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英介绍说:“这里的东西最全,除了少见的天材地宝, 基本上都能买到。”
正说着, 就有眼尖的伙计迎上来:“怪不得今早枝头上来了只喜鹊, 原道是赵前辈来了。”
飞英:“……”天气才转暖,哪来的喜鹊, 这群家伙闭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绝了, 他做不到这么厚脸皮,只能假装没有听到, 问殷渺渺, “姐姐你要什么?”
“能录神识的材料。”殷渺渺走上前来。
那伙计头一眼瞧见她,下一眼就看见了慕天光, 顿时就叫破了她的身份:“这位前辈莫非是冲霄宗的素微仙子?”
“真机灵。”殷渺渺夸他一句, 又笑慕天光, “知道这世上怎么样最容易出名吗?”
飞英插嘴:“怎么?”
“同个有名的人传点不得不说的故事。”殷渺渺朝他眨眨眼。
慕天光:“……”大庭广众之下, 说什么都是狎昵,只好把视线转到柜子上,粗粗扫了几眼, 正色道, “依我看,波光鸟的飞羽,蚌妖的珍珠, 幻彩鱼的鳞片, 皆是可用之物。”
殷渺渺忍了笑意, 顺着他的话头对伙计道:“去, 把这三样东西拿来我瞧瞧。”
“是是。”伙计是个心眼活泛的,一看殷渺渺的做派就知道她是个好脾气的主,自然要好生伺候,多做成几单生意,“几位前辈不妨里边坐,喝口茶慢慢挑。”
殷渺渺赚到灵石后,买东西就恢复了前世的做派,舒舒服服地坐着,慢慢挑,挑中就论打卖,俗称扫货。
三样东西一一摆到她的面前,殷渺渺逐一试过,最后还是觉得鱼鳞片好些:“这个不错,就是小了点。”
鱼鳞不过指甲盖大小,想要在里头编写复杂的幻境全然不够,可是其他材料更不好用,只能矮子里面拔高子。
“先买,换一家再看看。”慕天光道。
伙计一听,忙道:“慕前辈,我们铺子是九一城最全的了,冒昧问仙子一声,是想买了做什么去?”
殷渺渺道:“刻录个幻术。”
“早听闻仙子于幻术一道极有建树,果真如此。”伙计恭维了一句,马上推销起了店里的材料,“小店新得了些鲛人泪和梦蝶翅粉,用来炼就幻术有关的法器最适宜不过的了。”
市面上能用来释放幻术的,多半是法器,可是殷渺渺对炼器一道并不精通,只是想尝试录下而已,思忖片刻,爽快道:“那就这五种都来一点,我看着用吧。”
伙计面上的笑容更盛,不敢宰客,殷勤道:“也不必多,二三两就够了,仙子用得趁手再入不迟。”
“成。”殷渺渺一口应下。
飞英一看,狠狠戳了戳慕天光的胳膊,给他使眼色。
慕天光怔了怔,堪堪会过意来,那头殷渺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过头来说:“别犯蠢,这里的东西可不适合拿来送给女人。”
飞英:=口=
慕天光居然赞同:“这些不值什么。”言下之意就是,不算珍惜的东西,他送不出手。
殷渺渺:“……”
飞英要吐血了:“小师叔,值几个灵石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心意你懂不懂?”
这道理慕天光也懂,一时便迟疑了。
“看把你为难的。”殷渺渺自顾自付了账,好笑地说,“要送我东西还不简单,我用的香粉没了,你替我去选一盒,不拘是什么香味儿,拣你喜欢的就是了。”
慕天光蹙起眉:“不值什么,也无甚用。”
“小师叔你笨死了!”飞英忍无可忍,“我姐姐都告诉你买什么了,你照办就是了,无用什么,她高兴就是有用啊。”
伙计好险没笑出声,他在九一城里待得久了,自然听过慕天光的名气,被北洲女修追着跑的人也有这一天,看来传闻是再真没有了:“赵前辈说的是。”
旁人都这么说,慕天光只好应了下来。
殷渺渺接了买来的材料,对他们道:“好了,我要去买衣裳了,你们俩不适合跟着,回头办完了事,来找我就是了。”
飞英也不怕找不到人,九一城是最好认路的:“姐姐,你买衣服就往那边走三条街,往人最多的衣铺进就是了。”
“你倒是熟门熟路,替谁买过?”殷渺渺打趣他。
飞英:“……多了去了,经常跑腿。”
殷渺渺失笑,摆摆手往衣裳铺子去了。
这一整条街都是给女修们准备的,衣裳铺子、脂粉铺子、首饰铺子……一家家开过去,从头到脚都能换上新的。
殷渺渺先去了间小铺子里做亵衣,凡间女子自己做内衣,女修不成,一来织物各有讲究,二来不擅女红,是以专门有订做内衣的铺子,一般门面很小,装点十分朴素。
“仙子要些什么?”接待客人的也是个中年女修,面目敦厚。
殷渺渺道:“做些亵衣,这是图纸,月白、胭红、樱草、雪青各十件,用幽棉蚕丝的料子。”
她的内衣分两种,一种是日常穿搭的普通款,如肚兜、抹胸、主腰等,以华贵精致见长;另一种则是定做的运动内衣,在外游历时所穿,轻薄透气,减轻胸部压力。
前者看得好了随便买,后者却是非订做不可。
女修呆了呆,忙不迭记下来,粗粗一算:“约莫要五千灵石,先付一半定金。”
殷渺渺痛快地付了钱,女修交给了她半个令符:“半月后来取就是。”
预定完了内衣,她就不急了,首饰什么的经用,不必时常添置,倒是衣裳是消耗品,打一架就容易废,早年的积攒已经不剩多少了。
衣裳铺极好认,门口就人头攒动,她堪堪走到门口,同入乾坤镜的一个女修就失声叫出了她的道号:“素微道友?”
