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宁一双薄唇微抿, 没有说话。
叶蓁蓁反应过来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儿太感伤了。忙笑道:“哥, 那什么,其实我就是舍不得你走。你走了, 就没有人天天在家陪我玩儿了, 我就觉得有点儿孤单。不过呢, 这能进府学可是一件大喜事, 我心里还是很为你高兴的。你好好儿的在府学里面读书, 等往后你考中了功名, 做了官, 出去人家看到我都会说我是许大人的妹妹, 我心里也自豪啊。”
想想那画面,倒确实挺不错的。
不过许攸宁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刚刚叶蓁蓁那一瞬间的感伤和失落他都是明晃晃的看在眼里的。所以就算叶蓁蓁现在用很轻松的语气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出来, 他也知道她心里不会真的这样的轻松。
但他也相信她这一番话说的都是她的真心话。她肯定是真心的舍不得他走, 也真心的盼着他好。
想了想, 就走近过来也在秋千上坐下,两条长腿慢慢儿在地上的蹬着, 带着秋千小幅度的前后左右晃荡着。
一边轻声的说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这里, 想到外面看一看?若我镇日在这里陪你, 也许我们往后一辈子都只能待在这里。但若我进了府学,我有很大的把握三年后我能考中举人, 以后还能考中进士, 谋得个一官半职, 这样我就能带你离开这里, 到外面去看一看。这样好不好?”
这就相当于在跟叶蓁蓁解释了。
叶蓁蓁当然明白,也知道他说的这话是对的。
当初她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想到他竟然牢记在心里,叶蓁蓁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就笑着说道:“这样当然好了。我就等着往后你做了官,说不定还做的是个大官,那样我身为许大人你的妹妹也威风啊,走出去旁人都不敢惹我。”
调笑的话语,不过还是成功的逗笑了许攸宁。
抬手揉了她的头发一下,笑道:“大官岂是那样容易做的,不得要一步一步的爬上去?等我爬到大官的位置都不知道有多少岁了,到时你早就已经嫁了人,也不晓得你嫁的会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原本他想说的是,也不晓得你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夫家是个什么样的家世背景,丈夫是否上进,但忽然反应过来叶蓁蓁现在年岁还小,怎么能跟她说这样的话?
而且,想到她会嫁人,心里总觉得有点儿怪异的感觉。好像压根就没法子想象叶蓁蓁有一日也会嫁人一样。
叶蓁蓁却没有察觉到,也并没有因为他提到嫁人两个字就觉得害羞,反而笑道:“嫁人啊,那还早着呢,我现在不想这个事。而且就算要嫁人,我肯定也要挑个自己喜欢的。要是我不喜欢的,他多好我也不嫁。”
许攸宁听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神情自若,声音也又清又脆,不见一点儿扭捏,倒是很意外。
就笑她:“你倒是不知羞。”
叶蓁蓁心里想,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她觉得她说的是大实话啊。这嫁人嘛,一辈子的大事,可不得挑个自己喜欢的?
她觉得这事她现在还真不急,倒是许攸宁,虚岁都已经十七了,搁在旁的人家,不说成亲,那也肯定开始说亲了。可显然许攸宁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不过想想也是,许攸宁跟她一样,其实很不喜欢龙塘村这个地方,只想离开,还能在这里找妻子?他这样的人,眼光肯定也高。相貌又生的极出众,不说要找个貌比天仙的妻子,但最起码也得是知书达理的吧?所以肯定得慢慢儿的寻摸。
叶蓁蓁甚至还觉得,许攸宁最好等考中了进士,做了官之后才成亲,因为那样可供他选择的余地会更大。
但随后叶蓁蓁又觉得,说不准许攸宁什么时候就会喜欢上某位姑娘,到时候他自然顺理成章的就会成亲,要她这个做妹妹的在这里操个什么心啊?
就没有再想这件事,只跟许攸宁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咱们两个都回屋睡吧,明儿早起再跟他学吹笛子。
许攸宁院试过后拜见了宗师立刻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这两日路上劳累,今晚肯定要让他早点儿睡。
随后两个人起身,各自回屋。至次早起来,许攸宁果然开始教叶蓁蓁吹笛子。
......
