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 司徒嘉还是一本正经解释了其中的关联。
“宋朝有一皇帝得仁之称,是杨杰心中的盛世名君。”
贾代善翻白眼:“直说宋仁宗不就行了?”
司徒嘉恍若未闻, 按着自己的思绪悠悠道:“自幼其便试图让我以此为目标。可惜朕身边暴力莽夫太多,学不来。”
贾代善闻言,也按着自己的思绪转动,联系前因很快便摸索出了一丝线索, 试探道:“据闻宋朝高薪养廉?”
“不是据闻,是千真万确高薪养廉。”司徒嘉喝着茶, 看着司徒玺拱拱手, 自行离开也没在意,怼着贾代善:“他想做当代包青天。高薪养廉之事他以及提及过很多次了。朕之前都压着不议。反正无数历史经验告诉朕-当官的只要有贪婪之心,不管俸禄多少,都会贪。当然, 跟那时候国库比较穷也有关系。”
“那你现在提出,一则顺势为之, 全了你的名声;二则会给杨杰造成一种假象,你还信任他?”贾代善沉吟了一会,道。
听到这话,司徒嘉眸子沉了一分, 坦诚道:“不是。因为杨杰知道玻璃坊靠山是朕。户部契书查阅一番,外加朕特意让安儿跟随侯孝康去户部办理手续, 所以他便轻而易举知晓有两层盈利在我手中。故而他只会生气我堂堂皇帝与民争利,尽干些下九流的事情。”
贾代善:“…………”
“他只会越发觉得我粗鄙,如那些暴发户一般, 有钱了就洒银子。”说到此司徒嘉笑了又笑,只是眼里没有任何温度:“他会想办法把我拉下来,当然太子自幼主意正不好拿捏,那会选择有了皇长孙的……”
“停停停。”贾代善道:“扯这么远没用。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如今我们也该收网了。”
“没有铁证如山,是不会像上次那般成功的。”
“这本来就是北静王案的扫尾工作。”贾代善振振有词:“还是从爱国连环画开始。”
“……”司徒嘉眼里满是震惊之色。这连环画坑礼部坑的都有些勉强,若非是出品方乃吉祥四宝,若非贾代善胡搅蛮缠,礼部被一时吓住了,怎么也不会上钩。现在强行扯到户部,那简直天方夜谭。
“本王是说曹瑞云。”贾代善不急不缓道:“此人跟杨老可有些旧怨。而且,你说一个想青史留名的国士,竟然被一个从前他看不起的寒门小子超越了,这脸疼不?”
司徒嘉毫不犹豫:“真疼。”打个简单的比方,曹瑞云两大功绩恍若耀眼的星辰,杨杰多年的清名便若天空;原本两者相互结合,构成美丽的夜景,但单纯论谁更夺目的话,更多人会选择星星。这些年,这两人也没少被人比较过:都是俊状元,都有大才能,仕途履历也差不多(先翰林编修,而后外放穷苦之县,任期化腐朽为神奇,再调入京城,从一部员外郎踏踏实实上爬,紧接着外任而后一部侍郎培养,最后握一部实权,朝内阁首辅之位奋斗) 。
只是曹瑞云因北静王女婿身份以及朝臣间知晓的断袖一事遭受流言蜚语更多一些。
“但曹瑞云不在京。”司徒嘉面色一拧:“而且审判过后,总觉得他有些放浪形骸,丝毫不顾及名声。”
“所以写个信让他怼,自然会乐意的。”贾代善道:“而且海塘修筑肯定少不了贪污。”
看着人胸有成竹,不像刚思定的计谋,司徒嘉脸一黑:“你就这么信誓旦旦?”
“他自荐过。”
“什么?”司徒嘉大惊,面色有些白,神色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你你……你……跟他他他……”
“司徒嘉,你这什么表情什么思想?”看着兀地说话也结巴起来的司徒嘉,再联系缘由,瞬间明白其误会的内容,贾代善脸黑如炭:“你在想什么?我就说自荐两个字,你脑袋里装什么啊?”
司徒嘉强装淡然,左右转了一圈,大惊着:“太子居然走了。”
“呵呵。太子早就离开了。”贾代善面色肃穆,看着慌乱左右瞟瞟就是不看他的司徒嘉,郑重无比开口:“本王觉得推行爱国教育还不够,得再加个文明。青天白日的,一国皇帝胡乱想什么?”
“朕在想将相和啊。”司徒嘉恼羞成怒,喝道。他……他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居然听到贾代善说自荐,脑子里浮出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自荐枕席,然后更要命的是他因贾代善的同意而心生不满?
