怎么能下地。”
苏麻喇姑趁太皇太后还未开口先说:“奴才去接进来。”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握着她的紫檀如意,带着满意欣慰的神色坐在了窗下的长椅上。
“奴才请太皇太后、皇太后万安。”
蓁蓁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皇太后一见就心疼得直跺脚:“你这孩子,有什么事都等好了再说,你这样是做什么。”
蓁蓁不听,磕了一个响头:“奴才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请罪。”
“你……”皇太后还想再说,睨了一眼太皇太后的肃穆神色却闭了嘴。
蓁蓁再磕了一个头:“奴才卑贱之身,身登妃位,惶恐不安。”
她又磕了一个头:“未能谨守后妃之德,以致圣上迁怒无辜他人,死罪。”
她还想再磕,太皇太后率先发话:“苏麻喇扶她起来,让她先坐。”
苏麻喇姑赶紧上前去搀扶蓁蓁起来,蓁蓁站不稳连晃多下,皇太后见状也立马搭了把手。
太皇太后拍了拍自己的坐榻,让苏麻喇姑扶蓁蓁坐过来,蓁蓁不敢,太皇太后却坚持:“你过来。”
蓁蓁颤颤巍巍地半坐下,垂着头小声说道:“臣妾会退一步,以求六宫和睦。皇贵妃是后宫之首,因臣妾卑弱之躯蒙受皇上责罚,臣妾会与她认罪。两位王爷天潢贵胄与皇上横生龌龊,也是臣妾德行不够。”
太皇太后上下打量着她,心中感叹,即使是重病之下,眼前之人依然我见犹怜,扇形的睫毛扑闪着遮住了她秋水般的双眸,恍惚间就像见了故人,太皇太后心里自嘲着,故人怕是也不如,再看着眼前人,她想故人的确不如。
“你很聪明。”太皇太后说,她苍老的双手替蓁蓁拍了拍双膝沾上的灰尘,“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今日能来,已经胜过一切。”
“奴才知错,但凭太皇太后责罚。”
“你要退的心意我懂,可你也要想好,你退的时候怕会伤了皇帝的心。”
蓁蓁攥紧双手道:“臣妾会尽力而为。皇上是明君,亦会体谅臣妾谨守嫔妃本分的苦心。”
太皇太后摇摇头:“宫中活下去,圣宠不是唯一。我这辈子遇到过很多人,她们的脑袋配不上她们的美貌,又或者她们坚信美貌可以胜过一切头脑。”太皇太后嘲讽地耸耸肩,“美貌只会让她们得到一时,而没有头脑会让他们害死自己害死身边人。”
“阿哥的事,皇上定了我不再说什么。”太皇太后眼角微湿,声音仿佛飘在空中对蓁蓁道,“小的事,你该拿起的该放下的都要自己有数。孩子啊,你是极聪明的人,只是聪明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其实糊涂一会儿不要紧,要紧的是糊涂了以后能不能醒过来。”
蓁蓁依然低头不敢看太皇太后,一字一句入耳她随之点着头。
“你去吧,以后该如何,我不再多说了,你还有四阿哥和六阿哥,来日方长。”
太皇太后望着蓁蓁纸片般的背影,皇太后轻轻说:“皇额娘为何这么对她说。”
“你也觉得皇上那一瞬间特别像福临对不对?”
皇太后一刹那的恍惚,沉默地点点头。
“可惜了了,她一点不像她们。”太皇太后轻松地笑了笑,“这样的人啊,才配得上皇帝这样的天性。”
太后默默不语,太皇太后疑惑地瞧了她一眼问:“怎么了?你好像并不乐见这样?”