许攸宁考中了秀才,还补了廪这样的大喜事,叶细妹原本想要大摆几桌酒席好好的庆贺庆贺,但转念想起自打她嫁给许兴昌之后龙塘村里好些人背后的嘴脸,她心里就有些儿不耐烦起来。
索性就不摆了,只琢磨着今年要好生的过个年。又想着要给许攸宁做两身新衣裳新鞋。
这入了府学可不比在家里,又是老师又是同窗的,怎么能没两身好衣裳好鞋,被人笑话呢?
就趁着叶玉珍跟她丈夫驾着牛车去镇上买货回来买的时候也跟着去了一趟。
因为跟叶玉珍关系好,心里也确实得意,路上就忍不住将许攸宁考中秀才,还补了廪,年后要进府学读书这件事告诉了叶玉珍和她丈夫。
可想而知,不出三日的功夫,整个龙塘村都知道了这件事。
自然就有很多人艳羡。
这秀才的功名在乡下来说原也不常见,更何况许攸宁竟然还补了廪,要进府学读书。
也就是说,这读书非但不用家里花钱,国家还给出钱出银子。
一个月有六斗米,一年有四两银子呢,多少人一年到头都赚不到这么多银米啊?
而且要是他往后再考中举人,考中进士,做了官,那可就是官老爷了。
这一部分人就很想要巴结许攸宁,于是一时叶细妹家里过来串门的人就多了起来。最后搞的叶细妹烦不胜烦,以往白天一直开着的院门就关了起来,有人过来叫门她在家里也不做声,只让人以为家里没人。
可想而知,背后自然又被人说道,说叶细妹这是看儿子考中了秀才,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了,忘了本,瞧不上他们这些乡里乡亲的了。
可一个秀才罢了,算得什么?许攸宁他老子也是个秀才呢,这么多年下来不也还是个秀才,只配在村学堂里面给他们的娃儿教书?而且教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他们的娃儿有哪个考了个秀才。可怎么他自己的儿子就能考中?可见许兴昌这是心里藏着私,压根儿就没有用心的教他们娃儿。
甚至还有村民跑到族长,房长,柱首那里去闹,说不要许兴昌教他们的娃儿了,得重新请个学问好的先生来。要不然要么他们就不让娃儿继续在村学堂里面念书了,要么许兴昌每年的束脩银子他们就不凑了。
许兴昌每年十二两的束脩银子虽然是村里发,但这部分钱也是在村民那里集资而来的。
最后闹的不像话起来,族长,房长和柱首他们三个也为难。最后大家商议了一番,也只得无奈的告诉许兴昌,村里打算不再请他做学堂里的先生了。
意思竟是要辞掉许兴昌。
可想而知这对许兴昌的打击有多大。
原是父亲传下来给他的教书先生,也秉承父亲的遗愿,一直想要在龙塘村里面教导出一个有功名的学生,不想用心的教导了这么多年,最后非但没能教导处一个好学生来,还被村里给辞退了。
真的是颜面无存了。
便是他名下原有的那些儿田地,村民也闹将起来。
说是以往给了他田地,那是因着他是咱们村的教书先生,咱们也认了,怎的现在他都已经不是咱们村的教书先生了,他还要占着咱们村的田地?若想要田地也不是不行,他就得改许姓为叶姓。若不然,总没有个咱们自己姓叶的田地紧张,倒白白儿的将田地给个外姓人的道理。
有闹的,自然也有劝的。但闹的毕竟是大多数的村民,最后逼的族长,房长,柱首等人没有法子。也确实不愿为许兴昌一个人得罪龙塘村大多数人的村民,就叫将许兴昌来,将村里要收回他名下田地的话说了。
对许兴昌而言这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叶细妹虽然心里不忿,但仅凭她一人之力,胳膊拧不过大腿,能斗得过龙塘村里那些儿村民?只气的两条胳膊发软,胸腔里的一颗心跳的既短促又快速。
也不晓得是早上吃错了什么东西,又或是被这件事给气的,竟是干呕了起来。
叶荷花这时候正在她家。她是个心善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想着要来宽慰叶细妹一番,现在看到她忽然干呕,连忙倒了一杯茶杯递过来。
叶细妹接过来喝了,喘息了几下才渐渐的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叶荷花这时候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猛然的开口问叶细妹:“你上次的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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