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娇娇在这个瞬间看清贺临江清冷的面孔, 也在这个瞬间看清苏枕手里抓着的是什么物体。
一串钥匙, 好像是之前他和她说过,会在丹龙市置办一处房产, 然后让她搬出来住在那边,到时候他可能也会一切。
电梯里还是鸦雀无声, 直到门再次闭合上,苏枕赶紧按了开电梯键,门口再度出现贺临江清冷的面孔。
他好像无视他们两个人的动作,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下楼扔垃圾。”
韩娇娇终于有意识, 和苏枕两个人赶紧从电梯里面出来。
贺临江默默无声地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 接着再也没有任何视线的相交。
电梯很快下行,娇娇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进入之前转身问“要进去坐坐吗”
“不坐了,”苏枕抬起指心,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今晚你好好休息。”
没有过多的解释, 苏枕将钥匙直接交付到她的手心里, 也清楚下一步娇娇会说什么话, 关于这一点,他已经做好应对方法“娇娇, 一套房子的价值, 并不是很多,我希望你能收下。以后我的都是你的。”
更关键的是, 他也一直记着, 她曾经救过他的命。
不等娇娇回复什么, 他一下抱住她的肩,将她搂进怀里,感应灯瞬间暗下来的同时,苏枕的一个吻,已经精准无误地落在她的额头上。
娇娇感受着他双唇之间的绵软与温度,他只逗留片刻,在下一个感应灯亮起的时候,苏枕已经按亮了电梯的按键。
没一会儿,电梯上行来到这个楼层,门被打开以后空无一人,并没有贺临江的身影。
在娇娇的视线尽头里,苏枕走入进去,见他轻轻道了一声“晚安,娇娇。”
门被安静合上。
扔完垃圾的贺临江,独自站在楼下,站在一个风口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夜晚的空气有一点冷,快要过元旦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原本冷清的公寓看起来更加冷清。前几天有几个房客过来找他退房,说是要提前为回家做准备。
这回家的时间回得也实在太早,原本贺临江对这些事情并没有太多想法,反正这南区的公寓楼里随时都能欢迎新的住客。
但这一次,感受好像和之前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
他下楼之前顺便从屋内带来两样东西,从兜里一摸,是打火机和香烟盒。
以前从来不抽香烟的他,也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喜欢抽这玩意儿。
只听贺逊说过,人有烦恼的时候,抽一根解解闷。他才不信这种话,不过今天很想尝试一下。
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来点燃,贺临江修长的指尖夹着它,深深吸了一口,呛得整个肺都快搅动起来。
他猛烈咳嗽两声,皱着眉头想试着抽第二口,身后慢慢走来一个人影,从旁侧递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他的烟从指尖抽开。
贺临江轻挑了眉,说“我以为你会和她两个人在房间里多坐一会儿。”
苏枕笑了笑“我知道你肯定会为了避嫌,在楼下慢慢等,等到我下来为止,我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好兄弟一直在外面吹冷风”
“快回去吧。”他回头看了一下楼上二十二层亮着的两个房间的灯,一个应该就是贺临江的,还有一处是娇娇待的那间。
很快,他又看到一个细小的人影从阳台内慢慢走出,明明是很远的距离,但他一瞬间便能捕捉到那个人的动向和身影。
苏枕望着她,楼上的娇娇也在这个瞬间望见了他。
没想到苏枕没有走,贺临江也在他的身边,娇娇兀自看了一会儿,抬起手臂朝着苏枕摇了摇手。
她不确信苏枕能不能看到,只是这么轻微的一个动作,没想到他竟然发现她的举动,也同样朝她摆了摆手。
“准备什么时候说”贺临江现在已经淡定一些,冷不丁地这么问。
苏枕慢慢地放下指心,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内容,直接说“年后吧,或者情人节。”
贺临江“确定了”
苏枕又是笑“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随便开玩笑的类型。”