太后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了一句太皇太后也没听懂的话:“自己想有的别人没有,真可惜啊。”
太皇太后想追问太后,皇太后却说:“儿臣看德妃可怜得很,皇额娘与我同去佛堂为这孩子祈福吧。”
“好。”
于是二人携手走进佛堂,万千回忆,锥心之痛,都散落在枭枭袅袅的香灰之中。
······
八月半后的某日清晨,天色还蒙蒙亮,皇帝和大臣们还在瀛台朝会的时候,一辆马车静悄悄地从中海的侧门出发了。
马车上蓁蓁让谢氏抱着胤禛,她自己抱着胤祚。两个孩子都还在熟睡,他们两怕是没有想到一会儿一觉醒来已经在玉泉山了。
“主子,清晨露水重,再披件衣裳吧。”
秋华拿了一件石青色的披肩搭在蓁蓁肩上。路面一个颠簸,怀里的胤祚嘤咛了一声,在她怀里扭动了两下,蓁蓁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小身体,低下头在他耳朵边哄道:“乖,没事的,额娘在。”
胤祚咕哝了两句梦语,把头靠在蓁蓁的胸口上又沉沉睡去了。
蓁蓁转头问秋华:“玉泉山的行宫都打点好了么?“
“是,奴才已经派张玉柱先去打点了,主子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
蓁蓁点点头,她小产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到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她说完这些就沉默了,接下来是一路无话。
马车到了玉泉山下众人就换坐轿子上山,两个孩子这会儿是都醒了,胤祚还好,胤禛一醒立马是生龙活虎,精神奕奕地缠着蓁蓁问:“额娘这里是哪里?”
山上露水重,比山下要冷,蓁蓁让谢氏把他的小衣服拿出来给他穿上。胤禛有些不高兴地扭动着,不想穿,蓁蓁瞪了他一眼,他立马是老老实实地坐着让谢氏把衣服给他穿好了。
蓁蓁此时才奖励地亲了他一下。“这里是玉泉山你皇阿玛的行宫,咱们要在这住几天。”
胤禛这个岁数对所有新鲜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心,他先前不曾来过玉泉山行宫,这下是高兴坏了,在轿子里又跳又拍手,他这一闹把刚还是半梦半醒的胤祚给彻底闹醒了,胤祚揉着眼睛直往蓁蓁胸口钻,嘴里还咕哝着:“额娘,抱抱。”
胤禛听见胤祚还要蓁蓁抱捂着嘴偷偷笑了。“六弟羞羞,要额娘抱。”
胤祚不大懂羞羞是什么,不过也知道哥哥在损他,小脸气鼓鼓的,把头埋蓁蓁怀里不理他。蓁蓁伸手在胤禛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笑话你弟弟,往后哭鼻子的时候不准跑来要额娘抱。”
胤禛咯咯笑着冲胤祚做了个怪脸。
张玉柱昨天就到行宫打点准备了,蓁蓁的轿子到时他已经站在院子前候着了。
轿子一落地胤禛就迫不及待地从谢氏怀里跳了下来,他扯着张玉柱的袖子问:“小柱子,你有没有把我的小狗带来?”
胤禛说的是一只两个月大的小奶狗,这狗是前些日子大阿哥送给他的。那时蓁蓁在屋子里养病,他又无聊每天苦着一张小脸,于是大阿哥也不知道从哪找了这么一只小奶狗送给他。这只小奶狗现在是胤禛的最爱,在他心里小奶狗的排名指不定还要越过蓁蓁去。
张玉柱道:“带来了,奴才还让他们给做了个狗窝,小主子要看奴才这就领您过去。”
胤禛一听是高兴坏了,立刻就要张玉柱带他过去。蓁蓁一听在后头叫住了他。“等等,等用过早点再去。”
小孩子的肚子永远和无底洞似的填不满,胤禛一醒过来就肚子空空觉得饿了,只是刚才被初来乍到的兴奋感给盖过去了,这会儿子蓁蓁一说他立马是肚子里咕噜咕噜叫,蹦蹦跳跳地就往屋里去了。蓁蓁看了谢氏一眼,谢氏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张玉柱挨到蓁蓁身边回话:“奴才来了后见行宫附近有山泉流过,想来这地方的水土甚好,刚好附近寺庙里的和尚们都有自己种菜,奴才就去和他们要了一些来让厨子们做了素面。”
秋华笑着说:“小柱子,你跟着主子几年也成了个饕餮了啊。”
张玉柱低着头道:“不敢,都是主子往日□□的好。”
蓁蓁道:“本来还想早点让他们随便弄点小米粥就成,既然你费了这些心思就尝尝吧。”
蓁蓁进到屋里,张玉柱已经让人把膳桌准备好了,主食便是他说的素面,另还配了小米糕和羊奶糕各一碟。
素面拿青花海碗盛着,面是面,汤是汤,山菜是用水水汆过后拿香油拌好摆在面上的,清清爽爽,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蓁蓁先拿勺子舀了一口汤喝,味道甚是鲜美,还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甘甜。“这汤是拿玉泉山的山水做的?”
