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5
滴答,滴答。
鼻间, 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
汽油味盖过了所有的味道, 非常浓重,非常刺鼻。
商行露陡然回神。
她眼睛都还没睁开, 只觉得浑身都疼。
嘴巴里都是铁锈的味道。
这时有人拍她脸蛋。
“醒醒,醒醒。”
是林衡的声音。
商行露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幕让她恨不得再睡过去。
在跌下去前, 她已经确认了司机的死亡。
而这会, 前座的保镖整个人冲了出去, 整个人趴在车前盖上,腰部卡在挡风玻璃里, 一动不动。
商行露瞳孔紧缩,即使她没尖叫,神情也是恍惚的。
林衡的脸陡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商行露条件反射地挥手想躲, 林衡掌住了她的脑袋, 强迫她看向他。
“Louise, 是我, 冷静一点。”
林衡皱着眉头,神情很严肃, “我们掉下来了,现在没事了。”
商行露缓慢地, 点了点头。
林衡接着说:“可是待在车上很危险, 汽油漏了, 我们要从这里出去, 你能走吗?”
商行露在极度的恐惧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又点了点头,说:“嗯……我可以走。”
林衡也点头。
他松开她了。
商行露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还好安全带没有卡住。
只是车子跌下来的位置有些高,车门在冲击中变形了,林衡推了好一会,连推带撞的,才终于把车门推开。
他把商行露扶下来。
周围全是蓊郁树林,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陡坡正下面走。
抬头。
上面似乎没什么动静。
而天已经开始全黑了。
即使是夏季,树林里外阴冷,商行露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冷的,上面一层鸡皮疙瘩。
林衡正在不远处打电话。
她又抬头看上方,上面似乎安静得可怕。
林衡此时打完电话过来,商行露不禁问他:“我们后面还有一车人,怎么没有人下来找我们……”
林衡的西装还很完整,脸上有灰尘,难得的是,他面容依然沉静。
“既然他们没有来找我们,要么是被绊住了,要么……”
商行露:“……”
林衡揽住她,“我刚刚已经打了电话,不久就会有人来了。”
商行露把脸埋进他怀里,脸皱成一团。
“你不就是个普通总裁吗?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下,林衡被她“普通总裁”的说法逗乐了,他想了想,说:“有的时候在面对巨额利益面前,竞争对手的手段可能比你想的还要下作黑暗一点。”
商行露不再说话。
两人坐在原地,安静地仰头看星星。
谁也没有再说话。
天全黑了,周围一丝光亮都没有。
商行露也并不想把手机打开,因为会有虫子飞过来。
事实上即使她不用手机,她已经快被虫子抬走了。
她不禁说:“回去我应该要看皮肤科了。”
林衡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有数道手电筒的光照过来。
他们听到有人喊:“林衡——商行露——!”
商行露刷一下站了起来。
“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往光的方向走,林衡却陡然拉了她一下。
而这时,某道手电筒的光,照到了他们的身上,很快又闪开。
伴随着这道光的,是一声闷闷的、短促的声音。
林衡陡然发力,他抱住商行露往怀里一带,然后背对那个方向。商行露只觉得视界一转,她被林衡抱住了,几乎同时,林衡在她耳边闷哼一声,黑暗里,眼前极近处,商行露看到他的眉头不可控制地皱起。
商行露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她这时不敢做声,只是手在林衡身上浑身检查,摸到肩膀偏下一点位置的时候,林衡又是一阵闷哼,她的手心里湿湿热热的。
商行露的心,揪成一团,仿佛这子/弹,打在她身上一样。
叫他们名字的声音还在继续,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人赶紧躲了起来,他们就着一点月光,在黑暗里比划了一下,商行露扔了高跟鞋,光着脚,拉着林衡,静悄悄地往前方走。
那群人发现了坠落的车子,他们去检查车子去了。
其中一人骂骂咧咧的,“你确定看到了?”