贺临江“嗯,我知道。”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类型,也对往后娇娇的日常生活怎么样,不想再去感兴趣,便敛着神色说“我先回去了,祝福你们吧。”
他目光微移,看向苏枕夹着的他的那支烟,他伸手从苏枕指尖里拿过来,想办法摁在灯柱上熄灭,然后扔到垃圾桶里“这玩意儿真不好抽。”
招招手,他转身上楼。
苏枕便无奈地笑叹一口气,也转过身朝着他停车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刚一上车,章安的电话便来了“苏总,有两件事想向你汇报,一件是娄傲轩那边有了新的消息,一件是我们刚收到一个包裹,快递说,就是寄给您的,没有寄件人的姓名,也没有地址和电话等等。我们还不敢拆,但是包裹比较轻,里面应该没有装什么会危害人性命的东西。”
比如章安想到暗杀之类的东西,以前苏枕的爷爷苏时茂就差点遭到人的暗杀,对方还是他的竞争对手,那时候苏时茂比较年轻,遇到这样的事也是非常后怕。
对方用的手段其实也很简单,就混迹于人群里,突然撞到苏时茂的身上,并从袖口里摸出一把小刀。
还好苏时茂身边的秘书眼疾手快,替他挡下这一刀,秘书的手臂只受了一点轻微的伤,没有人员伤亡。至于那个敢行刺的人,直接被警方带走。
苏枕平静的声线几乎没有一丝起伏,说“知道了,等我回去。”
他们现在所住的地方,是在丹龙市一家星级最高的酒店,名叫帝豪酒店。
娄傲轩是他之前派去暗中查看傅韶的人选,娄傲轩有情报也就表示傅韶那边有了什么新的消息。
在发动车辆之前,苏枕偏头望向天空中沉静的月亮,皎皎月色照亮着大地,让整座丹龙市似乎都沐浴在一片银色的长河中。
与此同时,远在隆州城的某私立医院,景若晴小心翼翼搀扶着傅韶,回到房间内休息。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傅韶已经清醒,并且能够适应目前的生活节奏。
他的记忆好像停留在三四年前了,在那个时间段,他还忙碌于繁重的工作当中,并没有与韩娇娇有过任何接触。
但他的脑海里,似乎封印着一段非常沉痛的记忆,每次傅韶想要去触摸那段记忆的时候,就会被一种更为刻骨铭心,且万分抵触的情绪拒绝。
他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但至少这种感受令他很不舒服,甚至很讨厌。
景若晴发现他又待在床边发呆,从保温瓶里倒出家政阿姨刚送来的新鲜的鸡汤,她端着赶紧走过去想要喂他喝,却不小心触及到他发狠发冷的视线。
景若晴很害怕看到他这样的目光,那歇斯底里的眼神,让她感到惧怕。
傅韶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么完美,这一点从她还是学生时期便已经知道,她默默地偷看着他,在背后追逐着他的身影,幻想着什么时候傅韶也能发现她的身影,并且回头看向她。
暗恋的滋味让人苦涩,也让人学会如何坚强。
床头柜被铺着一张张照片,是景若晴之前利用萧寰宇带回来的照片做文章现代s技术把照片里娇娇的脸全部换成她的脸,竟然没有一丝违和感,甚至在简短的时间内骗过傅韶的眼睛。
他眼底一片猩红,阴冷的目光终于转到照片上。
景若晴的手微微有些抖,勉强笑着说“傅韶,该吃东西了。”
“啪”的一声,他抬起手臂,就将她即将喂至口中的食物打翻。
地上一片狼藉,瓷碗碎裂,散落一地。
景若晴被他的这副模样吓着了,赶紧蹲到地上想要收拾碎裂的瓷碗。
傅韶黑沉着一张脸,就这么毫无怜悯地看着她,甚至看到景若晴的手指被割裂,鲜血直流。
他被红色的鲜血刺激得有点兴奋,一把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并说“你真的和我在这两年期间相爱过”
他丢失的只是这几年的记忆,并没有丢失过去的记忆。
过去,他对景若晴的感觉一直很平淡,压根没有任何想法。
傅韶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如果他真的对景若晴有意思,绝不会让她这么凄苦地等了若干年。
有些话,他记得多年前已经和景若晴说过。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兴趣就是没兴趣,永远都不可能来电。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他忽然改变自己对景若晴的想法,变得非她不能。
可那些照片里面,一幕幕景若晴在阳光下笑起来的样子,还有与他的合影,看起来肩膀那么僵硬,脸容却笑得那么灿烂这份违和感来自哪里总觉得这张脸,和照片里的身子并不是一个人。
景若晴被他提着胳膊,竟是有一点疼,莫名有一点委屈,眼眶都有点发红。
这一幕倒是令他隐隐约约想到一个画面,这个画面和记忆一起被封尘起来,他只能模模糊糊回想起一个大概。