更更更要命的是,他还会贾代善的反驳而心生喜悦。
完完全全见鬼了!
越想司徒嘉越觉得这理由有理有据,于是挺直了脊背,目光瞪回贾代善,振振有词:“文武倘若勾结一起,那朕真要担心皇位了。”
贾代善瞟眼强装镇定,强装正经的司徒嘉,目光若有若无的略过那微红的耳根,压下这要脱口而出的话-“是这理由,你脸红什么?”长长吁口气,反而解释道:“赦儿转诉的。他这个人的复仇计划一下子达成,接下来没啥人生目标,反倒是失了方向,所以那几个熊孩子仗着曹瑞云对赦儿的一分移情作用,鼓励他好好发挥所长,帮他们辅导功课。”
“咳咳咳……”司徒嘉被自己口水呛了个正着,音调都飙高了一分:“难怪曹瑞云说修理海塘后他要辞官。你管管你家熊孩子。”
“这最主要的是辅导安儿好不好?你看看安儿现在多聪明,之前就是被你们给宠坏了,小心翼翼的不敢打不敢骂。”
“他都瘦了三斤一两了,朕都忍着什么话都没说。”
贾代善:“…………”
贾代善:“行了。反正曹瑞云辞不辞官,他都有心对付杨杰。我们就等着他把证据传到御前。”
“恩。”司徒嘉点了点头,端茶送客:“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行。”伤后第一日上朝,贾代善也不预与人过多争执,应下后便离开。
贾代善走后,司徒嘉毫无形象的瘫在龙椅上,闭眼假寐了许久,才睁开眼睛,露出抹决绝之色。
他要趁着自己还清醒,备好后事。
命戴权取来一分空白圣旨,司徒嘉又看眼左言右吏,开口:“朕今日见摄政王那伤痕,忽觉世事无常。故今日两位爱卿一同做个见证,起居注备明:朕死后皇位由太子继承。朕传位诏书放与乾清宫桌案内抽屉里。
左言右吏互相对视一眼,有些恍惚的领旨书写。反正对于他们来说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只不过皇帝的反射弧也忒长了些。失火都过去两三月了,现在来伤感?
的确有些伤感的司徒嘉目光依依不舍的看着玉玺,“此事若传出去,你们自己选择怎么死!”
“是。”
尚在殿内的左言右吏,戴权,还有贴身护卫的染,齐齐跪地道。
“你们都退下,让我一个人静静。”司徒嘉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后,手缓缓拂过龙首,神色来回变幻,最终叹口气,话语透着股坚定:“一定是朋友太少的缘故,才产生了错觉。”
说完这话,司徒嘉便开始处理奏折。
===
丝毫不知皇帝考虑到了后世,贾代善按着自己的习惯学文练武养伤怼朝臣。不过倒也没逼着礼部做选择,颇为耐心的等科举结束,新一批进士都入了翰林学习,朝堂上的修律之声已经到达白热化的程度,而全国普查也彻底收尾了,才悠哉悠哉举着油伞去礼部拜访。
礼部上下齐齐扭曲了,看着撑着伞缓缓走进的摄政王和善寒暄:“今年这清明雨下得外的多也外的时间长。”这话是不是在暗示他们不听话,过不了清明节了?
肖尚书把人请进部门后,留了两侍郎作陪,便神色淡淡:“摄政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此事前来所为何事。您是个爽快人,直说吧。”
他琢磨出来了,跟贾代善来文绉绉的压根行不通。这人完完全全就是个强盗。
“修税一事考虑如何?对外邦交政策想得这么养了?”贾代善也直白,言简意赅:“本王留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不多,而且本王的耐性也有限。”
“摄政王你好大的口气!”肖尚书拍案怒道。
“本王此番前来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很快你们便会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被左右侍郎拦着的肖尚书气白了脸,双目带着杀气看着贾代善撑着三去档案室借阅科举试题,为孩子考试做准备。
“莽夫!”肖尚书骂完,将先前部门合计的反摄政王一二三四五六七等等计策拿出来,正准备朝会上好好教贾代善从政之理。结果还没等他组织好词句,便听得八百里加急来报江南雨大,导致多处山体滑坡。
“可有人员伤亡?”司徒嘉急道。
“回禀皇上,至今统计共五人亡故,九十人不同情况的受伤,房屋良田皆有损毁。最为严重的是道路损毁,曹大人证实多处道路用石皆是以劣充好。而且此问题还存在海塘中。今年钦天监监测多雨季,,而且江浙一带容易倒灌。所以还请皇上示下,是加固沿线海塘还是推倒重建。”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