“真的,刚才真的看到了!而且……”
离得远了,听不太清。
商行露和林衡在听到这段对话以后,陡然想起了什么。
他们几乎同时掏出手机,关机,然后使出最大力气,向反方向扔掉。
黑暗里,两人继续快步往前方前行。
林衡是裤子,穿皮鞋,还好点。商行露光脚,又穿裙子,即使她刚走几步,就把裙子下摆给撕破了,但光脚走路可不是好玩的。
没走多久,黑暗里,地面无数的小石子,把商行露的脚底磨的都是血泡。
不一会,血泡破了,脚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林衡忍着肩膀上的伤,蹲下来,要背商行露。
商行露死不肯让他背,只是说:“这是在郊区,又不是在荒野,不一会就能看到有人的地方了,穿高跟鞋走更要命,光脚算什么,我能走。”
然而两人这么一走,就是一个小时。
他们从一个土坡爬上去,又沿着国道走了一段,周围渐渐开始有独栋的土房,他们再走,来到一处城中村。
房屋鳞次栉比,街道杂乱无章,夜晚已经无人的菜市场门口,满是烂泥和烂菜叶子,鼻尖充斥着食物腐烂的垃圾味。
商行露觉得,像林衡这种以前是少爷,现在是总裁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景象。
“我去问问路。”她说。
“先别去医院,找个地方躲起来,联系方辽。”林衡声音里发着颤。
商行露估摸着林衡情况并不好。
他没有休息,且不论那颗子弹有没有伤到重要的位置,他的伤口血一直流,止不住也没条件止住。
她忍着疼上前,拉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大妈问:“请问这附近有宾馆吗?”
大妈把她上下一打量。
只见商行露虽然身上有些脏,可脸蛋上妆容艳丽,扯破的裙摆下露出匀称白皙的腿。
她看到腿就没往下看了,压根没注意到商行露脏兮兮又满是伤口的脚。
大妈立刻面露恶嫌之色。
“你们这些做鸡的怎么跑这儿揽生意了?”
商行露也不和她生气。
她笑了笑,“您误会了,我刚在旁边的国道上出了车祸,我老公受伤了,就在那边,您看。”她指向林衡,“这里有些远,找人来拖车半天没人来,我们总不能在路上干坐一晚吧?就想找个位置歇脚。”
大妈再仔细一看。
确实,没穿鞋,身上也有伤。
她讪讪地:“不好意思啊,刚刚误会了。”
她给商行露指了路,就要走。商行露又把她拉住,递了几张红票子过去,说:“您手上提的这包衣服,能卖给我吗?”
大妈眼里盯着票子,口上却说:“都是旧的,有些还破了,我要扔的,不值这么多……”
商行露塞到她手中,“您行我这个方便,当我感谢您的。”
大妈也不耽搁,把旧衣服塞给她,开开心心走了。
商行露转回去找林衡。
见他靠在灰扑扑的墙边,闭着眼。
商行露苦中作乐,笑着说:“看,我买到替换的衣服了!”
林衡扯了扯嘴角,想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手抬到半空中,陡然落下,他整个人向前栽倒过去。
商行露瞳孔紧缩,她赶紧上前,扶住林衡。
然而林衡这么大个人,她哪里扶得住,商行露只能用背去顶他,才勉强把他支住。
林衡贴在她身上,意识迷离。
商行露感觉到他身上发热,左手边的袖子,湿透了,全是血。
还好大妈指的宾馆不远。
商行露咬牙把林衡抱进去。
林衡在迷迷糊糊间,还有意识走两步。他们就这么搂着,到了招待所附近,商行露想了想,这么进去别人肯定怕惹麻烦,她在小卖部买了瓶酒,撒在林衡身上,掩盖浓重的血腥味。
招待所前台坐了个中年男人,他把眼睛一横,落在商行露的脸上。
他又看了看被她搂住的林衡。
中年男人眉头皱起,“你们这是?”
商行露讪笑,“他喝多了,刚刚摔了一跤,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中年男人的视线又落在商行露露肩的裙子上,他视线也不收起来,反而暧昧地笑了笑,才找商行露要身份/证。
商行露想到林衡连医院都不肯去,她只好说:“没带,您能行行方便吗?”
中年男人眼睛一转,“那行啊,那就两百一晚。”
足足翻了一倍。
商行露掏钱,带着林衡进去了。
她忽然庆幸,幸好她平时戏多,所以手包里放了一沓现金。
她把林衡放到床上,她赶紧换了衣服,扯了几张纸,把脸上的妆擦得差不多了,然后她再次走出去,用剩下的钱,把老板手中那个破手机换了过来。
小旅馆里一股霉味,墙面因渗水而斑驳,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电视和一个柜子,柜子上摆着几件陈旧的生活用具,里面的门后是一件狭小的浴室。
床也小的可怜。
林衡往上面一躺,几乎把床全部填满。
他的高定西装没太多破损,如此西装笔挺的模样,一如平日,可他现在却躺在这个位置,双眼紧闭,嘴唇惨白无血色,商行露顿时眼睛一酸,差点哭出来。
她捂住嘴巴,深呼吸好几下,她蹲到床边,问:“你记得方辽电话吗?”
