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乍一看都是熟面孔。就好比左边这位穿青衣的,为姝宁一掷千金也就罢了, 还将传家的玉佩赠出去做了定情信物, 右边这位穿蓝衫的更是不得了,为表真心, 把家中为他娶的几房小妾都赶走了。只是后来姝宁招供,证明他们是遭人愚弄, 钱财损失不说,连情意都错付了人!
在这一众人的问责下, 金珠子哪里敢承认,“公子,你们认错人了吧?我……我……”
“认错?你替姝宁传了多少信给我, 我就给了你多少赏钱!我会认错你的脸?”
“你还狡辩什么!”
金珠子左右两只手都被人拉扯着,他想避让都做不到。
眼见着众人言语间愈发激烈,还是这旁观多时的解王爷, 替他开口解围, “今日不是为我接风么, 诸位为何还不落座?”
逼问金珠子的人,这才想起今日的正主是解王爷,一个个收了声势坐了回去。
金珠子心有余悸的站在大厅正中,四面都是咄咄逼视他的目光,令他左右乱瞥都不敢。
解挽衣看他这副模样, 却颇是满意, “过来。”
金珠子低头走过去, “王爷。”
“站到我身边来。”说完这一句之后, 解挽衣又侧首用只有金珠子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不然,小心被他们剥了皮。”尾音处,还带几分欢愉的味道。
金珠子知道解挽衣是故意的,但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识时务些比较好。
解挽衣拍了拍手,吩咐门口待命的奴才,“客人都到了,让厨房上菜吧。”
“是。”
半盏茶之后,婢女鱼贯而入开始上菜,只是在上菜的时候,大厅的气氛异常古怪,没人关注那盘碟中的佳肴,反而都盯着解挽衣身后低着头的那个人。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倒酒。”解挽衣设下这让金珠子做主角的鸿门宴,显然是不会让他蒙混过关的。
金珠子只得上前,拎起银制的酒壶为解挽衣倒酒。
坐在解挽衣右手边的人,盯着他的动作。金珠子目不斜视的倒完酒之后,就要退回去,没想到解挽衣又道,“为其他公子一并满上。”
金珠子就只得硬着头皮,一位一位的去倒酒。
离解挽衣近些的,还顾忌着解挽衣没对他如何,但离解挽衣远些的,就没那么容易放过金珠子了。金珠子为他倒酒要弯腰下来,他就正好将威胁的低语送进金珠子的耳中,“我倒要看看解王爷能护你到什么时候。”
金珠子装作没有听到的模样,倒了酒就起身走了。
好不容易为席上宾客添满了酒杯,金珠子马上便退回到解挽衣身后去当那个门神去了。
因为连日赶路,解挽衣也疲乏的很,几次在席上借着端起酒杯饮酒的动作,以袖遮唇去打哈欠。金珠子离他近,看的一清二楚——一回来便设宴,就是故意搞他的!
门口忽然进来一个小厮,走到解挽衣身后叫了声,“王爷。”
“何事?”
那人俯身到他耳边低语几句,便退下了。解挽衣放下玉杯道,“本王有事,就先失陪一下。”他也没想到,这时候宫中会派人前来。
“解王爷不必顾虑我等。”
解挽衣起身之后,看了眼金珠子。他本想要不要带金珠子一起去,但一想接旨也用不了多久,这些他请来的宾客,也没胆子在他府上如何才是。这样一想,解挽衣就放心走了。
只是解挽衣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拽住了金珠子的袖子,“往哪儿走!”
原是金珠子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一人眼疾手快的抓住。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与姝宁闹的满城风雨的李廷禹!
众人见他开头,也纷纷搁筷。
“当初姝宁那贱人招供,我还没想到会是你在背后作妖!”当年之事,现在被人提及,他都会觉得十分的羞辱。
金珠子往后挣了一下,李廷禹直接起身,上前一步捉住他的手腕。
金珠子被他捏的痛了,眉心都跟着皱了一下。
李廷禹对他印象,本来只是姝宁身边一个不打眼的奴才。但这一别之后再见,如今不打眼的小奴才,长大了些许。本来就十分狡黠灵动的面容,如今长开了之后,更多几分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的秀美。论相貌,他岂止是胜于姝宁十倍。
“你既然有那样的本事,何须捧那姝宁?你自己挂牌接客,本少爷一定夜夜光顾!”他说这句话是为羞辱金珠子,但说出来之后,自己先被那美色动摇了一瞬。
金珠子岂是那么容易被羞辱的人,见那李廷禹上前,怕他动手对自己如何,冷静提醒一句,“李公子,这里是解王府。”
李廷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金珠子是反过来威胁他,“哦,你是拿解王爷威胁我?”
