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一替 解沉梦(99)

    宫中死牢戒备森严, 罹决潜进来, 都已经是不易,他们出去时, 又捎带一人,自然是惊动了死牢的守卫。

    “什么人!”

    数十守卫闻声聚拢过来,齐齐拔出佩刀, 对准三人。

    罹决握在手中的剑,剑光一闪,刹时间拦路十余人, 皆被一剑封喉的倒下。解挽衣知道金珠子身旁有个江湖人, 但不知这江湖人, 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 他还没有看清,这十余条人命便没了!

    “走!”罹决提着剑走在前面,但凡遇见人, 没有机会呼喊就被一剑毙命。

    金珠子也是个明白的,这时候要是让他们叫出来,召来宫中的十万禁军, 到时候死的就是他们了。所以他一直没做声,乖乖跟在罹决身后, 跟他一路闯出死牢去。

    ……

    晨曦微薄之时, 从宫中逃出来的三人, 便已经坐上了离开京城的马车。此时还没有人察觉, 那已经择日处斩的解王爷, 已经逃出生天了。

    罹决知道金珠子不喜欢血,坐在马车外面赶车。马车里只剩下金珠子和解挽衣二人。

    “你那朋友,可真不简单。”解挽衣道。

    金珠子一脸洋洋自得,“当然,大侠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

    门外正在拿绢布擦剑上血迹的罹决,听到这一句,唇角绽开了一丝笑容。

    解挽衣隐隐知道他们二人关系的不同寻常,但此刻,也不想往下问。只扶着额头,靠在马车上休息。

    金珠子看他脸色比前几日见到时还要难看,额上又有涔涔冷汗,就轻声问了句,“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

    他这样子,哪里像是没事的?

    “等离京城远些了,我再找大夫给你看看。”金珠子说完,就要从车厢里出去。不想解挽衣伸手过来,气若游丝的恳求一句,“金珠子,陪我会儿吧。”

    在王府时他也是这样。

    金珠子已经掀开了车帘,罹决就坐在外面。解挽衣说这句话时,罹决正好望进来。

    “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了。”他本就生的温柔俊美,现在容颜憔悴的向金珠子示弱,更是令人抗拒不得。

    “哄睡十两。”

    “……”

    本来面色冷厉的罹决,听到这一句,眼中戾气尽散,他看着金珠子毫不留情的掀开车帘在他身边坐下,忍不住又瞧了一眼里面解挽衣哀哀戚戚的可怜神色。

    帘子落下,闭上眼睛的解挽衣回味着方才罹决望过来的一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这么些年他都过来了,怎么可能会遭了一次变故就这么的脆弱。他还不是想……

    只可惜他喜欢的,是个爱财如命的也就罢了,还是个铁石心肠的!

    ……

    金珠子勉强懂些药草,觉得解挽衣在王府时,人参雪莲都吃不好,那再去看别的赤脚大夫也是白搭。所以他自个儿采了些药草,黑乎乎的煮成一碗,端给解挽衣吃。

    “这药颜色怎么……”解挽衣看着金珠子端过来的黑乎乎药草,着实有些难以下咽。

    金珠子口上说着‘良药苦口利于病’,手上就把碗直接抵到他唇上去了,“解王爷还是赶紧喝了吧,早点喝早点好。”

    解挽衣的病,本来就是心病,现在他出了京城,心中又有了决策,这心病自然也就没有了。只是病去如抽丝,金珠子将药碗抵到他嘴上,强给他灌进去,还是逼得他恨不得连肺腑都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金珠子给他灌完,正要出去,解挽衣忽然张口,叫住了他。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虽然口口声声叫着王爷,但他如今身份已经不比往昔,那‘王爷’二字被金珠子叫出来,和‘大侠’没什么区别。

    “我想起来,当初我爹有个结义兄弟,虽然他已逝世,但我与他独子,还有些交情。”

    “哦?那人在哪儿?姓甚名谁?”

    “烟云城。岚惊阙。”

    金珠子端着碗,僵在了原地。

    解挽衣不知金珠子和岚惊阙有什么过往,只看他举止怪异,就多问了一声,“怎么,你认识他?”