然而林衡不再回话。
商行露紧抿着唇。
她怎么会记得方辽的电话。
她一点都不记得方辽的电话。
林衡却在昏迷前,只让她联系他。
然而如果她不报警,身边人的电话,她又记得几个呢?
若她还是她自己,她记得自己父母的电话。
可她穿书过来,她哪里记得身边的人的电话!
商行露握着破旧手机,望着拨号页面,半天不知道打哪个电话是好。
她呆呆地望着它,忽然一个号码浮现在脑海里,商行露按下号码,眼睛一闭,拨号了。
电话长音响起。
几声后,那边接起,狐疑地“喂”了一声。
商行露陡然从椅子上弹起来,她欣喜地问:“沈望,是沈望吗?!”
这时,隔音极差的小旅馆隔壁,响起床垫的吱呀声,和女人拔尖的呻吟声。
那边一顿,“Louise?”
商行露脸黑了一半。
好、好想否认。
沈望,“你在哪?怎么这个号码?”
……
沈望赶紧联系了方辽,由于商行露换来的那个破手机定位不准,一个小时候,救援才赶到。
昏迷的林衡被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送走了。
商行露从招待所里走出来。
她看着装了林衡的那辆车离开,悬得高高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商行露松了一口气。
沈望从车上快步走下来,他挂了电话,来到商行露身边。
方才情况紧急,他们在电话里没有多说,沈望知道她在哪里后,就急急忙忙联系方辽,并协助安排救援工作了。
沈望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肯定很着急吧?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商行露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可我当时只记得这一个号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望呼吸一窒,“我不是怪你。”
他只是……听到商行露的回答,反而有一丝不应当的窃喜。
沈望并不想承认这份窃喜,他僵着一张脸。
沈望又问:“你还好吧?”
商行露本来想说她没事,但从嘴里冒出来的却是呼疼声,商行露倒抽一口凉气,她这时才觉得脚下生疼,别说一步,半步路都走不动了。
她没来得及管她的脚,只是她感觉石子像是穿过了肉,揉进了骨头里似的,商行露疼得眼泪狂飙,整个人蜷在一起,跪倒在地上。
沈望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他赶紧把商行露打横抱起来,他这才注意到她脚下黑黑红红的一片,沈望心里一抽,无名火登时冒出来,他朝忙碌的人群大喊:“快拿轮椅过来!”
人群一愣。
沈望拧眉,“赶紧的!!医生!!!”
这时救护人员才急急忙忙的过来。
轮椅是推过来了。
推来的人是商星宇,他也赶来了。
商星宇从沈望手中接过商行露。
沈望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本想说:“我抱她上车吧。”
可商星宇像是预知了他的意图,商星宇动作有些强硬,从沈望手中接过商行露。
商星宇说:“这不合适吧?”
沈望拧眉,盯着商星宇。
商星宇继续说:“沈哥,谢谢你帮忙,可你和我姐没关系了。”
商星宇说完,也不用轮椅了,他抱着商行露转身就走。
而沈望看着他们的背影,杂乱无章的街道口,路灯只照得到他的一边侧脸,显得他的表情外表情阴郁。
……
商行露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医院。
身边很清净,一个人也没有。
商行露也并不觉得很难受。
她低头,见自己的双脚缠满了纱布,跟两个雪白的粽子似的。
她也没想着叫人来。
商行露盯着点滴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来,单调重复,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
没一会。
商行露躺厌了……
屁股疼。
这时有人拉开门,拎着水果篮进来。
商星宇赶紧跑到商行露床边,“姐姐!”
这激动干嘛。
商行露拿眼睛横他,她莫名懒得理他。
商星宇又喊:“姐姐!你终于醒了!”
明明她弟弟还是这个蠢样子,她几乎都可以看到他摇晃的尾巴了,可商行露就是不想说话。
两姐弟这么几个来回。
商星宇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医生,我姐姐不会说话了!”
商行露:“……”
我会!谁说我不会了!这个傻X!
