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也没一下子把司徒嘉逼狠了, 让人在练武台上被宝宝贝贝逼得跑了一炷香时间,也就一本正经说起了政务。
先前不光太子奉命消息传了些过来, 他自己也暗中命亲信着重调查了江浙一带。综合双方反馈的消息,他完全被震惊了-江浙现有的土地亩数与那被烧毁的鱼鳞图册竟差了一半。
就算三年间开垦良田无数,可也数量不可能差到这地步。
一说起这事,司徒嘉面色铁青着:“鱼鳞图册被烧毁后, 朕一直命人重新登记。可笑三年时间……”
说到最后,司徒嘉漆黑一片。他先前一直遵循着施政为仁理念, 若非必要连抄家之刑也未动过, 倒是给了人善好欺的印象。
给自己猛灌了一口茶后,司徒嘉邪笑一声:“说起来你应该听说过。侯孝康的玻璃坊一月前就开起来了,每天日进斗金。可有不少人眼红,户部打算出个全新的税法呢。”
“小侯子还真是从商天才。”贾代善笑着:“老侯现在总不能还怨自家孩子不成器吧?”
虽然有贾敬秘方给得详尽缘由, 可短短三月不到的时间寻工匠冶炼出成品到最后打开销路,这一件件也非易事。他儿子要是有这么能耐, 他……
贾代善脑海拂过龙飞凤舞的“66”,克制住了自己得陇望蜀之心。即使要望子成龙,也不能拿别人家孩子长处来比。
“你家孩子从商,你不揍一顿?”司徒嘉也没想到那随意收的一份孝敬, 竟然会有如此之丰。他也算看着侯孝康长大的,对于国公继承人不爱仕途竟爱商, 说不上不满但也没多少喜欢。只是侯孝康也算待小安真心诚意,他便也跟着纵容一分。况且最为重要是,这侯孝康带着兄弟们赚钱了, 都捐了,算不上与民争利且还善心可嘉。
“可有时候没钱万万不行。”贾代善倒是挺爱钱的。毕竟当过军需官,完完全全知道粮草的重要性。
“朕也知晓啊。”司徒嘉端着茶盏翻白眼:“你每次打仗花多少钱知道吗?当时,朕还贴私库给你呢!”
说完,司徒嘉面色一扭,飞快接口道:每到年底六部就哭穷,也就今年抄家抄多了,才消停一会。”
“那试着放宽一下商业税法?”见状,贾代善小心翼翼建议道。岂料话一说完,司徒嘉毫不客气的手抖,扔掉茶杯,捧腹大笑。
贾代善:“…………”
“摄政王,你真天真。”笑过之后,司徒嘉面色才凝重且正色了一分:“先前你没听到吗?满朝文武都爱钱,对这异军突起的赚钱之法可都惦记着。就算侯孝康亲自出面经营,就算所有人知晓他必然会分安儿和贾赦一杯羹,都不提牛家了,就你摄政王和朕护着,都已经被攻讦了。”
“与民争利?”贾代善呵呵大笑:“这可真够有趣的,难不成添上了官家的旗帜,就算为国为民了?那些商人白交那么多税了?”
“所以野心勃勃的摄政王上吧。”司徒嘉垂眸遮挡住自己眼底的羡慕之色,开口满是嘲讽:“反正朕等着你跟王莽一样,大跨步的把自己跨残废了。”
“雨露均沾的道理本王还是懂的。”这世上大多事不过利益分配罢了。贾代善斜睨眼司徒嘉,道:“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就上朝。”收拾户部要再等一会,全国普查完毕,清单名录过了明面传到御前。可身为侯孝康的好世叔,总能先出面替孩子撑回腰。
“你拿铜镜照照自己行不行?”司徒嘉闻言面色一紧张,眼角余光扫眼带疤的贾代善。
说完,发觉自己语气太急,司徒嘉唯恐被人听出来,急忙炫耀道:“贾赦难道没给你送镜子吗?你瞅瞅自己长什么样?话说,安儿给朕量身打造了两面巨大的穿衣镜。”
一面两侧雕刻着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巨龙;一面倒是有些可爱,两侧雕刻着爱国连环画,拓印的是曹瑞云的画,可曹瑞云懂圣心,用的是安儿面容。他一看就很骄傲,才不管历史人物是谁呢,反正完全满足他望外甥成龙之心。
“别给我提镜子。”贾代善额头青筋凸起:“赦儿那混小子差点把府里全装满了好展现他天下第一美人的美。”
“…………”司徒嘉嘴角狠狠一抽:“你没打死他?前天下第一美?”