金珠子不作声了。因他想起了李廷禹那有些疯癫的性——当年为姝宁与家里人闹翻,现在在解王府上闹一闹对他来说,也没个所谓。
只是金珠子想明白的太迟了,下一刻,李廷禹就将他压在了解挽衣坐的位置上。那椅子的扶手,正卡着金珠子的腰腹,他被抵着脊背按下去,实在是起身不能。
李廷禹自后面捏着他的后脖颈,恶狠狠的道,“本公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那样耍过!”
金珠子伸手抵着椅子,才不至被另一面的扶手抵到胸口。
“李兄,若非这小子,我们也不会受姝宁那贱人所蛊惑!”
只要有人开头,就会有人附和。
金珠子也是认了栽,只盼那罹决在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找到他了。
看金珠子放弃挣扎,李廷禹又将他从椅子上扯了起来,他看金珠子不看自己,就伸手捏他下巴,“哑巴了?”
这些人就想听自己求饶呗。不过求不求饶,结果是一样的。既然如此,那何必去费那个口舌?
“当初我为姝宁那个贱人舍身相救,立誓要娶他,只可惜他要我高中状元之后,才能与他喝这交杯酒。现在他不在,你就替他喝。”说罢,李廷禹就端起一杯酒,喂到金珠子嘴边。只是这一杯,不是给他喝的,他直接浇在了金珠子的脖颈上。
清亮的酒液,一下子洇湿了金珠子的衣裳。
“我当他是天上明月,却不知也是地上沟渠。他连字都不认得,那些写给我的信,也是你代笔的吧?”又是迎面泼来的一杯酒,只是这一次,金珠子躲了一下。
不过因为他躲了,那人恼怒的直接拉开他胸前的衣襟,将另一杯酒倒了进去。
好好的白衣裳,被酒液弄的湿透。连金珠子的头发,也被打湿了黏在脸上。
这个年岁的少年,放在楼中是最好的年纪。加上他越长越美,这副可怜的模样,更让他显得招人怜爱。李廷禹也不知是被那四处溢散的醇厚酒香蛊惑,还是被那金珠子柔嫩的仿佛枝上蔷薇花瓣的唇瓣所蛊惑,竟然凑过去,想吻他嘴唇。不过好歹他清醒了过来,只借着众人声势,将金珠子按回解挽衣的座位上。
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柳下惠,与姝宁的交际,也多是在烟花柳巷之中。现在怒气与□□混在一起,虽都为顾及颜面没当众对金珠子如何,不过都在他被按住不能动弹时,碰了碰他的腰,扯了扯他的衣裳。
金珠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只是这个时候的斥责抵抗,只会招致更放肆的轻薄。
“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扭过头,见解挽衣正站在门口。他们一下清醒了大半,松开钳制金珠子的手,同他行礼,“解王爷。”
解挽衣也没想到,自己只耽误这一会的功夫,大厅里会乱成这个样子。金珠子金冠都歪了,衣襟下松散露出的脖颈,泛着些微的红。
“我们……我们也只是一时气愤,才……”
“是啊,是啊。还请解王爷勿怪。”
解挽衣走进来,看到脸颊上还沾着酒渍的金珠子,伸手帮他擦了一下。金珠子却以为他刚才离席,是故意害自己,见他伸手过来,侧头躲了一下。
解挽衣伸手却落了个空,将手又收了回去。
“解王爷……”众人实在摸不清楚,他们这么一通闹,解挽衣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但解挽衣一开口,他们就知道了——
“诸位在我王府中的这番作为,怕是不妥吧?”
众人对视一眼,正要一起开口,解挽衣却已经负手背到了身后,“送客——”
常与解挽衣打交道的人,谁不知道他脾气好,好相与,但这接风宴还未吃完就送客,就已经显出了他此刻心情不佳。
众人一一告辞,方才还宾客一堂的大厅,只剩下满桌的残羹冷炙和歪掉的酒杯。
“生气了?”解挽衣道。
金珠子没做声——他这算自己活该,有什么好生气的?
解挽衣将他脸上的湿发摘开,“怪我考虑不周,叫你受了这个委屈。”
假惺惺。金珠子在心里嘲讽道。
本来嘛,他这接风宴请来的人,明显就是要搞他。
解挽衣本来也只是想吓吓他,但见他现在满身酒水,手腕淤青的模样,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加上金珠子现在可怜的模样,太有欺骗性,解挽衣无声的叹了一声之后,将他从座位上抱了起来,“去重新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就下去休息吧。”
“不欺负你了,好不好?”因他本来就温柔的声线,这一句说出口,仿佛是在哄金珠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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