唰唰唰,不独是铺子里的人,连带附近的女修都被吸引了目光,齐齐朝门口的方向望去,想要知道慕天光倾心的女修,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此情此景,殷渺渺早有准备,面不改色地微笑:“周道友。”
她一开口,就是坐实了身份,霎时间,万、众、瞩、目。
在场的女修看见她的第一眼,多半都是不可置信,原因无他,从外表上来说,今儿素面朝天的殷渺渺实在不具备能迷倒男人的魅力。
男人最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第一种是美的,只要美到极致,就算是块木头也招男人垂涎;第二种是媚的,眼角眉梢全是风情,一看骨头就酥了一半;第三种是柔的,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哪个人见了都要心软三分;第四种是高傲冷淡的,太矜持太骄傲,引起人的征服欲,想要让节妇变荡-妇,过一把破坏的瘾头。
然而,以上几种,殷渺渺一样也不占。论长相,她只能得个清丽端庄,论气质,也是讨同性欢喜的温和平易,论姿态,是符合名门大派的落落大方,“狐狸精”“小妖精”“白莲花”这样的词儿,一个都不能往她身上招呼。
这就有点尴尬了。
在此的女修心思百转,最终汇聚成一句不轻不响的嗤笑:“长得也不怎么样么。”
话音未落,殷渺渺就朝嘟囔的人望了去,唇角微翘,竟然是没有半分不悦,只是这笑意……有点意味深长。
那女修心中不忿,仗着她犯了众怒,抬抬下巴:“看我做什么?”
“哦,我只是觉得你说得不大中肯。”殷渺渺走进店铺里,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墙上悬挂的衣物。
这话立刻引起了旁人的嘲笑:“怎的不中肯了?莫非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代佳人不成?”
“我不是什么绝色,你们慕师叔是啊。”殷渺渺眨了眨眼。
那女修会做出头鸟,就不是个沉稳的性子,被她逗了一句,气得直啐:“说的是你,好不要脸。”
“哦,说的是我呀。”殷渺渺对容貌不大在意,笑笑也就过去了。
她沉得住气,旁边的人却不甘心就此罢休,非要挑刺出出气不可,遂又有人问:“道友今天一个人来的?”
“是或不是,同你又有何干系。”殷渺渺逗了她一句,招手找了个抿着嘴笑的小姑娘,“我要买衣裳,你们这儿可上夏衣了?”
“有的,仙子楼上请。”小姑娘年纪小,慕天光又等闲不往九一城来,是以不知他的魅力,殷勤地招呼了起来。
殷渺渺到了楼上坐下,翻着新画好的册子找料子和纹样,其他人不肯就此离去,陆陆续续跟着上了楼,倒是带旺了不少人气。
老板娘见了,计上心头,捧了最精美的册子亲自侍奉:“仙子请看,这是我们北洲最时兴的款式,也不知合不合仙子的意?”
殷渺渺翻了翻,果真是新款,花纹做了变形,袖口不用滚边,换成了褶皱,裙幅也比去年多了几褶,打得很细,像是留仙裙:“这套……”
竖着耳朵听的一个女修抢着说:“这套我要了!多少钱?”
老板娘笑意一浓,却故作为难道:“是这位仙子先要的。”
“是我先开的口。”女修抬起下巴,斜睨着殷渺渺,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殷渺渺慢悠悠道:“你要就要么,我是想说,这套的料子我不太喜欢。”说着翻过册子,点着后面的布料小样,“用这个吧,原来的葱绿柳黄娇艳了些,我不喜欢,用天水碧吧。”
又翻了一页,说道,“这茜红染得淡雅,做件纱衫好了。”
老板娘一怔,忙不迭记下来,又问:“要绣什么纹样?”
殷渺渺瞥了气得面红的女修眼,故意道:“并蒂莲好了,兆头好,不过绣得淡雅些,看着清爽。”
老板娘原想趁机抬高价,被殷渺渺这么一岔,倒是不好作声了,只好听着她一件件挑过去:“这套搭得倒是好,独腰带不好看,缀着羽毛看起来热闹,实则累赘,给我换成珍珠的吧……这件裙子不错,渐变染得别致,要一件松花的,一件湖蓝的。”
她这样的客人,店家最喜欢,因着定做价至少上浮二成,但也最头痛,一个不留心就容易吃挂落,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着。
而比老板娘更梗的是旁观者,人家样样件件要定做,抢都抢不来,恨得牙痒痒。
殷渺渺一口气选了十几件衣裳,这才歇了歇,端起茶盏来预备喝,刚刚碰到嘴唇便觉得不对,侧身一避,躲过了迎面飞来的长鞭。
旁边的“情敌”们一看,倒吸口冷气:“要死,火凤鞭!”
殷渺渺不由大为讶异,蹙眉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女修。她身材高挑,容貌极其艳丽,眼尾扫了嫣红的胭脂,愈发衬得气势凌人,一袭正红色的长裙,头戴六凤金冠,每只凤凰口中都衔着一粒金珠,宝光闪闪,晕花人眼。
此时此刻,她手握金红二色的长鞭,似笑非笑道:“素微道友好大的架势,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九一城是你们冲霄宗的云光城,这可不是做客人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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