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吸血蛾如密网般笼罩在头顶, 下有毒蛇隐藏在蛾子的尸体里伺机而动。
进入寒鸦堡的前一刻钟,混乱的各方人马来不及排除异己, 纷纷与妖兽展开了殊死搏斗。
殷渺渺藏在慕天光背后略略观察了会儿情况,判断不杀尽这些妖兽是找不见出路的, 便不再犹豫,痛快地出了手。
雷网自她脚下展开,将试图靠近的毒蛇电得浑身麻痹动弹不得,一团团火球扑向来势汹汹的吸血蛾, 将它们的翅膀烧成焦黑一片,如雨点般簌簌掉落。
烈焰的杀伤力毋庸置疑, 她和慕天光配合默契,没一会儿就将周边的妖兽给清理了个干净。
其他人亦是久经风雨, 虽实力不如他们二人,对战经验却足, 除了最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倒霉蛋, 只有少数人受了些轻伤罢了。
半个时辰后, 所有妖兽都被清理了个干净。
殷渺渺拢了几个吸血蛾的尸堆,点起火作为照明源,伴随着飘散的焦臭味, 四周的景象一览无遗。这个穴室里一共有四条通道, 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通道看起来一样宽窄, 一样幽深, 完全分辨不出四条道路之间有什么区别。
虽然它们必然有什么不同:或许只有一条是生路其他都是死路, 又或许不同的方向会遇到不同的考验……
再看进来的人(她总算能好好打量一下此行的同伴了)——烈正文带着四个剑奴站在一边,剑奴把他保护得很好,一根毛也没伤到;霜华城主带了六个部下,堂而皇之地超员了;碎星城主依旧只带了两个人,但是随同而来的盐帮成员有四个,显然路上也加塞了;江水城和追风城的合作倒是很牢固,维持了约定好的4 1模式,不怎么起眼。
“烈城主不是说有地图吗?”霜华城主看着烈正文,懒洋洋地说,“拿来。”
烈正文平静地说:“这是在寒鸦堡的第一层,一共有十几个差不多样子的洞穴,其中只有一个洞穴里有进入下一层的通道。”
“只能一个个找?”碎星城主跟着问。
烈正文道:“对。”
众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殷渺渺问跟在自己身边的烈晶儿:“你是要跟你兄长一起走呢,还是跟着我们走?”
烈晶儿亲亲热热地说:“姐姐带我进来,我当然是跟着姐姐走。”四个剑奴里有两个是保护她的,与其跟在烈正文身边,不如分头行动。毕竟地图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待在一起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了。
殷渺渺也装作非常高兴的样子:“那就太好了。”
江水城主又和烈正文确认了一遍,在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以后,他就笑眯眯地说:“既然是碰运气,那就没有必要考虑这么多,随便走吧。”
说完,他就随便选了条离自己最近的通道走了进去。
而后,烈正文选了另一条通道,追风城主和盐帮的人都跟了上去。霜华城主似乎不怎么看重烈日城的地图,脚步一拐,选了第三条通道。
顺理成章的,殷渺渺等人选了第四条,碎星城的人思忖片刻,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他们一行十人,沉默地穿梭在黑暗的通道里。
飞英被夹在殷渺渺和乔平中间,是最安全的位置。不过他早就没有了刚来柳洲的大意,三年多的生活把他磨炼成了一个谨慎小心的修士,藏在袖中的手里始终扣着阵盘,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觉得脖子后面毛毛的,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然而,神识探出搜寻了一番,什么也没有发现。
是错觉吗?
不是。
过了会儿,这种感觉又来了,一束恶毒怨恨的视线牢牢追随着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飞英忍不住转头去看。
乔平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飞英又把头扭了回去,其他人都没什么动静,这视线要么是针对他一个人的,要么是他修为太低才被影响,想了想,屏气凝神,心中默念起《清静经》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股毛骨悚然的恶意似乎稍稍退去了一些。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心里头就不安了起来,不祥的预感笼罩在脑门上,似乎预兆着什么事要发生了。他的神经一点点紧绷起来,警戒提到最高,连跟在后面的烈晶儿鞋底磨到一粒石子的动静都没有错过。
就在这样极度紧张的气氛里,缀在最后面的碎星城的一个修士突然叫了起来:“什么人?”
飞英被他唬了一大跳,差一点点就发动了阵盘。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烈晶儿脱口就问:“怎么了?”
“有人……”那个修士满脸古怪,很难启齿似的,“朝着我的脖子吹了口气。”
飞英探头看了眼,他人走在最后,身后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别说是人了——要是真有什么东西,以金丹修士的神识怎么会查探不到?
