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端皇太后暗暗叹息道:安氏的血脉, 竟是连钟氏那个教坊司出来的都比不上......也真是, 太差了。
“三弟, ”长信宫主殿内, 大皇子允康脸上的笑容完全挂不住了, 整个人阴沉下来, 阴阳怪气道, “......方才对着皇后娘娘的时候, 大哥听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成帝懒得再听下去了,一抬脚, 迈入了长信宫的主殿内。
众人忙起身向他和后面的孝端皇太后行礼。
“老二如何了?”成帝只凉凉地扫了三皇子一眼, 便冷冷地偏过脸,先问了太医二皇子的情况。
“启禀陛下,”徐有则擦了擦自己头上急出来的热汗, 略略松了一口气, 庆幸地回道,“幸而从河里救起来的及时,又承蒙这位姑娘妙手, 如今已无大碍了,方才灌了两碗汤, 等得今晚好好地休息一夜, 发了汗出来,小心伺候着不要伤了风寒去, 再稍稍将养些日子, 也就大安了。”
成帝紧绷的脸色也稍稍放松了些。
孝端皇太后低下头, 轻轻地道了句“阿弥陀佛”。
孝纯皇太后这时候才匆匆忙忙收到消息赶过来,进门便听到了徐太医的这一段话,当即喜形于色,高声道:“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赏,赏!”
雪盏懵懵懂懂地被拘惠拉着跪下来受了赏。
缩在人群的边角里,衣衫尽湿,捂了条薄被正瑟瑟发抖的白秀女不由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她的咳嗽声吸引了过去,她一张俏脸当即涨得通红了起来,低下头嗫喏着不敢说些什么。
傅皇后从内间走出来,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扫视了全场,然后缓缓地开了口:“承蒙白秀女高义,今日若非有你在,晟儿还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这份恩德,本宫与长信宫的上上下下,全都感念在心......太后娘娘既是要赏,自然不可厚此薄彼,依本宫看,白秀女也该当一份赏了。”
孝纯皇太后脸色微僵,神情不由微妙了起来。
——赏,自然是该赏的,白氏下水救起来二皇子,孝纯皇太后既开了这个口,道了这个“赏”字,自然没有隔过白氏去的道理。
可赏赐一个待选秀女,还有什么,比得上后宫里的一份真真切切的......
孝纯皇太后不由卡了一下壳,下意识地朝成帝看了过去。
“皇后言之有理,”成帝迎着傅皇后木然但决绝的眼神,语气平淡道,“既如此,那就封白氏为六品美人,即日起,赐住甘泉宫明萃阁。”
钟情的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冲着傅皇后抬眼看去,果不其然,那一瞬间,傅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丝丝不容错辨的不悦之色。
——赐住哪里不好,偏偏是明萃阁......成帝这是很不高兴别人用话压着他做决定了。
白双箬垂下的脸也微妙地扭曲了一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出师未捷身先死,竟然首战就没打好,本是想着先刷满长信宫皇后的好感度顺便浅浅在成帝面前露个脸,剩下的,以后再徐徐图之的,没想到一开始就先惹了这位最终攻略对象的恶感,连带着,怕是皇后的大腿也不好抱了。
孝端皇太后呵呵笑着,开口劝了句:“明萃阁便罢了,箬儿是个好打发的简单性子,明萃阁华贵,她当不起,皇上的心意,哀家替自个儿这小侄女心领了......不过以哀家看,不如叫箬儿去慈宁宫陪陪哀家吧,哀家也许久,不多见白家的姑娘们了。”
傅皇后淡淡地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语气平静道:“母后过谦了......不过,陛下的妃嫔住到慈宁宫去,也是不大合规矩......明萃阁确实奢华了些,依本宫看,不若让白美人去承乾宫给容嫔作伴吧。”
孝端皇太后脸上的笑意缓缓地淡了下去。
二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成帝的脸色。
成帝全程不置一词,对二人的话,也都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姿态。
白双箬当机立断,立刻伏身跪倒在地,磕磕巴巴地恳求道:“臣女也没有,没有多做什么,当不得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们的如此厚赏......若是陛下当真非要恩赐,臣女仰慕钟妃日久,可否,可否冒昧求一个恩赐,到钟妃娘娘身边服侍着......”