“难道不是你应该动手打儿子?”贾代善老神在在。太子还在持续抗婚,连他都觉得有些搞不懂小年轻的心思了。
“反正有你摄政王这个威胁在,朕……”司徒嘉幽幽的看眼贾代善,垂眸低声:“朕把太子逼太紧也没用。更何况城中适龄贵女不是嫁了就是有婚约了,好不容易找个四角俱全的居然有了心上人的。话说你儿子要是女儿身份也合得上。”
“你咋不幻想你儿子是女儿呢?”贾代善不虞。
“你可以当杨坚嘛,篡自己女婿的皇位。”
“还真谢谢,我就对篡你的皇位有兴趣。”
司徒嘉:“………………”
许久不闻司徒嘉针锋相对,贾代善垂眸扫眼似发神的司徒嘉,直接抄起桌案摆着的苹果往人怀里一扔,道:“想什么呢?快点说正事,没空留着你吃晚饭。”
司徒嘉胸膛一痛,垂眸看看滚落的苹果,又看看无所畏惧的贾代善,恨不得把自己揪着来回扇几个巴掌。
他自打元宵后便有点不对劲。而且对着害他心神不宁,威胁他皇位的罪魁祸首愈发心狠不起来。
简直中了邪了。
不对,肯定被蛊虫毒害了。那苗族新任族长还亲亲热热管贾代善叫叔叔了,连那圣女都进贾家门探望了,还牵着狗来。
边想,司徒嘉抬眸看眼慢慢结痂跟个黑炭一样的贾代善,边怼回道:“乱臣贼子。”
“就这四个字你要想半天?”贾代善不解。
“朕那是看在你黑炭份上懒得骂你。”司徒嘉一本正经:“看看你没准都被烟熏到了脑袋。我们先前在谈论什么你还记得吗?啊!”
“是你先损我容颜。”贾代善冷声:“你一个皇帝需要看脸吗?我就算身上还带点伤,也有底子在,朝堂一半大臣不如我这脆皮烤鸭呢。”
“你狗咬吕洞宾。”司徒嘉怒不可遏,转身就走:“爱上朝就上朝,明天就上。”
浑然不知司徒嘉发得是什么邪火,贾代善念着半途被歪的政题,急忙上前拦住,“这不是怼习惯了嘛?知道你也是为我好。”
“无耻。”
贾代善抬手就是两下,熟能生巧点了穴,扛着人回了书房,商讨政务。
默默站在屋檐上的染瞪眼贾代善的亲卫。
亲卫和善开口:“大兄弟,吃饭不?贾家伙食还挺不错的。”
染:“滚。”
“大兄弟啊,听说你们在研究隔空解穴啊?”
染:“找打!”
贾代善听着屋外的动静,又看眼真恍若傀儡,连点针锋相对精气都没有的皇帝,讪讪解了穴,和声问道:“你怎么了?一点都不在状态?”
“要你管?”司徒嘉冷笑:“朕精神不济,摄政王你不正好趁虚而入吗?”
贾代善眉头一皱。
“有事说事。”
“行。”贾代善见状,毫不客气接道,说起了户部问题。
司徒嘉面无表情的听着,第二日见贾代善回归朝堂也没说一句绵里藏针的话语,倒是让熟悉了两人互怼的朝臣略微惊愕。
朝臣惊愕归惊愕,可针对于如今最炙手可热的玻璃坊,也为了打击摄政王的气焰,不少大臣按着先前的计划,上书税法修改。
他们也聪明,不从玻璃坊开始说起,只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富足,手里有钱有闲,尤其诸如纨绔高粱、盐商等团体,斗富攀比成风,该当扼杀这股风气。
“综上,臣等认为应加重奢侈品的税收。”
“的确。”贾代善点点头:“本王也附议,的确该好好修修税法了。就像古玩,一副字画孤品上千乃至万两银子,老子我就算挣个金山银山也抵不住熊孩子爱金石,手漏得跟瀑布一样,银子哗啦啦的流。整顿一下挺好,省得老打孩子影响父子情。”
贾代善说得真情实感,不少朝臣心理齐声骂个艹。有道是乱世黄金,盛世收藏。现国泰民安,河清海晏,便又渐渐流行金石古玩一道。不管是自己收藏,还是用来送礼,玩古玩都是挺有面子的。而且这其中可操控的规则可多了,能假当真卖,也可真当假来卖。价一切都好商量。
谁能想倒竟然会有人把古玩这般清贵之物如此粗鄙的说出钱一字来!
粗鄙至极的贾代善继续毫不犹豫的埋汰自家儿子,用来举例:“还有那些舶来品,本王特么一想起就火大。这玩意据闻在其本地卖得可便宜了。一到我朝,那些蛮夷尽是把那些败家子当肥羊宰。可恨你们居然还不收税?愣是便宜外人?”也要维持礼仪之风。
贾代善对于本朝的税收非常不满。它严禁与周边国家部落的贸易,可是对于远洋而来的外邦却非常友好,不说商税,便是有使臣来访,也是白送一艘艘礼品,就为个传播“天、朝大国”的威名。
在他眼里,这点虚名还真不如钱,有钱搞好内部建设,与周边邻居打好关系,一起发海洋财。
更何况,上辈子蕞尔小国茜香国的胃口就被这么养刁的。
现在众臣要提出修法,完全撞到他心坎里去了。
朝臣完完全全惊愕了,尤其是户部大臣们。他们先前扯着玻璃坊为理由联络了不少群臣,舆论铺垫了许久,终于抛出税法的重点。哪知道贾代善一张嘴,牵扯范围竟然如此之广。
户部尚书杨杰脸阴沉了一分。自遗老一派被清查,肖慧又被制作皮草人高挂户部门口,他便觉得愈发心寒。想他杨杰战战兢兢为了晋朝付出多少,可恨奶皇帝被武勋被荣公带坏了,压根达不成他心目中那个盛世,那个明君治政。
好不容易苍天有眼,贾代善被烧个血肉模糊,无法参政,更巧合的还有个宁愿下、贱九流的纨绔子弟搞出了玻璃。他不急不缓借此抛出税法改革,加重商税,也好挑起农商矛盾。
这样一来,就算在统计土地数量又如何?光是盐商一抖,就足够民怨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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