    “认识,认识,风花雪月岚城主嘛,当年我在楼里,可听了他不少逸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解挽衣也没有多想,只想着先去烟云避一避,事后再做筹谋。

    金珠子端着药碗出去了,里头的药渣,被他倒在了大路上,“大侠,我们改个道去烟云。”

    正在驾车的罹决,听到烟云二字,眉头都是一皱,他仰头看金珠子,见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去烟云?”那烟云城主,可不是好对付的。

    金珠子知道罹决在担心什么,向他眨一眨眼睛,“我自有办法。”

    ……

    “咻——”

    锦帽貂裘的岚惊阙,一箭射中一只在雪地里仓皇逃窜的公鹿。

    身旁随他一起来的人吹捧道,“城主真是箭法如神!”

    岚惊阙没有什么表情,只吩咐左右,将那鹿捡回来。

    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烟云城也比不上四季如春的京城,寒风猎猎时,岚惊阙终于也收起了兴致,一夹马腹道,“今日狩猎就到此为止,回城去吧。”

    那些人本来就是陪他出来打猎,现在见他开口,自然是兜着冻僵的手,和他回烟云城去了。

    岚惊阙骑的骏马,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即便在雪地里,也跑的比其他人的马匹快。那些跟随在岚惊阙身后的人,只见他的马四蹄扬雪,转瞬间跑出百步远,想追都是不能了。

    策马走在前面的岚惊阙,被寒风割面时,想到了前几日听到的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解挽衣因谋反,已经问斩了。

    二人因为父辈的关系,算是亲厚的。眼下他死的这么仓促,他想依照父令保他性命都是难事。

    “哎。”

    一声叹息之后,岚惊阙已经纵马进了城门。城中护卫见是城主狩猎归来,纷纷将平民分到两边,将城门推的大开,迎他进来。

    因城中颇多百姓,岚惊阙进城之后,就翻身下马,抖落掉身上的雪花,牵着缰绳慢慢往府邸走去。

    “城主——”当值的一个护卫叫住了他。

    岚惊阙牵着马回过头去。

    那人跑到他眼前,“方才有个自称叫金珠子的少年,他一进城,就嚷嚷说自己是城主要找的那个人。”

    岚惊阙皱眉——金珠子?他躲自己都还来不及,怎敢这么张扬?

    但即便如此,岚惊阙还是问了句,“他人呢?”

    “因为他堵在城门口,要见城主,城门守卫就赶他去城主府门口等着了。”那守卫也不信,找了这么久都找不见的少年,会忽然凭空冒出来。

    岚惊阙翻身上马,顾不得太多,便往自己府上疾驰而去。

    眼下雪已经停了,城主府门口的屋檐上,结了许多冰柱,岚惊阙到的事后,正见到一个人靠着他门口的石狮子,往头上融化滴水的冰柱。那人今日穿的鲜艳,里头是红的,外头裹个棕色狐皮抵挡风寒。

    岚惊阙本来也不信是金珠子,但现在眼见着他站在城主府门口,一阵愕然之后,脸上就浮现出浓烈的笑意来。

    金珠子也听到马蹄声,抬起头来。

    二人目光相对,金珠子还没动作,岚惊阙已经下马走到了他的跟前。只是岚惊阙还没来得及开口,金珠子便已经扯护身符似的,将身旁站着的一个人,扯出来挡在了自己身前。

    “哎呀解王爷,你瞧瞧,这个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解王爷?

    岚惊阙一看,见站在金珠子前的,正是传言中已经问斩的解挽衣。

    解挽衣还不知两人关系,见岚惊阙走到面前,脸上挂着笑,以为是对自己,便上前亲昵道,“岚兄,好久不见。”

    岚惊阙一下明白了金珠子敢大摇大摆来他面前的底气从何而来,他移开目光,和解挽衣客气起来,“解王爷还活着,真是让我松了口气。”

    金珠子就躲在解挽衣身后,探出个头,看岚惊阙端出姿态和解挽衣客气。

    同时他又佩服这二人,这二人私底下都是衣冠禽兽,怎么面上,这样假惺惺的?