白双箬的想法倒是很简单,钟贤妃作为成帝上辈子心心念念了十余年的白月光,后面的什么秋嫔啊、岚贵人啊之类的,跟昔日盛宠的钟贤妃比起来,那是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的......白双箬算了算日子,离钟贤妃过世也就最多两年的时间了,自己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就去成帝面前刷好感度,有人家白月光珠玉在前,那是事倍功半的蠢事,倒不如把这两年的时间花在与钟贤妃打开关系上,顺带着,再把后宫诸妃,尤其是长信宫那边的好感度给先刷满了,等到两年后钟贤妃过世,抢在秋嫔之前要下四皇子与羲悦公主的抚养权,这之后,再借着孩子顺理成章地去成帝面前一点一点地刷满好感......
不过白双箬本是没打算现在就请求到永寿宫去的——这对于刚刚才为她请封的傅皇后来说,也未免得罪太过了;如今眼看着孝端皇太后与傅皇后已先起了分歧,白双箬无法,知道长信宫这门路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好走了,只好临时更改了一番自己的计划,把去永寿宫跟钟贤妃这件事提到了前面。
白双箬这话一出,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立刻不约而同地放到了钟情身上,钟情愣了愣,傅皇后的脸色却是更难看了,还不待钟情开口,傅皇后先冷冷地咳嗽了一声,开口质问允僖道:“说到钟妃,本宫倒是想起来了,方才人仰马翻的,还忘了问四殿下一句......晟儿好好的,到底是怎么掉到了凌河里去的!”
傅皇后是很想疾言厉色地痛斥允僖的,无论事实如何,当时在场就他们兄弟两个人,一个掉到了河里去险些折腾了小半条命,另一个却好端端的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傅皇后理智上知道允僖没道理去推了允晟下水的,但这不影响她情感上,对着允僖那烧心灼肺的怒火。
也就是一贯端着的世家贵女风度,勉强拉着傅皇后没有直接口出恶言了去。
“我也不知道......”允僖提起这个,也是迷茫万分,“当时很突然的,正好好地说着话呢,二哥就掉下去了......我当时也是完全懵了......”
白双箬的头微微地又往下垂了些。
钟情眉心微皱。
“哦,既是如此,”显然,允僖的话完全无法取信于傅皇后,她当即冷笑了一声,挑着眉继续追问道,“......那三殿下为何一开始,说自己路过时,是瞧见了四殿下推了晟儿下去?”
傅皇后先前在内室,想来是没听到三皇子方才中途反口那一段,殿内人或是讥诮、或是嘲讽、或是探究、或是看戏的眼神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三皇子允济涨得通红的的脸上。
“皇后娘娘莫急,”钟情淡淡地开了口,她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被人平白冤枉,但倒也能理解傅皇后着急生气的情绪,闻言也只简单地提醒对方,“万好,二殿下安然无恙,这便是大善了......不过既然两位皇子说法不一,今日在场的,不还有一位白姑娘么?”
白双箬既然能及时跳下水救了二皇子上来,当时在场,多多少少也该看到了些什么。
傅皇后的眼神立刻冰冰凉地冲着白双箬扫了过去。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两位太后娘娘、钟妃娘娘,”白双箬垂着头跪下,轻轻道,“......嫔妾当时,确实是有看到四殿下伸了手......
傅皇后柳眉倒竖,怒火冲天地看过来。
“可,不是,我,我那是......”允僖也完全懵了,急得百口莫辩。
“不过四殿下那是去拉二殿下,”白双箬抬起脸,冲着允僖盈盈一笑,散发出了无尽的善意,“......不过是四殿下年纪小,没有拉得住,嫔妾想,三殿下当时看到的,应当就是这一幕了......只不过是位置、视线有偏差,这才看出了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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