张玉柱道:“主子英明,正是如此。”
蓁蓁笑道:“嗯,你算是出师了,往后御膳房要是缺厨子我看你倒可以去谋个差事了。这面做得不错,一会儿早膳的时候再做一回,也让皇上尝尝吧。”
皇帝一直到御门听政结束了才从瀛台出发,他一到行宫便问:“德妃呢?”
梁九功道:“德主子说是在荷花池那边赏花。”
皇帝换了衣裳立刻就往荷花池去,行宫东面种了一池的荷花,如今已是八月,放眼望去是满目摇曳的碧绿荷叶,而朵朵粉嫩的荷花就在那荷叶之间轻舞飞扬。
胤禛和胤祚在荷花池边围着一个水盆不知道在捣腾什么,蓁蓁倚在玉石雕栏前双眼似是在瞧这满池子的荷花又似是在瞧着别的什么。
皇帝走了上去,一如往昔地轻轻拥住了她。“在瞧什么,怎么瞧得这样入迷?”
可他换来的是蓁蓁没有往日娇羞的平静回话,“皇上可知,在盛京旧宫的花园里也有这样一个荷花池?”
皇帝轻轻笑了。“朕哪里不知道,咱们不是一起去看过,你记不记得朕和你说过不如京中的荷花许多?”
蓁蓁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皇帝。“在盛京的时候大姑姑在荷花池旁给臣妾说了一段旧事。”
“什么?”
“一段太皇太后和宸妃的旧事。”蓁蓁轻叹了口气,“今儿看见这池子荷花,臣妾不知怎么就又想起了那天的事。”
皇帝心中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他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
蓁蓁看着他久久方才道:“臣妾想回宫后去向皇贵妃请罪。”
皇帝一怔,松开手道:“你去请什么罪,你又没有错。”
蓁蓁道:“那日因臣妾没了孩子,皇上生气罚了皇贵妃,皇贵妃众目睽睽之下没了体面,又因此如今忧心缠绵病榻,这便是臣妾的罪了。”
皇帝一听突然间就生起气来。“她的体面是她自己不要的,与你有什么干系?朕让你住到瀛台去时特意嘱咐过她宫中不许议论给纯王立嗣的事,结果呢?还不是她管束后宫不力才害得你没了孩子。”
皇帝说的这些蓁蓁又何尝不懂?可是她想到先前惠妃同她说的那些话,又想到太皇太后说的那些话,她知道如今要平息后宫中人对她的怨愤还是需要佟佳氏的帮忙,但偏偏皇帝到如今都没有醒悟这一点。
皇帝见她心事重重,伸手拂去她脸上的碎发,想起她近日的冷淡,“朕觉得如今你心里都没有朕了。你想着孩子,想着老太太,想着佟佳氏,你怎么不想想朕?”
蓁蓁不知怎么心中郁闷撇过头去不理他,皇帝转过她的脸,让她看着他。
“万事都有朕在,朕自会给你做主,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蓁蓁望着他眼睛,她能清楚分明的在他的眼中瞧见自己的身影,可是只有这些是不够的。
“皇上宠爱臣妾这是臣妾的福分,可也正是皇上的宠爱让臣妾觉得惶恐。”
“惶恐?”这两个字让皇帝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朕喜欢你会让你觉得惶恐?”
蓁蓁没有退缩:“臣妾是皇上的,可皇上却不是臣妾一个人的。”
蓁蓁说到此皇帝终于是听明白了。他有些生气,眯了眯眼说:“朕说了,有朕在你放心即可,你不信朕么?”
信?还是不信?蓁蓁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皇帝是守住了对她的承诺拒绝了裕王恭王的要求,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和她的孩子却倒在了后宫的暗箭之下。这一次是她没有福气来到这世上的女儿,下一次还会是什么?
她脸上写满了心事,遮住了她从前眉宇间的天真烂漫。
皇帝握住她的手,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相信朕,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朕会守着你,守着咱们的孩子。”
不远处传来了胤禛和胤祚嬉笑的声音,面对着皇帝深沉的双眸,蓁蓁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皇帝轻舒了一口气拥住了她单薄的身子。
佟佳氏的体面么……他搂着蓁蓁陷入了沉思。
“皇阿玛!”
那边胤禛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献宝似的端了个盆跑了过来。皇帝松开手,恢复成慈父的模样对着儿子说:“怎么了?瞧见什么了?”
胤禛把手里的盆举得高高的。“皇阿玛,荷花下面还长了个怪东西,您看!”