碎星城主颜面大失,呵斥道:“大惊小怪。”
那个修士面色讪讪,同样觉得自己犯了蠢,牢牢闭上了嘴巴。
殷渺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瞧了瞧自己手里提着的琉璃灯:“你们有没有觉得,光线好像暗了很多?”
飞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怎么会?”
通道里漆黑无光,照明全靠琉璃灯,但是这种灯是炼制过的法器,防风防水,里头的灵火十分稳定,不太可能无缘无故变弱。
“是变暗了。”慕天光却同意了殷渺渺的看法,灯本来能照亮面前一丈左右的地方,这会儿却只能看清半丈内的东西了。
飞英脖子后面的汗毛又根根竖起,像是炸了毛的小动物:“有、有鬼吗?”
乔平:“……你有没有好好听课?鬼修没有这样的本事。”
“噢噢,说的是。”飞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动起来比平时慢了拍,只记得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浑然忘记了修真界的鬼修是另一回事——鬼修说白了就是因为种种缘故没有消散的神魂,是可以被感知及消灭的。
又走了段路。
琉璃灯里的火焰大小如旧,可是散发的光线却越来越微弱,到了现在,几乎和萤火没什么差别了,压根照不见路。
与之相反的是各种声音。
呼吸声、脚步声、衣料摩挲声……各种各样的声音被放大了许多倍,冲击着人的鼓膜,叫人心生烦躁,连呼吸都憋出了一股郁气。
飞英觉得自己的喘气声有点吵,并且愈发难以忍耐,只好尽量放缓,然而,呼吸一慢,就觉得气不够用,肺里憋得慌,哪怕他多有克制,焦躁的情绪也如野生的藤蔓般肆意生长起来。
“等一下。”碎星城主突然开了口,原本就冷硬的女声此时听起来说不出的咄咄逼人,“不是说第一层有很多个穴室吗?我们怎么走来走去都没有走到第二个?这条路是怎么一回事?”
烈晶儿怒气冲冲地反问:“城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们在骗人不成?”
碎星城主冷冷道:“难道不是吗?”
“你们有什么好骗的?不相信就算了,何必眼巴巴地跟了过来?”烈晶儿反唇相讥,护在她身边的辛剑噌一声拔出了剑,饮过无数鲜血的剑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杀气。
气氛紧绷了起来。
飞英很想骂一句“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想着打架不能把心思放到这诡异的地方来弄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可惜没能说出来,不上不下地堵在喉咙口,脸都给憋红了。
而殷渺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若有所思地围观着。
对峙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双方就动了手。
辛剑在十剑奴中的排名虽然不高,用的却是一把极凶的宝剑,平日里因为无法完全掌控,所以发挥不出十足的力道,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威力猛增了一个台阶,居然稳稳压制住了碎星城主的侍从。
不多时,剑刃就刺入了侍从的皮肉,他摇晃了下,惊愕地发现这把剑居然会吸取血液,小小的一道伤口,竟然就让他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碎星城主眼见不好,反手就打了一掌出去。
辛剑躲避不及,不得不收剑挡,碎星城主的实力可比侍从高得多了,一出手就扭转了战局,在辛剑身上添了不少伤口。
奇怪的是,辛剑虽然一开始落入了下风,但打着打着,实力又稳步提升了上去,只是面色却逐渐变得苍白起来,活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
随同而来的丁剑心知不好,厉声道:“辛,回来!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然而,辛剑恍若未闻,面色愈白,眼睛愈红,剑招的威力却是一招比一招强,不出百招,居然压制住了比自己高了一个境界的碎星城主。
“这是怎么回事?”飞英暗暗咋舌。
慕天光冷淡道:“凶剑噬主。”
宝剑有灵,性不一,有些剑戾气太重,若是用剑者不能坚守心智,就会被凶剑所迷惑,成为它杀戮的工具。以辛剑的修为,显然无法驾驭这把凶悍的宝剑,不知在何时已经被它所操纵,竟然愿意抽取自己的生命力来换取一时的强大。
丁剑劝了一声没起作用,只好亲自出手,剑气朝着辛剑的手腕挥去,试图斩落他手中的剑刃。
烈晶儿也知不妙,大声道:“辛,住手,我命令你住手!”
飞英有些不安,传音问殷渺渺:“我们要帮忙吗?”
殷渺渺平静地说:“不。”
这次进入寒鸦堡的各方人马都不是善茬,现在两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纵然有环境的影响,但更重要的恐怕是碎星城想要借机除掉两个剑奴,掌控烈晶儿,为后续的争夺奠定优势。
她虽然不会主动对烈日城下手,不过,和碎星城想的一样,她也觉得失去了剑奴的烈晶儿会比现在更乖,更好掌控。
毕竟,这个小姑娘并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样乖巧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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