好像曾经有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孔,因为被他抓狂的样子吓到含泪,抽抽噎噎地娇嗔“是你让我打的。”
他的脑海记得不是太清楚,但身体的感受却帮他记住那个时候的冲动。
那个模糊的人影好像扇过他一巴掌,他从来不会降低自己的身份,让一个女人敢这么骑到他的头上。
但那个时候的他,似乎真的这么做了。
傅韶轻抚着景若晴被吓到发颤的脸庞,试图将她害怕的模样和那个模糊的影子匹配上。
她的睫羽轻颤,不明白傅韶下一刻想要做什么,只见到他逐渐拉近的面孔,那副雌雄难辨的美,特别摄人心魄。
景若晴恍惚间遵从了这么多年来的心愿,以为傅韶是想通了,想要爱抚她,想要亲吻她。
她闭上眼,等待着这个十年的守护。
岂料傅韶并没有亲上来,等了半天的景若晴也终于睁开眼睛,发现傅韶正用阴鸷冰冷的眼睛望着她。
她瞬间被傅韶推开,景若晴马上一下被推到陪护床上,腰肢撞得有些疼痛。
她扭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傅韶。
站在白炽灯下的傅韶,脸容阴沉到好像被前额的阴影覆盖了一样。
他肩膀极宽,身材并没有因为重伤卧床而变得消瘦,反而和以前一样非常健壮。
傅韶说“不是这个感觉,景若晴,你别想把我当成呆子。说,这些照片里,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合成换脸”
听到他说换脸,景若晴就知道大事不妙,傅韶是失忆了,可他的智商完全没有问题。
她想瞒,那根本也瞒不过,萧寰宇说得对,这个方法本身就是一件糟糕的决定。
景若晴也冷呵一声,说“既然都忘了她了,你为什么还要想起她”
“她”傅韶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景若晴继续苦笑“明明是你想要忘记她,医生也说了,那段回忆非常痛苦,所以你的内心将那段回忆封尘起来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想办法想起来你不觉得矛盾吗”
如果一开始就不想忘的话,为什么还会本能地选择遗忘
她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好不容易在短暂的时间内,让傅韶暂且相信他们两个人相爱过,甚至,她不惜花钱买水军买广告营销自己,在微博热搜上以傅韶恋人的身份登陆,就算这样,傅韶歇斯底里爱过的人也不会是她。
明明傅韶选择的人是她的话,会更好,无论是事业的帮助,还是家庭背景的门当户对的程度。
而傅韶的父亲,明显也很欣赏萧信崴这个女婿,所以对于和萧家外家的人联姻,傅老爷子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傅韶的面容又阴沉下来“她是谁”
他真的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但偏偏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如他的愿。
不管是傅音,还是萧寰宇,又或者傅老爷子,大家都不会想如他的愿。
景若晴也是一样,她笑得胸腔一鼓一鼓的,说“你要是想知道她是谁,这辈子都不可能,没人会告诉你,你自己慢慢找吧。”
可能是得不到他的爱,而且她受伤的时候,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毫无所动,景若晴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男人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低微,无论她往后怎么做,怎么做,他肯定都不会正视她一眼,还会笑她活该。
她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活该你想不起她来,这是对你的惩罚啊”
今日傅韶怎么对她,曾经那个叫韩娇娇的女人,就是怎么对付过他
傅韶听后,神色一凛,他的容忍限度很有限,但他不会动手打景若晴巴掌,因为他根本不想再碰她。
既然景若晴说让他慢慢去找,他也正好有这样的意思。
桌面上散落了很多照片,每一张照片里都是景若晴的身影,但他坚信,照片的原主人绝无可能是景若晴。
傅韶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张背景上,是一个建筑比较现代感的市博物馆。
这个景点他有一点印象,好像是丹龙市的一处著名景点。
傅韶默默地勾唇一笑,准备第二天就办理出院手续,动身前往丹龙市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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