原来他和胤祚从池子里拔了一朵荷花出来。这两个孩子也是力气大,竟把一株荷花连根从淤泥里拔了出来,这荷花下面长的是莲藕,虽然还没有完全长成但已经粗粗的有一小节了。
他们平日在宫里只见过荷叶荷花,完全没看见过淤泥里的东西,这会儿才会如此新鲜。
皇帝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头顶,见他拿个莲藕当稀罕物倒是笑了。
“小傻瓜,这就是你平日吃的莲藕。”
“莲藕?”
胤禛一脸的震惊。他吃过莲藕,尤其爱吃蓁蓁让厨子做的藕夹,只是他完全没想过吃的菜原来是长这样的。他低下头尤是不敢相信地戳了戳荷花下面那截长得甚丑的怪东西。
皇帝看着他吃惊的模样一时到陷入了沉思。
皇子们在深宫待着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连莲藕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胤禛年纪尚小不知俗世也就罢了,若太子和大阿哥也如此那就不好了。
“皇上……”蓁蓁看皇帝瞧着两个儿子似乎是愣住了,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皇帝回过神握住她的手说:“走吧,进屋去吧。你说的朕都知道了,朕会放在心上的。”
听他如此说蓁蓁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可皇帝随即又在她耳边说,“你想过朕也会害怕吗?”
她说:“君心我心,不在一期一夕一瞬,但求绵绵不绝长长久久,可好?”
“好。”
······
皇帝和蓁蓁此次到玉泉山来除了打算小住几天散散心外,还有一桩事情要做。两人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胤禛胤祚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他们的皇阿玛和额娘便去了山上的碧云寺。
皇帝在玉泉山修行宫之后这碧云寺也就成了皇家的产业,主持一早就知道皇帝要来,已经将诸多的事宜都准备好了。
皇帝同蓁蓁一起走进大殿,主持端坐在蒲团上领着一干僧人开始诵念起了《大悲咒》,大殿中间的香案上摆了一座小小的牌位,上面没有写名字,只是用象征皇家的金黄色龙纹缎子覆盖着。这座牌位连同今天这场法事都是蓁蓁为了她夭折的女儿而准备的。
按照皇家的规矩,子死父母都是不能参与葬礼的,今儿的法事上也是秋华代替蓁蓁在案前烧纸钱。皇帝和蓁蓁能做的就是在案前为夭折的女儿点上一柱青烟。而后两人便坐在主持跟前跟着他一起诵读《大悲咒》。
法事一直近午时才结束,皇帝扶蓁蓁出大殿的时候蓁蓁一阵头晕目眩,跨过门槛的时候不慎还绊了一下。回到行宫皇帝就叫了太医来给蓁蓁请脉。
刘太医是跟着蓁蓁去盛京的,对蓁蓁的身体状况也比较熟悉,他号过脉后对皇帝道:“娘娘早产体虚还是要多多调养。”
皇帝点点头。“嗯,朕知道了,往后永和宫需要什么药材一时筹备不到,你直接去找顾问行要就是了。”
“是。”
这刘太医跟了蓁蓁这些日子也是看出来了皇帝对这位娘娘是宠爱非凡,可是吧,有时候这事就坏在太宠上了。
刘太医想了想还是打算把心里的实话同皇帝说了,“皇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皇帝看了刘太医一眼,看他一脸慎重似是真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皇帝给蓁蓁盖好被子,领着他走到外间。
“成了,这儿德妃听不见,你说吧。”
刘太医想了会儿说辞谨慎地开口:“皇上,恕微臣直言,娘娘这一胎没保住究其本因还是胎相不稳所致。娘娘这一落胎又伤了身子,怕是……”
皇帝惊问:“怕是什么?难道德妃往后都再难有孩子了?”
刘太医道:“皇上无需过于焦虑,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想说娘娘怕是暂时不宜有身孕,还是要将养一阵子,等身子都调理好了再说。”
他如此一说皇帝顿时就明白了。“朕知道了。”
刘太医想到德妃素来受宠,于是又小心地添了一句:“这避子汤到底伤身还同微臣给娘娘开的调理方子相冲,依微臣之间最好是别喝……”
这老迂头当他是什么了?皇帝都快被他气笑了,瞪了他一眼说:“朕知道了,刘太医,办你自己的差事去吧。”
刘太医顿时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里是后悔不迭,耷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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