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城的问剑会不像风云会那么大牌, 必须提前报名什么的,在举办期间,任何一个剑修想要上台切磋,都可以随时加入比试。而擂台就搭在正对着城主府的街上, 每日都会有十剑奴中的一位坐镇,连胜三场的修士就可以向他们发起挑战。
谁能够赢过剑奴, 抑或是被剑奴认可, 便可以获得三千灵石的奖赏。
这么大的手笔, 自然引来了不少跃跃欲试的修士,擂台上的比赛一场接一场, 竟没有个空下来的时候。
慕天光对此十分有兴趣, 殷渺渺便叫乔平带着飞英到处逛逛,顺便找地方把得来的水妖材料卖了,自己则留下陪坐, 一场不落。
“其实你不用陪着我。”慕天光看着她, 语气歉疚, “我一个人无碍的。”
殷渺渺瞥他眼,眸中染上点点笑意:“好不容易把他们俩支走,我们能单独说说话, 你倒好, 居然叫我走。”
“怕你觉得无趣。”他望着不远处的擂台,“几场比赛皆无出彩之处。”
殷渺渺剥着茶馆里提供的花生, 手一搓就去掉了薄薄的红衣:“那你认为, 此地剑修的实力如何?”
他中肯道:“他们的剑法无多精妙, 然运用娴熟,实力并不弱于其他地方。”
“我也这么想,能在柳州活下来的修士,实力都差不到哪里去。”
这里的修士不比三大宗门的弟子能够接触到上佳的功法,因而所学的剑招较为普通,可是环境险恶,大多数修士自炼气起就会不断和人交手,有更多的机会把剑法融会贯通,真要是打起来,胜负尚不好说呢。
慕天光道:“可惜剑奴未使出真正的实力,不好判断。”
“你要是有兴趣,就自己去啊。”她咬着一颗脆香的花生仁,笑意盈眉,“那他们肯定就出十成十的力道了。”
他想了会儿,却道:“再看看。”
殷渺渺当然是随便他,丢了花生,改剥起山核桃来。这种坚果松脆甘美,带有浓烈的果仁香气,十分勾人食欲,她道:“进城前就看到烈日城附近似乎种了很多林木,胡桃红松都有,应该是城中的产业,这烈城主倒是个深谋远虑的人。”
要想长久地坐稳城主的位置,靠剥削打劫是不靠谱的,恶名一旦传了出去,谁没事会去自找麻烦?久而久之,城池必然衰弱。因此,想要累积财富,就必须先把仙城打理好,而扶植当地的特色经济是最聪明的做法。
生意好做了,人就多了,城中的人可以找到养家糊口的工作,商人们会带来源源不断的货物,路过的行人也会选择在繁华的地方停留。
城池就会越来越繁华。
烈日城种植胡桃类的乔木,木材可以加工成各种东西,干果能够带动食品产业,再加上问剑会的高额奖赏,只要管理得严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为柳洲排得上名的大仙城。
慕天光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你笑什么?”她问。
他正色道:“我在想,如果你愿意,可能随时都能开宗立派。”
“哪有这么容易,太累了。”
在修真界开宗立派可比上辈子经营公司难得多了,后者一时不慎最多破产,遣散员工,前者要是一不留神,那就是满门被灭。
还是算了吧。
慕天光也不过是玩笑一句,而后又将大半心神放到了擂台上。
现在,台上的修士是个金丹初期的剑修,他连胜了三场之后,终于向剑奴发起了挑战。
烈日城府的剑奴以天干为名,今日镇守的是实力排行第七的庚剑。他身形瘦长,脸颊凹陷,乍一看上去就像是根细竹竿,抱在怀中的剑窄且狭长。而他发起挑战的对手却仿佛是他的对立面,体高大威猛,手掌宽大,剑尖支地时会发出咚一声闷响。
“快剑和重剑啊。”殷渺渺有了点兴趣,“你觉得谁会赢?”
慕天光道:“尚不好说。”
“为什么?”