接下来几天商行露的意识都比较朦胧,明明身体已经不累了,她却总觉得像睡不够一样。她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醒来能吃一点流食,不过吃得并不多,人眼见着清痩了下去。
商行露就这么睡了醒,醒了吃,吃了继续睡,在医院过了几天猪一样的生活。各种检测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医生也和家属们解释了很多遍,病人身体状况良好,不说话基本排除机能上的毛病。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就在病房外面。
商行露听到了,她虽然没有尝试过,但她觉得她应该能说话。她现在也能走路,只是脚上有伤口,站在地上只觉得疼,并且她在床上躺久了,下地没一会,就觉得浑身疲乏,累得慌,所以她不愿意走。
就和她可以走,懒得走,不愿意走,走了疼走了累一样。商行露明白,她现在就是懒得讲,不愿意讲,也不知道讲什么。
几天后,医院再没有什么治疗方案可以提供了,商行露转去了一所私人疗养院,在里面照一日三餐见心理医生。
在疗养院里,商行露坐着轮椅,一边吹着空调,一边隔着玻璃窗晒太阳。
她看着窗外花坛里娇艳欲滴的花朵,花朵不动,她也不动。
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完成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生目标——当一只什么也不用做的猪。
她又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
在这里,时间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商行露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本来每天中午像游戏刷日常一样来看她的商星宇,今天没有出现。
她的脚上长了新肉,每天晚上抓耳挠腮地痒,偏偏还不让她抓,商行露睡得不好。
她恹恹地吃完午餐,商星宇还没有来。商行露想,我这个世界BOSS终于失去了刷的价值。
也是,毕竟材料掉率太可怕了。
可这天,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来看商行露了。
林衡来了。
商行露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再也没见过林衡。
此时林衡在疗养院的会客厅里,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喝茶。即使正是夏天,林衡仍穿西装,眼镜挂在鼻梁上,不是那种纯净的书生气,反而有点斯文败类的意象。
商行露脚好得差不多了,她除了一天三餐见心理医生以外,每天还练习走路。
护士小姐告诉她有人来看她的时候,商行露以为是商星宇,她扶着墙边的把手,一瘸一拐地走进大厅里,她一眼就见到了林衡。
林衡也瘦了一些。
奇怪的是,这也不影响他的好看,看来好不好看真的是一件在骨不在皮的事情。
商行露不客气地坐到他面前。
林衡的视线从花园里抽调回来,他仔细打量商行露。
然后林衡端起茶杯,不急不缓地呷了一口。
他平淡地说:“瘦了。”
商行露点头。
林衡问:“脚好了吗?”
商行露又乖巧点头。
林衡继续说:“我也好了,之前他们不让我出院,昨天刚出来。”
怎么说的这么像坐牢似的。
商行露忍俊不禁,嘴角一勾,笑了起来。
林衡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他说:“在医院可不像是坐牢吗?每天这不让干那也不让干,这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
商行露又点头。
林衡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问:“那你想出去吗?”
商行露想了想,又想了想。
出去?
……出去又有什么好的。
这里很安全,她为什么要出去?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林衡的手越过桌面,他握住商行露的手,手指轻柔地把她的手指推起来,然后顺着指缝间的软肉,插/进去,与她五指交叠。
商行露不自觉地看向林衡。
林衡声音很轻柔,音质带着平时很少见的柔软色彩,像是在唱哄人睡觉的小夜曲一样。
“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
“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商行露的眼里,似乎有什么光一闪而过。
“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林衡诱惑她。
商行露的嘴巴开了闭,闭了再开。
她想发声,却仿佛忘记了如何发声,一道奇怪又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溢出来。
商行露赶紧闭嘴,脸蛋通红。
林衡却说:“没关系的,多试几次就好了,你继续说,没关系的。”
商行露再次开口,声音仍然很奇怪,但她这次没有马上住嘴,而是憋着一口气,又试了好几次。
喉咙紧紧的,有点疼。
但是声音渐渐找了回来。
那沙哑、奇怪、意味不明的声音,逐渐变成了商行露的声音,然后成为语言。
林衡继续鼓励她说话。
商行露握紧林衡的手,她紧紧盯着林衡的眼睛。
她说:“我……想要离婚。”
林衡难得柔和的表情,僵在脸上。
商行露又说了一遍,这遍,她的声音愈加清晰。
她说:“我想要……离婚。”
顿时,镜片后,林衡眼里那难得一见的柔软情感,消失了,他的软声劝慰,他的温柔和体贴,也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不如说是僵在脸上,然后慢慢淡去。
林衡缓缓呼吸。
再次呼吸。
他面无表情。
那张不笑时,英俊,却带着薄情和冷意的面孔,正对着商行露。
商行露饶是平时怂得厉害,这次却没有收回视线。
她不在意。
并不以为意。
又或者后悔了,可心里的恐惧,却迫使她不得不这么做。
林衡抽开了手。
紧握的双手分开的那刻,似乎手心间炙热的温度,也在瞬间冷却。
然后商行露听到了林衡的回答。
林衡说:“好。”
“……”
“只要你想,我们就离婚。”
旋即。
商行露安静地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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