    两人站在门口只说几句,就因为解挽衣身份特殊,岚惊阙为避人眼目,将他迎进府邸去了。金珠子亦步亦趋的跟着解挽衣,一旁的岚惊阙投来的饱含深意的目光,都被他忽视过去。

    “如今我为朝廷钦犯,已经是无处可去,只能来岚兄这里,暂且躲避几日。”

    “好说好说。”岚惊阙将自己大氅递给下人之后,就坐了下来,“我与解王爷的关系,别说住几日,就是想长居于此,不理朝堂纷争,也不是难事。”

    哟,这是要保解挽衣,不惜跟朝廷对着干的意思?

    解挽衣看着金珠子还站在自己身旁,以为他是拘谨,就抬眼看他,“坐吧,岚兄是我故交,在他这里你可不必拘礼。”

    金珠子哪儿是会拘礼的人啊?听解挽衣说完,当即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解挽衣知道他怕冷,还将岚惊阙倒给自己的热茶,推给金珠子。金珠子也不客气,端起来就是一通牛饮。岚惊阙与解挽衣相交不算深,但因为父辈的关系,也多少明白一些他的性,这表面看来温润如玉的男子,实际上是谁也瞧不起,傲慢的很。现在他肯这样对金珠子,已经说明金珠子对他而言的不同寻常。

    “这位是——”

    “哦,他叫金珠子。”解挽衣代金珠子介绍,“我这次能逃出京城,也多亏了他。”

    “他?”怕是靠他身边的罹决吧?只不知道,那罹决又躲到哪儿去了。

    解挽衣进城时,看到了城门口的告示,他问金珠子,金珠子就将自己多年前,养了花魁骗钱骗到岚惊阙头上被他记恨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自然,添的加的,都是岚惊阙的小心眼,岚惊阙的不是,“岚兄,你们二人的事情,他已经告诉我了。”

    岚惊阙还以为,金珠子在解挽衣面前,是装作和自己不认识呢。没想到,竟然说了,只是让他好奇的是,金珠子到底说了什么。

    “他虽顽劣乖僻些,却也没有什么坏心。还请岚兄看在我的面上,就将此事揭过吧。”

    岚惊阙听解挽衣语气,就知道金珠子只说了皮毛,没说他和自己,到底有什么恩怨,“既然解王爷都开口,我岂有不答应之理?这样吧,我现在就命人将城门口张贴的告示撤掉。”

    解挽衣以为事了,又与岚惊阙说了些话,只是还没到正题,就有下人通禀,那只他狩猎到的鹿该怎么处置。岚惊阙也顺势道,“解王爷一路从京城赶来,一定是累了吧。这样吧,你先下去歇息,换身衣裳,等下到了席上,我们再慢慢详谈。”

    “好。”

    岚惊阙替解挽衣安排了厢房,他亲自送他出门,金珠子正要偷摸溜掉,那将差事安排给下人的岚惊阙,又从门口折返回来了。

    金珠子走的急,这一下差点撞到他身上。

    “我就说,你何时胆子变得这么大了。原是找了个护身符。”

    金珠子看到是他,就往后趔了几步。

    岚惊阙伸手将门带上,看着站在房间里,目光乱转的金珠子,“怎么,找了个更有用的,就把罹决给丢了?”

    金珠子皱了皱鼻子,闻到了味儿似的,“你这话怎么酸溜溜的?”

    岚惊阙哼笑一声。

    金珠子想现在自己是岚惊阙故人之友的身份,他怎么也不敢在解挽衣眼皮子下对自己如何,所以胆子也大了些,“岚城主让一让,我也要去歇息了。”

    “我可没给你安排房间。”

    “那我和解王爷睡好了。”

    金珠子话一出,岚惊阙终于是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你敢!”

    金珠子刚被他一碰,就尖叫起来。

    解挽衣本来没走出多远,现在听到金珠子的叫喊,马上折返回来,只是他一回来,看到的确实站的远远的岚惊阙,和伸手开门的金珠子。

    “怎么了?”刚才叫的那么大声?

    “没事,刚刚喉咙不舒服,叫一声润润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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