“重剑不动如山,快剑迅疾如风,风要吹动山,总归是要难一些。”在慕天光看来,使重剑的修士功底扎实,沉稳老练,庚剑除非有远胜他的实力,否则要赢并不容易,但他半日下来都未使出过真正的实力,因而不好判断孰胜孰负。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两人已经开始交手,重剑修士大开大合,应对沉稳,而庚剑出招极快,且速度在不断攀升,似乎想以此攻破对方的招数。
这场旗鼓相当的比赛引起了不少人的重视,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我曾经和北斗堂的一个重剑修士交过手。”殷渺渺忆起往事,感慨道,“不太好对付。”
慕天光马上道:“重剑威力劲猛,你应付起来要小心,最好不要正面……”说着说着,突然察觉到不对,声音顿住,许久才道,“是我想岔了,你既能赢我,自然心知肚明,何须我多言。”
殷渺渺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不知情的听了,还道他是耿耿于怀被赢过的事,出言讽刺呢,可实际上是他羞惭窘迫了。
“不,你继续说。”她斟了杯热茶给他,“我喜欢听。”
慕天光抬眸看去,见她眼眸明亮,唇角弯起,确是兴味十足,便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杯沿,慢慢道:“比起重剑,快剑于你可能更难对付。”
“我还没有和这样的人交过手,你说该怎么打?”殷渺渺以手支颐,抬起下颌点向庚剑,“以他为例好了。”
场上,庚剑的剑气已舞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速度太快,眼中残留的上一道剑影还未退去,下一道就添了上来,看起来便是有千万道剑光交织在一起,分辨不出哪一剑是真,哪一剑是假。
“他的剑是以速度取胜,若能比他更快,自然就能破解,若是不能,便要耐心寻觅机会,时间越长,越有可能露出破绽。”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庚剑的招式,耐心地等待着。
一炷香后,他开口道:“慢了。”
殷渺渺定神细看,半晌,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她要是身在其中,倒是可以凭借灵力和气流的变化感知剑招的快慢,可现在远远围观,就无法光凭肉眼分辨是否有破绽了。
慕天光说得详细了些:“刚才他自下而上挑起的时候慢了一刹。”
殷渺渺认真想了想,坦言道:“没看出来。”
“你不是剑修,对此生疏很正常。”慕天光认真道,“以后我多与你演示就是了。”
她莞尔:“好啊,那我就等着了。”
他们说话的间隙,台上的重剑修士已经抗过了庚剑的爆发阶段,趁着他爆发后的虚弱期开始了反击。
庚剑虽然落入下风,但防守得滴水不漏,剑招轻灵如燕,在对方磅礴的力道下仍旧游刃有余,仿佛巨大的浪潮无论如何都无法击溃翱翔的海燕。
“好好好。”就当二人胶着时,台下的一个中年男子抚掌大笑,“能把庚剑逼到这个地步,不错不错,不必再打了,来人,把灵石取来。”
庚剑一听,闪身抽离战场,抱拳道:“参见城主,属下能力不济,让您失望了。”
“哈哈,此言差矣,若不是你,我如何能知他有这般本事?”烈城主和颜悦色地说着,没有半分怪罪。
庚剑面上的表情更恭敬了。
那一头,城主府的管事捧上了三千灵石,重剑修士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多谢。”
“这是你应得的。”烈城主道,“不知这位道友可否愿意参加最后一天的擂台赛?”
按照问剑会的规定,前十四天获得认可的修士,可以于最后一天参加最终的比试,胜者便能获得最高的奖励。
重剑修士道:“在下便是为此而来。”
烈城主大喜:“如此,请在府上小住几日。”
对方毫不忸怩地答应了下来。
那一头,烈正文陪在父亲身边,恰好看到了茶馆里的慕天光等人,对父亲耳语了几句,走过来寒暄:“几位道友来了。”
殷渺渺道:“过来看看。”
烈正文笑了笑,问慕天光:“阁下剑法高明,缘何不上台一试?”
“还早。”他淡淡道。
烈正文马上道:“可是在等其他剑奴?”
殷渺渺毫不怀疑,慕天光要是说“是”,烈正文能马上把那人叫出来和他比试,故而打断道:“我们初来乍到,不急于一时。”
“是我孟浪了。”烈正文到底是城主之子,自有傲气,“阁下若是哪日起意,不妨来城主府找我。”
“有心了。”
他们不咸不淡,烈正文便没有再纠缠,随口说了两句就回去了。
慕天光蹙眉道:“没听说寒鸦堡很危险。”
“是有点奇怪,他看来很想招揽你。”殷渺渺若有所思,“我们打听打听消息再说。”
想要打听些普通的消息,用不着去鬼市,她叫过一个伙计,给了他几块灵石便问出了一些烈城主的逸闻趣事。
烈城主在柳洲是个知名人物,盖因他是活着的修士里唯二进入过寒鸦堡的人。虽然从他口中透露的线索少之又少,可是至少让柳洲的修士确信寒鸦堡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他能够打败原来烈日城的城主,依靠的就是从寒鸦堡里得来的上品功法《大日神本》,据知情者说,烈城主“失踪”(进入寒鸦堡)的时候,不过刚刚结成金丹,然而等十年后他再次出现在人前时,已经是金丹中期了。
金丹的小境界之差可不比筑基,云潋和慕天光这样的天才尚且要五六十年的积淀,若是没有奇遇,烈城主根本不可能做到。
而后,他又以不俗的速度进阶了后期以及如今的大圆满,更是佐证了寒鸦堡的不俗之处。
此乃其一。
其二,便是烈城主的家事了——他生有一子一女,儿子便是烈正文,女儿名叫烈晶儿,资质本就不俗,且因是道侣拼死产下的孩子,颇受父亲的偏爱。
一儿一女,本是个“好”字,然而涉及到少城主之位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据说(也不知道是谁透露的),烈城主有意考验两个儿女,从中选出一个继承人,代为掌管烈日城之事,自己则打算闭关冲击结婴。
兄妹俩的继承人之争,会是烈正文拉拢他们的缘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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